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他就象一堵厚重的墙,让你靠在边上无比塌实。 邢爷的脸色异常难看,一种揪心的痛显现在他脸上,“讲完了?”邢爷的眼光变得尖锐犀利。我点点头,邢爷直起腰,端起一杯茶,一仰脖喝个精光,咚地一声把茶杯敦在小桌子上,“小子,这事情说起来啊,其实咱们这附近稍微上点年纪的都不会忘记的,那女人提起的20年前的事情是跟金大院的冯家姑娘有关系的。” 说明一下,我住在小新开胡同,金大院在我们胡同后面往东隔三条胡同,以前是60年代军队的家属楼,最近在拆迁。都是3层的红砖楼,那时候北京胡同里楼房很少,我们都特羡慕住楼房的,至少上厕所不用跑出家门。 以下是邢爷的叙述。 “应该是1983年的事情,我记得真真的,蹬腿也忘不了啊。那年深秋后,什刹海清淤,我们运输队义务劳动,挂到林业局西城分管儿,正好赶上清淤就帮着运杂草什么的,那几天两班倒着,我身体好又住附近,不出车的时候也帮着下河道捞水草。” 邢爷喝茶。 “那几天刮风,河边挺凉的,原来每次清淤都能召来很多人,大多不是义务劳动的,几乎都是奔着河里的活物的,那鱼啊大的有一尺来长的。这不一刮风人就不出来了,我们那天清理西海子那边的水草,捞了半天,突然捞水草的钩子被什么东西钩住了,我们车队小李子怎么也拽不动,我骂他没吃饱饭,就跑过去叫他靠边,我一叫劲,好象是有什么挂在钩子上还挺沉的,我寻死是什么玩意这么叫劲,就嘟囔了一句,李子凑我身边说会不会是大鱼啊,我开始还欢喜了一下,后来一琢磨不可能啊,我在队里能同时抗两轮胎,这鱼再大也没这么沉吧? 我一吵吵队里其他几个小伙子也跑过来帮忙,我打头,后边是李子,我们一共四个人一起拉那个钩子,我就捻在岸边,正起劲拉着,后边那帮小子突然松劲了,我一兜空,钩子往下就坠,我脚下一侧歪,一跟头扎进水里,我慌了赶紧扑腾,可水草都拢在一块堆儿了,我被缠在里面根本蹬不开腿,一个劲地往下沉,慌乱间我摸着了钩子,我也是急了,使劲一拽,结果把我拖的更深,我在水草里挣扎,忽然我摸到一个软软的东西,我勉强睁眼一看,竟然是个人脸,我简直吓疯了,张嘴就想喊,可一张嘴水就灌进来了,我就感觉一个劲的往下沉,就在这当口,李子他们把我拉了上来。” “我真是吓坏了,李子他们围着我笑啊,说啊,着急的看我啊,我什么都听不见,就感觉那个脸还在看我。” “后来叫了局子里的人,费了半天劲才把那尸首捞上来,我当时已经吓的起不来了,可还是硬挺着爬过去看了一眼,是个女的,脸已经泡肿了,看不出岁数,但看身量象是个孩子。只是她左眼烂乎乎的,那个慎人啊,咋咋。” “我被李子他们抬回家躺了一个多礼拜才能顺溜地下地,整整一礼拜啊,我根本睡不了觉,一闭眼就是那死人脸,嗨,谁作的孽啊。” 我帮邢爷倒了杯茶,邢爷摇摇头,按着我的手放下杯子。 “那后来那?”我也感觉头皮隐隐发麻。 “后来,后来局子立了案,还来家里做了调查,录了口供。你猜怎么着,那尸首是谁?” 邢爷脸上漏出诡密的神色,我有点不寒而立。 “是金大院冯家的大闺女,就是咱们后街坊的。” 我着实楞了一下,那个金大院我们经常去玩,好象是有户姓冯,因为我一上小学就去月坛那边了,所以童年的伙伴没了走动。 “局子的人定了论,后来也找到冯家人了,那家人认了尸首后一点也没感觉悲伤,后来火化了事。” “为什么不悲伤?”我寻思难道是那家人自己做的恶? “为啥?其实那家人不喜欢他家丫头啦。那冯家两口子原来都是军人,一直要不着孩子,没招了就领养了一个女孩。一开始对那女孩还不错,可后来过了两年,那家女人又怀孕了,生了个男孩,一家人高兴啊,所有心思都花在亲生孩子身上了,渐渐那丫头就成两大人的眼中钉了,那孩子也命苦,照顾弟弟,什么家务活都干,还一天到晚没个好脸子看,经常饭都吃不饱,动不动就得挨打,我们都见过那孩子被那混帐娘打。” 我突然想起来了,的确在我印象里那院里是有个女孩子,瘦瘦的,不爱说话,可眼睛大大的,那院子里的孩子都骂她是垃圾堆里拣的。 “那后来那?怎么知道就是冯家孩子?谁害的那女孩?”我着急地问,格格的面孔忽然浮现在我面前,是她吗? “你听我说啊。局子调查谁家有人口走失的,正好前一阵子冯家的闺女失踪了,于是警察让去认一下。警察开始见她家人认了闺女也不难过,感觉很奇怪,后来一打听是这么回事也就叹气息事了。后来法医鉴定说女孩腹腔内有大出血现象,左眼也是被锐器扎的,基本可以定论为他杀。一调查侦破就过了年了。” “后来破了案了吗?”我紧追着邢爷问。 “破了啊,不是什刹海清淤吗,水都抽干了,接河地捞起一把胶皮把的改锥。局子的人说那是凶器。后远查这改锥打哪来的,找到改锥主人,也就找到凶手了。凶手是个电工,四十多岁,也有家有小的,嗨……” 邢爷讲了凶手的事情。 出事那天,死的那个女孩子又被她娘暴打,怕的跑了出去,街坊说是那军队使的宽板带抽的。那孩子跑到西海子河边哭,哭累了就想回家,又怕被打就顺着墙根往家的方向溜达,此时正好一个电工骑摩托车下班。 电工加了大半天班,心里一直不痛快,眼看快十点了,自个也饿的不行了,就想早点回家喝口然后闷头睡一觉,于是摩托车也就多给了点油,在东拐子胡同拐歪的时候也没搂着点,他想的是这光景谁还出来啊,尤其那时候北京晚上也没这么多闹心事招惹大家出来疯的。 结果一把撞上了那女孩子,那孩子被撞的滚出去老远,爬在地上不动了,电工连人带车横在路上,半天电工才爬起来,一看那孩子爬着不动,心里就毛了,一瘸一拐的跑过去推那孩子,孩子根本就不动,而且一嘴的血。电工彻底慌了,撞死了人啊。 弄死人就要偿命,弄死人就要被崩了,电工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怎么办?自己掉了脑袋,老婆孩子怎么办?电工哆嗦起来。黑夜里的月光把电工的影子晃的如同鬼魅一样,电工真害怕有人这时出现。 电工看了看四周,时间已经过了夜里十点,根本就没人了这点,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电工一狠心背起孩子就一脚软一脚颤的跑到河边。到了河边,电工哆嗦着想把女孩往水里推,突然女孩的一只手紧紧的掐住电工的胳膊,电工吓的一屁股做到地上,人还没死?瞪眼一看,女孩痛苦地呻吟着:“救救我……”电工邪劲上来了,随手从挎包里掏出一把改锥,一抬手狠狠地扎进了女孩的左眼眶…… 终于女孩不动了,电工一把担起女孩,顺势推进了河里。 一个平常的夜晚一个可怜的生命就此终结,一个平常的心灵就此变得邪恶。屈辱和打骂已经顺着河水埋葬在了冰冷的水下,那个罪恶不安的灵魂开始了恐惧的折磨。趁着夜色,电工跑回了家。 案子破了的时候已经是1984年了,电工被判了死刑,一个不安的灵魂也终于安分了。 我听完邢爷的叙述似乎什么都明白了,但又似乎什么都不明白,或者更加迷糊了。我伸了下腰,夕阳开始倾斜余辉了,下班的自行车铃声也逐渐多了起来,我起身跟邢爷告别。 出了小新开胡同,我忽然想去金大院看看,于是转身向后海走去。 金大院已经基本上拆个精光,我站在满目苍夷的废墟上,那个孤苦的女孩子的灵魂在这里飘荡吗? 我疲惫不堪的回了家,晚饭很好吃,爸妈做了很多我喜欢的东西,可我几乎没有胃口,是失落还是恐惧,我也说不好。 洗了个澡,我想给王冬打个电话,想告诉他今天我问到的一切。电话打过去,他妈接的电话,我一问,回答令我吃了一惊:王冬回自己那去了! 我赶紧打王冬手机,已经关机了,天啊,到底怎么了? 一种信念告诉我必须面对这个格格,无论如何要弄清楚她的一切。我定了下神拿起电话拨了王冬自己家的电话,铃声响了半天,终于有人接了,还好是王冬,我的心其实都快出来了,如果是格格我该怎么说? 我问他为什么回来要,不是说好回父母那住吗?王冬嘿嘿一乐,说自己特想回来,感觉还是这里温馨。王冬说话的语音低沉沙哑,而且我感觉好象不是他本人在说,那种感觉象是放录音一样,王冬到底怎么了? 我估计格格肯定在他家,于是问他是不是一个人在家,王冬忽然用很女声回答我:格格在。那绝对不是王冬的声音,更象是老太婆的声音。一种不详的感觉袭上心头,难道王冬已经?我不敢想了…… 我约王冬出来,他半天不说话,我问他护身符还在吗?他说还在,我说那好吧,记住别弄丢了,还有别离身。 又是一夜无眠,是不敢闭眼。 第二天月派的小徐打电话过来让我办户口转签,我揉着眼睛去了。小徐是我表弟的同学,原来因为欺侮我表弟还被我开过瓢儿。当年跟我们在玉渊潭公园里偷自行车把风的小子也成了威风凛凛的人民警察了,真是有意思。 办完事情,我请小徐到北京人大酒楼搓了一顿,小徐才从档案科调到户籍科,一个劲的跟我侃,他以前每次到我那喝酒都得给我说几个案子,我们听着也当个笑话。尤其是他们所里一老同志借着酒劲审问小姐的故事我们是每喝必聊。 小徐开始借着酒劲给我讲一个女大款开高价找狗结果被骗的故事,我一直想着那个格格,20年前西海子被杀的女孩子真是她吗? 看着小徐的大嘴,我忽然眼睛一亮,档案?是不是这个案件也能在小徐那查出来啊?强烈的好奇心使我询问了他,小徐开始很得意地告诉我现在所有录入的档案都可以联网查找,可我一提出要找点东西,他就喂喂喏喏地表示这是有规定的,外面人不能随便进去的,就是所里的人也要登记的。 我好说歹说,连哄带骗的终于达到了目的,就在这个下午,小徐把我偷偷带进了月派的档案室,进去的时候我看了时间是 15:50。 小徐输入了自己的序号和密码,刷了一下卡,然后点开查询页面,随后小声地告诉我,可以查了,不过只有10分钟。我紧张的坐了下来,开始依照检索条件进行查找,1984年在西城区什刹海地区结案的共37条。我哆嗦着逐条点击,械斗?不是,盗窃,不是……终于在25条,我看到了:XX8014,卷XX04,封XX102字头的挡案,点开一看内容,果然就是那起凶杀案。案件描述的内容跟邢爷讲的基本一致,原来真有这件事情,我往下拉屏幕,被害人的照片显现出来,我的心不犹得再次狂跳起来,被害人的生前照片竟然和我认识的格格一模一样,我的手开始抖起来了,再往下拉,凶手的照片也显现了出来,我的脑袋嗡的一声炸开了,凶手的样子:四十出头,平头,眼窝深陷,天啊,就是我在 POPLOP 见到的平头男人,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还是格格制造的迷离幻象? 显示器里凶手的目光凝结在我眼前,那种杀气似乎正在慢慢穿透我的头颅,我开始不寒而立。忽然平头男人狰狞的笑了一下,随即笨拙的动了起来,我惊恐地看着显示器,想起身离开,可怎么也无法动弹,平头男人缓慢地但很用力的撕开左脸的皮肤,鲜血喷涌而出,他的大手一把插进眼眶,随后拼命地拔出一把被血涂红的改锥,难道是那把行凶的改锥?我死死地靠在椅子上,我想逃,可身体似乎被一种力量无形地控制着,我的手脚都失去的知觉,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平头男人逼近我,血嗡的一下挤到了头上。我惊恐地瞪着眼睛看者那个凶手缓慢的扬起手中的改锥,突然用力地刺向我的眼睛,啊…… 咚!咚!什么声音?长我从恍惚中缓过神来,档案室里的挂钟开始报时了,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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