呈现出白色的小团,进而出现了痒、动的感觉。他心中不由一懔,不知这究竟是进入了气功的境界,还是另一个噩梦的开始。 谌彦感觉脑子里好像有什么回忆在慢慢地复苏,在一点一滴地拼凑,很多碎裂的往事重新整合,新的剧情在衍生,曾经疼痛的记忆一次次地被揭开,那么鲜活!他越想安慰自己,就越胡思乱想,特别是以往那些无法抹去的恐怖经历,交替在他脑海里浮现,它们的形象撕扯着他的神经,他觉得自己就要撑不住了,就要崩溃了!他强迫自己深呼吸,平静下来。 恐惧的心情缓和了一些,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始,谌彦感到自己在一种十分朦胧,记忆并不完整的情形下,又身处在那面爬满了爬山虎的墙下,眼前依旧是迷茫的路径,还有那个白衣女人……谌彦的思维仿佛冻结了,双腿也因此变得异常沉重。 在心脏悸跳的恍惚中,激活了谌彦那暂时凝滞了的意识,当他的一切感觉,渐渐地恢复正常之后,他发觉自己双眼睁得极大,坐在椅上,根本还在师傅家中,根本没有什么爬山虎、墙和女人。 谌彦呆了呆,下意识地将手按在一侧的太阳穴上。幻觉?这么真实的场景,怎么可能是幻觉!一场梦?可是谌彦再次摇头,不承认那是梦,因为那种感觉太真实,不可能是梦。正在谌彦的思想作“梦”和“不是梦”的斗争纠缠时,门推开,师傅进来。 谌彦愀然作色,用手抹着脸,低声说:“我又看到那个梦了。” “所谓魔由心生,正气内存,邪不可干。”师傅皱起了眉,看着谌彦的脸说,“其实不惧怕死亡,也就没有什么恐怖。” “这世界上真的有鬼吗?”谌彦突然迸出一句,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问。作为一个有专业知识的医生,他一直觉得这种事多少有点荒谬。 “真即是幻,幻即是真。”师傅叹了口气,不置可否,表情凝重地说,“心里有鬼才招鬼,招鬼多了就会人鬼不分了!” 谌彦挺了挺身,骇异道:“您认为真的有鬼存在!”他的声音有点发颤。 “无论神或鬼,它们的思想或行动方式,都在人类的想象之外,只有在某些特别的情况下,又或最深最沉的梦里,有慧根的人才能接触到它们。”师傅看着谌彦困惑不安的脸,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意,徐徐地说,“但当我们在梦里接触到它时,由于那超越了人类自身的经验,所以我们并不可以直接了解它或明白它,只能通过象征,又或含义深远的景况,把那接触‘翻译’成我们能明白的东西。” 谌彦努力振了振身子,心中一阵惘然。 谌彦离开时,师傅叮嘱他:“看你目前的状态,还是暂时不要练功了。” 谌彦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醒来的,也许自始至终他就没有睡着。他静静地躺在那儿,呆呆地盯着黑暗中的天花板,四周的一切是那样的幽暗、寂静,时间仿佛已经凝固。 谌彦感觉自己跌入了一个怪圈,跌入了一个可怕的噩梦轮回,来来往往,反反复复。由于梦中的环境是那样的真实,并且从始至终,几乎没有改变,这使他几乎失去了对梦境与现实判断的参照物,甚至无法判断自己是在梦中还是醒来!他被幻觉与惶恐极度地吞噬着,痛苦逐渐延续累积…… 这个春天的雨好像特别多,窗外的小雨稀稀簌簌下个不停,雨滴打在雨棚上,“笃笃笃”地响着,法医实验室里却是一如既往的寂静。 谌彦静静地坐在基因分析仪前,他的手指熟练地在键盘上移动,他的心却跟着电脑键盘的敲击声一阵阵收紧。谌彦只觉心情烦乱、黯淡到了极点,显示器的图象似乎化作了昨夜梦中小婕那迷茫无助的眼神,耳边仿佛听到了她柔软悲凄的声音。一想到小婕,谌彦的心就忽地抽紧了,直觉告诉他,那梦似乎预示着什么。 几乎整整一天,谌彦都在拨打小婕的手机,但总是接不通…… 谌彦知道小婕对自己的爱有多深,可是他爱小婕吗?他自己也不知道。小婕虽然活泼可爱,但他和她相处时,并没有那种身心激荡,爱得想哭的感觉。可能是太年轻的缘故吧,又或许是自己还没有完全领悟到爱情的真正含义。他不知道全身心爱上一个人到底是种什么样的滋味,也不能肯定自己这一生是否能体味到,不过此刻,谌彦却不愿去想自己与小婕建立恋爱关系的真正动机,而只愿接受两人那些美好的回忆。因为死亡! 死亡,死亡,这个声音在谌彦的脑中回响,又沉甸甸地砸到他的身上。细细回想记忆中与小婕相处的日子,有好几次两人在约会前,谌彦都在斟酌着见了面该说的话,他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合适。但是现在,他似乎感受到了爱一个人的感觉,在他潜意识的深层,好像涌动着无数话语,似乎要补偿过去所疏漏的,那些该说,但却没有说的话,他很想向小婕诉说自己的爱意,诉说往日甜蜜的回忆,诉说自己的一切梦想…… 法医组里,潘易的年龄最大,大家都叫他老潘。老潘可是一位老公安,并且再有两年就该退休了。他瘦瘦的,戴副眼镜,仪容谨严,衣着整洁飘逸,似乎对任何事都有一种超然的态度,不知他的人,看他就像个教书先生。老潘是后改行当的法医,虽不是科班出身,却有着丰富的勘查和检验经验。 谌彦一直钦佩他出色的解剖和推理能力,但最令他佩服的,还是老潘广博的见闻和包罗万象的知识。不过老潘自己却常说:“现在的人们有机会接触到更多的领域,眼界的扩大,使未知也扩大,终会发现已有的知识,已不足以解释一切。” 谌彦将最近自己一再出现的幻觉讲给老潘听,希望听听他的看法。 “有这么严重吗?”老潘听完,摸着下巴,用疑惑的目光盯着谌彦。 谌彦目光迷惘,点了点头,勉强笑笑说:“作为医生,我清楚幻觉只是一种精神症状,也知道每一个精神正常的人,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或多或少都可能出现一些精神症状,只是……”他的声音越讲越低,终于无法再说下去。 老潘眼中闪着深思的光芒,沉吟片刻,缓缓地说:“我们当法医的,除了遇到常人都可能遇到的生活困扰和工作压力外,因为职业的特殊性,还会接触到大量的社会阴暗面,长此以往必然会对心理造成影响,从而使思维和情绪等出现不正常的波动,尤其对精神过于紧张的人来说,出现幻觉并不奇怪。” 没等谌彦回话,老潘又说:“或许正是我们的职业,对你的心理造成了极坏的影响,在精神上形成了一种被压抑的感觉,久而久之,因为无法承受,便在巨大的心理压力之下,产生了幻觉。” 谌彦愣愣地看着老潘,点点头,既而又摇摇头,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老潘很专注地看了谌彦一眼,忽然话题一转:“好了,不要胡思乱想了,忙活十几天了,连顿正经饭也没吃过,今晚我给你们这些年轻人改善改善。” 当晚,谌彦应约赶到老潘家时,看到习勇、董洪已经早到了,另外还有侦查员钟鹏,他一直是几人生活中最得力的帮手和司机。 金褐色的牛排油花翻滚,在平底煎锅内“吱吱吱”地欢响,散出阵阵诱人的香味。热气腾腾的花生红枣鱼头汤,红白相间的鲜辣泡菜,刚刚出炉的嫩黄火腿酥……好菜醇酒。 “好丰盛呀。”钟鹏舐着嘴唇,夸张地搓搓双手,随即先夹了一口,不住地点头。 “我看你这几天的脸色很差,好像心事重重的,有什么事吗?”习勇问谌彦。 “没什么,只是最近睡眠不好,没什么胃口。”谌彦苦笑了一下。 “记得我刚做法医的时候,也常常失眠,或是一整天都吃不下任何东西,尤其不想吃肉。”董洪在一旁说,“尽管食欲异常不振,但还是要想方设法补充营养。” “喔唷,看你现在皮下脂肪的堆积程度,真看不出来也有不想吃肉的时候。”钟鹏挥了一下手,有点油腔滑调地说。 “你是不是又想说什么恶心人的案子,我现在可是绝对免疫,不再受你影响。”董洪耸了耸肩,摇头撇嘴地说。 钟鹏将面前的啤酒一饮而尽,向前凑了凑,讲道:“有人在垃圾堆中发现了一个渗血编织袋,警方接报赶到现场,打开编织袋,里面赫然伸出了一只被肢解的人手……随后,在警犬的搜索下,发现了一处平房很可疑。” 钟鹏转动着酒杯,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那是一间出租房,当搜索到下房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大缸,里面全都是腌肉和腌排骨。经检验,符合一切恐怖想象,那骨头和肉都是人的……听房主说,以前租房的那人,曾经经营过烧烤摊……” “杀人碎尸可是社会影响恶劣的刑案,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我怎么没听说过。”习勇神情疑惑地问。 “这是我实习的时候,翻看卷宗翻出来的。”钟鹏呆了一呆,眼睛望着酒杯,喟然道,“我当时单看那些现场照片,都不禁头皮发麻,有那么一会儿,我祈祷那个灭绝人性的谋杀者至少有点慈悲心肠,杀死那个可怜的人后,还下这样的毒手。” 他抬起眼来,忽又叹了口气,不由自主摇着头说:“唉,好像这件案子到现在还没破,长久的和平空气已将人们的眼睛和耳朵熏陶麻痹了。” 习勇回忆着,点头说:“是啊,悬而未决的案子太多了。” 老潘望了谌彦一眼,见他毫不迟疑地干掉杯中酒,却迟疑着难以下筷。于是对钟鹏说:“你再讲下去,真有人要吃不下了。” “XX公寓的案子快破了吧?”董洪帮谌彦夹了一块蒸肉饼,顺口问钟鹏。 “那件案子很复杂。”钟鹏略想了一想,摇了摇头说,“现场勘查的时候,并未提取到有价值的痕迹物证,还是你们的检验结论和现场重建,为我们节省了大量的人力物力。” “我们的工作就是为了让死人说话嘛。”习勇欣然道。 “你升了官,可别忘了哥们几个。”董洪在钟鹏的肩头上拍了一下。 “其实我压根就不想做官。”钟鹏沉声说,“政治是什么东西?是反复无常的婊子,最肮脏!我真羡慕你们选择了靠本事吃饭的法医技术工作。” “现在罪犯作案的手段越来越狡猾,作案的手法也层出不穷,我们刑事技术鉴定工作的压力是越来越大了。”习勇皱着眉说。 “工作的繁重和任务的困难可以忍受,只是人们对法医有着不可理喻的歧视。”董洪闷声说,“他们认为我们整天和死人接触,和人类最邪恶、最阴暗的一面打交道,更有人躲闪我们,像畏避鬼怪,这个职业被认为是变相的民间‘仵作佬’。”(仵作——旧时检验和埋死人的人) “凭心而论,不管喜欢不喜欢,那都是自己必须面对的。”谌彦帮各人的杯中倒满了酒,慨然道:“在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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