我还在犹豫时,亭延母亲又说了:"别再考虑了,就这样说定了,呆会叫亭延带上几个家丁到旅店把你的东西取回来。" 我的眼睛变得模糊了:"谢谢伯父伯母,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打搅了。" 伯母回过头看看伯父,伯父微微点点头,伯母便回过头对我微笑道:"你也累了,先到`雨烟阁`去休息休息吧!" 她转过头对亭延说:"你先把箐霄带到雨烟阁去休息吧!顺便告诉下人,以后箐霄就是我们家的人了,大家要像对待本家的小姐一样对待她。" 我的眼泪流了出来,伯母见了,取出手帕走过来轻轻为我擦去眼泪,说:"傻孩子,别这样,以后有谁敢欺负你就来找我。" 我用力点点头,伯母伸出手轻轻推了推我,说:"去吧!好好休息。" 我对她说:"那我先走了,伯母。" 她微笑着点点头。 我又转过头对伯父说:"伯父,我先走了。" 伯父微笑着点点头。 亭延带着我走到一个门前开满各种鲜花的小亭阁,他停下身来对我说:"这就是你以后的家了,怎么样?喜欢吗?"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我以后就住在这么美的地方?" 他微笑着点点头。 我惊喜地推开门:里边的布置很清雅,整个房间的墙壁都涂成一种清淡的粉红色,房间正中放着一个小小的书桌,上边有一瓶连枝兰,床是很小很精致的那种,罗帐挂得高高的。我走到窗边,推开窗户,窗外是一株桂竹,一阵风吹来,我闻到了一阵竹叶发出的清香。 亭延在身后轻轻握住我的手:"箐霄,这儿以前从来没有住过人,你知道吗?" 我觉得很奇怪:这么好的房子居然会没有人住? 亭延见我满脸迷茫,便笑着说:"因为建这房子时,便打算把这个亭阁留给我未来的妻子住。你说,以前怎么可能有人住过呢?" 我感觉到自己的脸又发烫起来,我羞红着脸打了他的肩一下: "别取笑我啦!" 他脸色一正:"我跟你说的是真的。父母对你这么好,叫你住在这儿,你应该知道他们的意思了吧?" 我的脸变得更加发烫了。猛地扑到他怀里,不敢让他看我羞红的脸。我就这样在亭延家住了下来,每天早上我都会去给伯父伯母请安,晚上伯母都会到我这儿坐坐,她跟我聊了很多很多,她说亭延喜欢读书,却不喜欢仕途,他喜欢孩子,所以虽然家里反对,但是他还是自己开了一家私塾,给孩子们上上课。甚至她还会说起我和亭延的事,她说过一段时间就选个日子*办我和亭延的婚事,说得我脸红红的,不好意思地伏在她肩上,而她便会轻轻把我揽在她怀里,轻轻抚摩着我的长发,每当这时,我就会想起小时侯伏在母亲身边的事情,那是一种很好很美的感觉。我忽然有一种冲动,抬起头看着伯母:"伯母,我想说一些不知该不该说的话。" 伯母爱怜地看着我:"傻孩子,说吧,跟伯母还那么客气?" 我说:"伯母,我想,我想叫你母亲,可以吗?" 伯母轻轻说道:"当然可以呀!不过我先声明一点,那就是我认你做女儿是我个人的事情,以后你还是要嫁给亭延的。" 我含羞地点点头,很开心地叫道:"母亲!" 伯母(这时应该叫母亲了)亲昵地在我脸上吻了吻,应道:"哎" 我很为自己有了这么好的一个母亲而感到高兴,她让我心中家的感觉更加强烈了。 那天下午,亭延到"雨烟阁"来看我时说:"母亲就是相信那些神神怪怪的东西,这不,上午街上来了一个老道士,转到我们家门前在那瞎转悠了一会,让家丁进来通报老夫人,说我们家有妖气,我本想叫家人把他赶跑算了,可是母亲居然亲自跑出去把他请了进来,还说她前几天也梦见一个老和尚对她说,要她注意,家里可能有妖孽。然后母亲就打发了家丁,甚至连我也撵出来了,独自和老道士嘀嘀咕咕了半天,老道士走时,母亲还亲自把他送出了大门。哎,真不明白母亲怎么会相信那些江湖道士的一派胡言。" 我忽然觉得一阵心悸,只觉得内心发慌:我已经用了"九狐大法"尽可能地把家宅的狐气消除了,可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能看出来,看来一定是个道行极高的行家里手--我该走了,真的该走了,一想到我就要离开亭延了,而这一别就可能是永别了! 亭延看见我的脸变得惨白,吓了一跳:"箐霄,你怎么了?" 我说我没事,只是很累,想休息一下。他问要不要找大夫?我说不用了,休息一下就好了。他便向我道别,要我好好休息。我起身要送他,他说不用了。而我则坚持要送他--我知道,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了。 他见我那么认真,便也不再坚持,我把他送出房门,深深看了他一眼,我要把他整个地印在我的脑海里。他见我的眼神怪怪的,嘴唇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些什么,只是最后还是没有说,便转身走了,在那一刻,我想叫住他--我忽然很想吻他,吻他的额头,吻他的脸颊。 我不由得叫道:"亭延。" 他回过头:"怎么?" 我摇摇头,说:"没事。" 他看了我好久,见我没再说什么,就走了。看着他逐渐远离的背影,我的眼睛慢慢变得模糊了,泪水划过脸颊,滴落在我的胸前,一阵风吹来,我忽然打了个冷战。 我不能再等下去了,我知道最迟明天,道士就会回来的。我必须趁着这短短的时间离开这儿,而且是离得越远越好。可是我真的离不开亭延,我想留在他身边,我爱他!一想到要永远地离开他我就泪流满面。 可是我必须离开他,我这样告诉自己。 我终于离开了那儿,离开了那曾经给过我无数欢乐与爱恋的地方。 就在天刚黑下来的时候。当我即将转过那个回森林的岔道口时,我又回过头,深深看了一眼那高大宏伟的建筑,在那一刻,我想到了慈爱的伯母,想到了我深爱着和深爱着我的亭延。 我终于又回到了森林,回到了这个属于我们狐类的家园。可是我仍止不住地想亭延,我越想忘记,他的身影却更加清晰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想起了我和他的一切,从认识之初到我到他家,每一个和他相处的情节都那么清晰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无法忍受了!我开始在森林里狂奔。跑到我累了,可还是满脑子都是他的影子。 我忍不住了,我什么都不管了!就算是马上就死,我也要再见他一眼。奇怪的是一有这个决定,我的心忽然不再那么烦了--虽然明明知道自己可能马上就要死了,可是我的心却很是平静,只是想见见他,真的,还有……我还想吻吻他,就让我死前吻吻他吧!我向上苍祈求。 我转身就往他家跑去,这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我忽然感觉到一阵寒意,冷冷地直透心底。 亭延家很静,连门口的家丁都回房睡觉了,我没有去推门,翻身从围墙上进了院子。我轻轻地顺着院子的墙跟走向亭延的的屋子--我只是想看看他,吻吻他,告诉他我爱他,除此之外,别无它求。 忽然,我发现四周都亮起了火把,满满地围了一大圈,圈子里只有我,还有一个身穿黄道袍的老道士。 一看见他,我就知道我完了:他就是我们狐类和鬼类谈虎色变的张天符道长,多少年来不知有多少同类丧命其手,其中绝大多数是年龄比我大,修行比我高的长辈,他们中的大多数甚至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一点都没有。 我心里出奇地平静,我向四周看了看,我想看看亭延有没有在。 我终于看到了他--在一个阴暗的角落,他和他的父母就站在那,他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家丁牢牢拉住,身边贴满了符--足以令我们狐类致命的符。 他不停地挣扎,却始终不能挣开。看到我,他的眼泪流了出来,他大叫:"箐霄,你快走!他们会要你的命的。快走!" 我的脸颊早已湿了,我痴痴地看着他,忽然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景,想起了我们之间的山盟海誓,想起了我们之间甜蜜的往事。 忽然,我猛地在一片惊呼声中不顾一切地以风驰电掣的速度向亭延凌空飞去。张道士显然没有想到我会向着道符最多的地方冲过去,等他反应过来时,我已经冲到了亭延的身边,道符的法力冲击着我的身心,四肢和内脏像被撕裂般地疼痛,我感觉到自己的魂魄就要被冲击出来了。强忍着极端的痛楚,我很轻很温柔地在亭延的脸颊上吻了一下,我感觉到他的脸潮潮的、暖暖的,我抬起头看了看他的眼睛,他的眼里隐藏着一种很感动、很凄凉却很甜蜜的情感,那是足以让我感动一生,直至此时我为了他付出自己的生命都不曾后悔的温柔与缠绵的爱意。 我落到了地面上,我感到我的魂魄在不断地冲击我的脑门,随时都有可能冲破脑门一泻而出。我看到张道士在一步步地向我逼近,小心翼翼地逼近,他那把桃木剑一直笔直地指向我的心脏。 我忽然感觉到他是那么的弱小,竟然会怕一个已经几乎没有任何战斗力的小狐类。他的眼睛一直在看着我,我又想起了自己和亭延的爱情,在这场情感中,我从来没有伤害过谁,甚至连伤害别人的意图都没有过!为什么,为什么他们竟要这样对我?一种愤愤不平的感觉涌上心头,我大叫:"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任何人,从来没有伤害过人类的意图,可是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我的命?!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我是狐类,而你们是人吗?!" 四周一片死静,张道长没有说话,从怀里掏出一大叠道符,铺天盖地向我甩来,来势很猛,隐隐夹杂着雷电的轰鸣声,我相信就算我再苦练三千年都不能躲开他这致命的一击,我不能躲,也不想躲,只是乘着这最后的时间转过头去再看了看亭延一眼。然后就感觉到一股极强的力量向我击来,再然后就是轰地一声,我的魂魄冲出体外,在四周强大的道蒙法力之下烟消云散。 上一页 [1]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