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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鬼故事蜜月旅馆怪谈(中)
作者:佚名   来源:网络

立刻躲到阴影里,我仔细辨认冰鳍身边的人究竟是谁。那人明显是个女孩子,肩膀到后颈一带的线条非常利落,不是盘了头就是剪着短发;因为她个头比冰鳍略矮些,可见不是麝生姐姐。借着恰巧从河面摇过来的夜行船的灯光,我看清那个人穿鲜艳的柘榴色短袄,宽宽的袖口上滚着花纹繁复的宽边,同色的长裙在夜风里轻轻荡漾着,裙摆上的折枝花样栩栩如生——这,不就是我傍晚是在走廊上看见的新娘嫁衣吗?

  那个身份不明,从未露面的新娘子,竟然和冰鳍在一起!她究竟是表姑奶奶家的什么人?和冰鳍是故友,还是新知?不管怎样都不是件寻常事啊!表姑奶奶知道吗?爸爸,他知道吗?这时候,冰鳍已经带着新娘绕过一棵桂树,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和不安,我连忙蹑手蹑脚的跟了上去。

  然而转过树丛,冰鳍和新娘的背影居然不见了!临水的后院非常暗,我只能借着主屋客房的一点灯光辨认眼前的道路,根本没有余力去找冰鳍他们在哪里。夜风吹动树木的沙沙声和虫声混在一起,越发显得夜深人静,我正后悔不该冒冒失失跟上来,偏偏主屋最后一盏灯也毫不留情的熄灭了!

  明知道这种状态没法找人,可就这样空手回去我又实在不甘心。犹豫着再三徘徊,我顺手拂起了几枝柳条,一点微红的灯光忽然间摇曳着浮现在眼中。

  那是温暖的粉红色,显然是透过纱帐射出的柔光,很像婚房的气氛。那个方向的是后花园里的别院吧,麝生姐姐曾经禁止我去那里,难道……是因为这里就是那个神秘新娘的婚房?

  总不会冰鳍也在那里吧?他怎么能去新房呢?就算是暖床礼他也过了年纪啊!一想到这里我也顾不得太多,立刻加快脚步向那间别院跑去。

  掩映在夕颜纤巧素净的花影间的,的确是贴了大红双喜字样的大门!对开的门板虚掩着,一道朦胧的人影就站在门边!看起来不太高大,甚至有些单薄,不是冰鳍还能是谁!我一把拉住他的衣袖:“好你个冰鳍,看你都在干什么!”

  “哎呀!”那个人惊叫着,差点被我扯到屋外来,一听声音我暗叫不好,不像冰鳍少年的嗓音,这显然是个陌生的成年男子的腔调,更何况我还借着灯光看清了手里的那一截衣袖——不是冰鳍身上那件的白地蓝花式样,而是光鲜的黑缎袍,衬着底下一件浓红的长衫,那分明是新郎官的打扮!

  我连忙撒手,刚开口一叠声地说“对不起”,可立刻又想到今天是人家大喜的日子,我说这话实在有点不讨喜。正在慌乱间,不知往哪儿放手反而被新郎官抓住了,吓了一跳的我反射性的去掰开对方的手指,没想到事与愿违,连另一只手也被抓住了!

  “小姑娘,能在此时此地相遇,我们很有缘啊!”新郎官并不走出房间,只是从门板后面露出脸来看着我,他看起脸色来有点苍白,十分书生气,好像有些病歪歪的样子,可是力气却也比我大多了。虽然他的言行举动无礼,可因为是自己失礼在先,所以我也不能贸然发火,只得不客气的回答:“谁告诉你我是什么小姑娘的?我是火翼啊!”

  从小我和冰鳍就被祖父养成了习惯,碰上看起来古怪并且纠缠不休的陌生人,就立刻报上乳名,这样他们十有八九都会马上离开。可是这个躲在门背后的新郎官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并不放开我的手:“不是你自己对女侍说的吗?你是姐姐,另外一个是弟弟!”

 我的确和麝生姐姐讲过这样的话,可这个人是怎么知道的!我生怕惹上麻烦的家伙,也不搭他的腔,手里暗暗使劲想要挣脱,可是对方冰冷的手好像有什么奇怪的粘性似的,怎么也挣不开。
  “小姑娘……我们之前是不是在那里见过?”新郎官的话让我怒从心头起,开始我还为自己的失礼抱歉呢,现在看来,他完全是个轻骨头的家伙!我没好气的冲了他一句:“你认错人了!”
  新郎官轻轻掠了掠前额的头发,幽幽的说:“的确,你的年龄比那个人小多了……可你长的和那个人实在像了……那个我唯一爱过的人……”
  一种别扭的感觉掠过我脑际,可是这种感觉立刻被让人忍受不了的肉麻给压下去了——居然对刚见面的女孩子说出这样的话来,这还真是个了不起的新郎官!你别惹我吐了吧……我在心里暗骂着,冷冷的说:“是吗,那你一定是认错了!别人都讲我和爸爸长的一模一样!”
  我的冷嘲热讽对新郎官丝毫不起作用,他再次掠起额发,露出悲戚的神情:“我很快就要结婚了……可是,新娘不是我爱的人……”
  那个关我什么事!我不听他唠唠叨叨演戏似的独白,只是一个劲的想从他的掌握里挣脱出来,可是他却征求意见似的再三向我询问什么,我困惑的抬起头,却听见他断然的说:“我们一起逃走吧!”
  “别开玩笑了!你这是犯法的!你放开我啊!”我口不择言的大喊起来,而他还是故作潇洒的掠着头发,一脸下定决心的表情——这个人根本就是个疯子!难怪麝生姐姐告诫我绝对不要到别院来!
  此刻我一心只想着怎样才能让新郎官放开手,可难听的话都骂遍了他也纹丝不动,这下我连同那个新娘子也恨进去了,她居然到现在还不出现!不是她拐走冰鳍,我也不会到这个鬼地方来,也不会碰上这个神经病!真是古今中外最讨人厌的一对新婚夫妇!
  看来乱骂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心念一转,我努力换了温柔的腔调,虽然听起来还是恨恨的:“那个……你说要逃走,难道要空手逃吗?”只要让他放手就行了!我故意提醒新郎官得准备钱的问题,如果他要去收拾金银细软的话,就一定得放手,一放手我马上调头就跑!
  “那个我早想到了!”新郎官拍了拍衣袋,从门板后面露出的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我心里暗骂一声,连忙改口:“不要给新娘子留封信吗?”新郎官狐疑的看了我一眼,好像看出了我在故意拖延时间,他的手上加重了力道。
  我心里顿时乱作一团,眼睛不知看那里才好,慌乱之间,我瞥见新房的圆桌上插着一束合欢花!天助我也,就是它了!我大声喊了起来:“我又不知道你的心意,才不要和你一起逃走!”
  新郎有些意外的看着我,病恹恹的脸上流露出为难的神情。我心里暗暗祈祷事情能按照我希望的进行下去,拼命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你至少要送我一朵花吧!现在弄不到红玫瑰什么的,桌上的那个合欢也凑合啊!”放花的圆桌在十步远的地方,他要拿到花,就必须放开我走到屋子中央!
  “那个啊!”新郎官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我这就拿给你!”一听着话我心花怒放,连忙做好拔腿就跑的准备,就等他放手!可出乎意料的,手上的束缚丝毫没有减轻,眨眼之间,一朵合欢花竟然出现在我面前!

  “你要多少我也拿给你!”新郎官拿腔拿调的说着,晃了晃手里的花朵,搞不清状况的我我茫然的移动着视线,只见另一朵花也正带着室内幽暗的粉红色烛光,慢慢飘近我眼前……

  怎么可能?合欢花竟然凭空移动吗?不,不对……它的确是被拿过来的,可怎么会这么长呢,那拿花的手臂?还有几支长得不自然的手臂正陆续从我站立的门边,伸过整个房间去拿起那剩余的红花……

  我低下头,难怪我无法挣脱,原来无数银丝从新郎官的双手上伸出,爬满我整个胳膊,难怪我刚刚看见新郎官整理额发的时候觉得别扭,因为人应该只有两只手,而那时他的双手,正握住我的手啊!

  都讲动物在遇到远远超出自己能力处理范围的问题时,会本能的将注意力转到毫不相干的事情上,此刻的我呆看着鱼贯送至我面前的花朵,有些失神的说:“到底……有几只手啊……”

  “你自己数啊!小姑娘……数了就知道了!”新郎官青白色的脸上挂着得意洋洋的笑容,慢慢从门板后面移了出来,难怪他总是躲在门板后面和我说话,只露出一张脸,也不出来,也不让我进去;那是因为他全身也就只有这张脸是人样——从脖子下面开始,是插着细细手臂的滚圆肥大的身体,油光发亮,好像随时都会撑破的皮球一样,一股细细的银丝还不断的从他身体里冒出来,缠向我的手……

  八朵花,八只手……我猜到了,难怪我会从镜中夕阳的反光里看到那么多丝线的幻觉,难怪这个新郎官会知道我和麝生姐姐的对话——因为它是……蜘蛛啊!

  “啊啊啊——”不管多么难听,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叫起来。“虽然我也很想吃,可还是先把你送给她吧……”伴着新郎官阴惨惨的语声,眼前的旖旎的婚房的幻影,还有那个怪异的新郎,在一瞬间消失了。绕在手上的蜘蛛网像巨大的风口,猛地膨胀开,带着惊人的吸力,铺天盖地的席卷过来……

  就在意识逐渐混乱之际,一股若有若无的奇怪酒香忽然间飘到了我的鼻端,风口仿佛淤塞了一样,蛛网的吸力骤然减轻,我感到有人拉住我的后衣领,一下子将我拖出了那个陷阱……

  “你在干什么!火翼!”这个声音不用听我都知道是谁,那是冰鳍啊!

  惊魂未定的我拼命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断断续续的说:“冰鳍……你看见了吗?那么恶心的东西……那个……你怎么会在这里?”冰鳍发出了不满的啐舌声:“我看见许许多多萤火虫排成长队,我跟着它们走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就看见你在这里,身上挂满了蜘蛛网!”是萤火虫带冰鳍来的?它们在感谢我黄昏时分从蜘蛛网上救下了它们的伙伴吗!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们回家去,再也不要来了啊!”我大喊着站起身来,却迎面撞上了一团红影——柘榴的颜色,精美的滚边,繁复的绣花:那是新娘子的婚服!

  “我可不让冰鳍走!”红嫁衣里的新娘子发出的声音竟是那么粗哑低沉,比起嗓音,更让我恐惧的是她的容貌——萧萧的白发上插满了珠花,反衬出深深凹陷的眼睛,牙齿脱落的嘴;浓施的脂粉下,竟是一张爬满皱纹的苍老面庞!这鸡皮鹤发的新娘一定是那个八脚新郎的伴侣!

  “妖怪啊!”虽然祖父一直告诫我们不可以直呼那些家伙的名称,但这种状态下,我只能作出这样的反应。我话音未落冰鳍就猛拍我的肩头:“太失礼了,你对表姑奶奶乱喊什么啊!”

  表姑奶奶……表姑奶奶!一口气噎到,我猛地咳嗽了起来,惊讶的指着新娘子的方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居然身穿新娘嫁衣,拉着冰鳍在花前月下散步,这位罕见的老奶奶,不但不是那种东西,而且还是和我们有血缘关系的人类?我们居然有个爱好这么古怪的表姑奶奶!

  我还在张口结舌之间,冰鳍已经开口了,声音多了几分凝重:“看来,能不能回去不是由我们决定的了!”我环顾四周,不由得睁圆了眼睛:无数发光的银丝已经织满整个庭院,封住了所有道路,重重叠叠,还不断向挂着新月的空中延伸,如同传说中的八卦阵——我们是几时深陷在蜘蛛网的迷阵里的!

  表姑奶奶困惑的四下张望,显然她什么也看不见:“怎么忽然变得黑麻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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