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的种姓制度是非常严格的,有着明显的等级差别。如果有一对违反种姓制度行为规定而发生逆婚的夫妇,他们以及后代将会被逐出原种姓。据说旆茶罗这一种姓的来源,就是由首陀罗男子与婆罗门女人结婚之后所生子女繁衍所成,而且这一种姓的人群,其处境是十分悲惨,因为是杂种种姓,他们被称为肮脏的不可接触的人。 “杂种”这个词一直到现在都是一个非常有侮辱性的概念,难道它来源于印度种姓制度的变迁吗?为什么杂种人群在印度备受歧视呢? 于许多新形成的种姓并不属于原有的四大种姓系列,他们的地位比首陀罗还要低,被称为杂种种姓或不可接触的人,特别是那些因违规而被逐出原有种姓的新种姓,被认为是有罪的、肮脏的,因而具有极大的“污染力”,那些高等种姓是绝对避免与他们接触的,甚至间接的接触也不行。他们干的都是别人不屑的牛马活,境遇十分悲惨。有关杂种人的生活处境,我们可以在印度史籍和许多外国人写的书籍中找到这方面的故事: 阿茶迦拉是一个年仅二十岁的小伙子,可是他已经尝遍了生活的辛酸。他的血管中也有部分刹帝利的血液在流淌,可是由于祖先不严守达摩,被本种姓驱逐,成为不可接触的阿瑜迦跋种姓。阿茶迦拉一出生就只能穿死人穿过的衣服,因为他的外祖母就因这样做而被认为是犯了不可饶恕的恶行,导致后人成为不可接触的人。 阿茶迦拉的家住在一个村镇外面的破烂棚子里,家中的全部财产只有几件破衣服和几件简陋的器皿,还有一只狗。阿茶迦拉小时候曾很好奇地问过父亲,为什么家里吃饭用的盘子全是破的,父亲告诉他,像他们这样的不可接触者只能用破盘子装食物,就是别人给他们食物时也只会使用破的器皿,否则就坏了规矩。 随着年龄增长,阿茶迦达明白自己生在一个罪恶深重的家族中,他得处处比别人低一等。要工作就只能继承父业,而且在身上有明确的标记,让别人一眼就看出他从事一种肮脏的职业。要结婚就得在本种姓中找其他家的女儿,否则他连现在的地位也保不住,至于会坠落到什么地步他连想也不敢想。他听说过吠陀圣典,但仅此而已,因为那个神圣的名称是绝不允许从他的口中说出的,当然他的耳朵也不能听到诵读圣典的声音。 虽然离村镇不远,但他不能随便去。根据规定,他只能在规定的时间进村镇,而且风大的时候,下雨的时候,有雾的时候,节庆的时候⋯⋯总之有很多时候是不能去的。事实上,不到非去不可的时候,阿茶迦拉也不愿意去,甚至可以说他是怕去。记得他第一次随父亲进城时,在镇里的路上远远看见两个身穿白衣的人走来,父亲忙拉他避到路边,而且把他按在地面上,父亲也直直地趴在地上。当那两个人高昂着头走过的时候,他好奇地斜眼瞟了一下。就为这一眼,他不知挨了父亲多少次训斥。父亲说,像他们这样的人,见到高贵的婆罗门时,不但要避闪,还要脸向下趴在地上,看一眼婆罗门都可能给高贵的种姓带来污染。幸好没被发现,否则真不知会遭到什么样的惩罚呢!阿茶迦拉知道父亲说得不假,他所属的种姓还不是地位最低的,如果是一个旃茶罗,限制更多。他们只能在早上十点以后下午四点以前到有其他种姓活动的地方去,因为这一时间太阳比较高,旃茶罗影子小一些,不容易映到别人而造成污染。旃茶罹还要在身上挂一个小铃,一走动就发出“丁零”的声音,通知别人早点避开,以免受污染。年轻气盛的阿茶迦拉也曾对自己的境遇不满,可是他看不到一点改变的希望,因为从祖辈就是这样,他只好认命了。 从这些文字叙述我们可以看出,不可接触种姓的出现明显加剧了社会的不平等。作为一种社会制度,种姓制只是保证了婆罗门的尊严和特权,而且是以牺牲别的种姓的利益来做到这一点的,地位越低的种姓受的损害越大。而且从社会结构看,印度社会中婆罗门在数量上并不占优势,那些人数众多的低等种姓为什么不反抗这种对他们来说是极为不公平的制度呢?更令人迷惑不解的是,他们好像还有某种心理安慰:他们自己的地位还是令人羡慕的,还不是最糟的,千万不要因违规而落到更让人不可接触的地步啊! 对于这个问题,不知有多少学者花费了多少心血,但似乎没有找到一个令人十分信服的结论。从历史上看,由于没有出现统一的国家,印度在这一时期不存在强大的王权,但同时印度又不存在强大的平民阶层,或者说是不存在一个利益一致的平民阶层,这样就只有由第三个阶层———既不属于当权阶层,又不属于被统辖阶层的婆罗门,借助宗教和神明的力量,高踞众人之上。其实,在印度,阶级的分化很早就出现了,奴隶这个词在吠陀经典中就已得到应用,但是种姓制的血缘特色在很大程度上掩盖了阶级特征。它所严格规定的婚姻规则使血缘纽带得到维系,而关于职业的限定又有效地防止了阶级分化的加剧。因此在古代印度人民中,普遍存在的是种姓意识而不是阶级意识。即便是不可接触的杂种人群,由于他们身上仍然流淌着原种姓的血液,所以他们仍然脱离不了这个体系,这样,印度种姓制度实际上就扩展了。种姓制度的扩展造成了各个集团的隔离,从而大大冲淡了隐蔽在隔离后的阶级剥削和压迫。比如首陀罗在四大种姓划分开时,他们的地位类似于奴隶,然而在以后的发展过程中,又有许多新的种姓处于比他们还低得多的位置,这就大大降低了首陀罗种姓对自己地位的不满。从这个意义上说,古代印度的阶级意识和矛盾始终处于一种低水平的发展阶段。 也许是次大陆的自然环境条件太优越了,这里气候温暖,土地肥沃,物产丰富,人们无需花太多的努力就能使生活得到基本的保证。加上宗教对于追求物质享受的蔑视,使那些位于社会上层的婆罗门甚至刹帝利都把精神的追求放在第一位,人与自然在很大程度上保持了一种和谐。平和、宽容、忍耐成为印度民族精神中最有代表性的特点,这也使种姓间的矛盾和冲突得到缓和。 由于受到宗教思想的影响,即便有不满的情绪存在,各种姓成员更习惯从自身修行的角度,从内部去寻找原因和解决不满的途径,从而更加闭关,更加严于自律。而不像别的一些国家例如中国的奴隶和农民,把对现实的不满集中到帝王的暴政和制度的不平等上,用各种手段去加以改变。这样做的结果非但不会触动种姓姓制度的根基,相反使之更加完善和巩固。当社会发展到一定阶段时,婆罗门集团至高无上的地位不可避免地受到冲击,婆罗门教的神圣地位也会动摇,不过种姓制并没有从根本上被推翻,而只是进入了低潮。 看来,印度人对“杂种”人群的歧视这个观点的由来日久,改变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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