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渐转为鱼肚白,透出第一线曙光的讯息时,蜜娜唤醒了丈夫。她的声音和态度既沉着又坚决。“强纳森,你去叫教授吧。我要立刻见他。” “为什么?” “我有个主意。我想,只有现在,在天将明之际,我才能坦然地谈他。” 哈克急忙遵照他妻子的请求行事。 不到两分钟,豪辛披着晨搂来到他们房里,而昆西、阿瑟与杰可也赶到门口焦急地询问。 当教授见到蜜娜时,他脸上的焦虑倏然被肯定的微笑所驱逐。他摩孳双手,说道:“喔,强纳森吾友,我们和以前一样亲爱的蜜娜小姐,今天回到我们身边了!”他转向她,快活地问:“我能为你做什么呢?因为你在这个时刻找我来,一定有要紧的事。” 蜜娜踌躇了一下,才以近乎寻常的声音回答豪辛的问题:“实在很难形容。可是他……对我说话,甚至于不用故意这么做。” 蜜娜继续以毫无感情的声音说:“我也知道我渐渐变得像他了。当我发现自己有一点伤害任何我所爱之人的征象时,我就死。” 教授耸高两道浓眉。“你不会自杀吧?” 她坚定地点点头。“我会的,如果没有一个爱我的朋友可以救我脱离这样的痛苦,而我又迫切寻死的话!” 豪辛用力拍了一下桌子。“不行!我告诉你,绝对不可以那样做!你绝不可以死于任何人之手,更别说是你自己的。在弄乱了你甜蜜生活的另一个人真正死去之前,你绝不能死,因为如果他继续以不死之躯活下去,你的死更会随你和他一样。不行,你必须活着!” 蜜娜的目光轮番落在站在她四周的几个男人身上,这几个人都有相同的决心,要为她奋战到底。她似乎是站在吸血鬼受害者的可悲立场,隔着一段距离望着他们。先是豪辛教授,接着是她丈夫--迎视强纳森的目光尤其需要很大的努力--然后是杰可,阿瑟,最后是昆西.莫利。 她对他们全体说道:“我明白你们必须战斗。但不是怀着憎恨的心。我们之间最可悲的,是那造成这一切不幸的可怜而迷失的灵魂。你们也得同情他--就如你们同情我。他既已远离了我们,我们又何必苦苦追着他不放呢?” “因为,我亲爱亲爱的蜜娜小姐,即使得跟随他到地狱的人口,我们也无论如何非找到他不可!” “为什么?” “因为,”豪辛严肃地答道:“他可以继续活几百年,而你却是血肉之躯。现在时间是很可怕的--因为他已在你颈部印上了那个记号!” 哈克纵身上前跳到他妻子身旁,因为有一剎那她看来好似要晕倒了。 然而她以意志力撑住了。“我要你将我催眠!”她焦急地宣布,对豪辛说道:“在黎明之前,因为那样我才可以自由自在地说话。快点,时间很急迫了。” 豪辛二话不说,示意他的病人在床上坐下来。他把蜡烛放到床头几上,定睛注视她,开始在她面前做出催眠的姿势,两手轮流,由她的头上往下移。 蜜娜凝神注视他。杰可感到某种将临的危机、觉得自己的心跳变得十分猛烈。 几分钟后,蜜娜的眼睛渐渐闭上了。她静坐不动,只有胸部的微微起伏使人看出她还活着。 教授说了几句口令后,便停住手;他的额头上满布旧汗珠。 蜜娜现在再度张开眼睛,但眼神却显得极为遥远,似乎已换了个人。 到这时候原本站在走廊上的人都已进入房内,围在床脚四周。教授举手强调他们要保持安静,以平淡的腔调低声对蜜娜说:“他的毁灭才能使你得到解救,蜜娜小姐。帮我找到他吧。” “他走了。”她突然回答,又加了一句:“我相信他现在已离开这个国家了。” “是的。”教授同意道:“我们这些经验丰富的狩猎者昨天忙了一天。我们相信已毁掉后所有的木箱,只有一个例外。”接着他又平静地问:“可是,孩子,你怎么知道他已经走了呢?” “是的,走了。”她又低语道:“而且我必须去找他。我别无选择。他叫唤我。” 老教授望向旁观者,无声地示意他们保持静默。他又等了一会儿,直到他对蜜娜的入迷状态已感到满意。 他终于又轻声问蜜娜:“你要到哪里去呢?” 过了好半晌后,她才低声答道:“我寝不安枕--我在飘流,浮动。” “哪里?” “回家……家。” 教授皱着眉头,拉着下唇,仔细思索。“你听到什么呢?”他试探地问。 另一段沈静。“海洋之母。”蜜娜终于又说:“我听到拍击的海浪声,像在一艘木船上……冲激的水。吱轧响的桅杆……” 教授在无声的兴奋中转向他的同伴。他嘶声说:“那么我们真的已将他赶出英格兰了!” 其它的人也都展露出无声的惊叹,并不约而同地朝豪辛与他的病人更挨近些。 豪辛再看蜜挪一眼,注意到她已渐渐脱离催眠的恍惚之境了,便一手握拳,以较正常的声音说道:“感谢上帝我们又有线索了!伯爵眼看他只剩一个木箱,还有一群人像狗追狐狸一样紧追着他不放,这个伦敦实在不是他能待的地方。这表示他已带着最后一个木箱登上一艘船,离开这里了。正如我们的朋友阿瑟所说的:帅呆了!我们的老狐狸很狡猾,但是我也很狡猾;所以有时我可以捉摸到他的想法。” 到这时蜜娜的眼睛又一次完全张开了。她在倾听,缓缓点头表示同意。 杰可隔着一点距离观看,注意到这个吸血鬼最近的受害者,面容已变得憔悴苍白,牙龈也退却了。他认为变形的程序已在悄然进行。 上一页 [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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