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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场风华雪月的单恋
作者:苏冽   来源:网络

  【他是盛世里一场华美异常的梦境,我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这样一个深秋的雨夜,我一个人举着伞驻足在影楼落地的玻璃橱窗前,看着里面那件华丽得无懈可击的白色的裙子,又一次开始了混乱的思念。身后是细雨里朦胧不堪的夜景,身前是近在咫尺却始终无法触摸的永恒。那样无望。
  这么久了,我依然会不停地想起和他曾经的点点滴滴。我固执地不愿放过任何一个细节。我将它们当作一碟绝世的盛宴,摆在眼前,一次又一次地咀嚼回味,却久久不愿咽下。
  他在我纯净芬芳的记忆里,缓缓踏入,犹如一场华美异常的梦境,我匍匐其中,流连忘返。
  【他款款而来,我的世界里草长莺飞】
  初遇他是在七年前,那年我还是花一般的岁月。十八根蜡烛在精致的蛋糕上闪着迷离的光影。我想大概是小丘比特听到了我羞涩的祷告,便将他带进了我年轻丰盈的世界。
  我仿佛静静地等待了许久许久,于是一转身便看见了他温暖的笑容。
  那天是我入学以来的第一节选修课,为了学分我违背了自己的喜好,选了一门毫无兴趣可言的课程——《交响乐发展史》。于是,我带来了厚厚的《唐史》,静静地低着头坐在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上,开始进入大气恢宏,盛世华章的大唐世界。
  我不知道他是何时站到了那窄小的讲台上,也不知道他究竟讲述了多久。当一声巨雷划破天空一般的巨响把我从大唐世界里振醒的刹那,我惊慌地抬起了头。于是我看见了一抹奇异的微笑。它犹如暗夜里穿透天幕的月光,宁静安祥,带着苍白的温暖,在我的心中开出了千万朵的莲花。
  他就那样微笑地看着我,看得我一脸的绯红。于是我合上了手里的书,目光粘上了他在讲台上来回走动的身影。
  他修长瘦削的身躯透着儒雅的气息,英俊的脸庞上有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虽然眼角刻下了些许深浅不一的纹路,可是却丝毫掩盖不住眼里折射出来的光芒。就我个人看来,他更适合教授古典乐的发展史,而非这样喧闹的交响乐。
  那堂课,是我有史以来觉得时间过得最快的一次课。他就这样款款而来,悄无声息地踏入了我青涩纯净的世界,让我觉得仿佛穿过了无尽的幽谷,剥开了时光的碎片,越过漫长的黑夜,来到了草长莺飞的春天。阳光就那样温柔地落在我的额上,温暖无比。
  回到宿舍后,我的心一直无法安静下来。在所有的舍友都进入了香甜的梦乡后,我依然在床上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脑海里不停地涌现出他说话的样子,还有他带着笑意的有神的双眼。忽然就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那样莫名其妙地沉沦了,带着淡淡的喜悦。我坐在床上交叉着双手感谢爱神的恩赐,然后捂着脸一身幸福。
  【我的视线里充满了他的身影,我在他的身后静静地期待着他转身时的那抹微笑】
  从那天以后,我开始时刻期盼着每周两次的选修课。我在所有同学们尽情玩乐的时刻,疯狂地在自习教室里及时地完成所有课程的作业,然后在休息的时间到那幢硕大无比装满了书籍的建筑物里,搜查所有有关那门选修课的资料。
  我在那里看到了他厚厚的论文集,看到了他所有曾经的辉煌。我那样幸福地将那本论文集带出了那个冰冷的书架,紧紧地将它抱在胸口,幻想着他的拥抱会是怎样的温暖。
  那时我真正体会到了“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滋味。我常常反复地抬手看腕上的手表。我每天清晨睁开眼的第一件事便是伸手去撕床头的日历纸。看着选修课的日子一天天挨近,心里会涌动出无比的喜悦。仿佛看见他就站在不远处朝我轻轻地招手,我就那样义无反顾地奔上前去。
  终于到了再次见到他的时刻。我早早地吃完了晚饭,回到宿舍洗漱干净。换上最喜欢的衣服,扎起遮眉的长发,坐在窄窄的铁床上,对着镜子细细地装扮。想起他会再一次在我的眼前浅浅地微笑,我的心里仿佛闯进了一只调皮的小鹿,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
  自此,他的每一堂课我都没有落下。我认认真真地听讲,安安静静地做笔记。累了便伏在桌子上看他走动的样子。他的每一次提问,我都积极地举手,而且我举得高高的,生怕他看不见。他的眼神在为数不多的学生里穿行,每次从我的脸庞上掠过,我的脸颊上便会浮起两朵小小的红云。
  有一次,他终于看见了我举得很高的手。他翻开了点名册,一个字一个字地读出了我的名字。我兴奋极了,倏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忽然就忘了他刚刚提问的问题。我挠着脑袋,满脸通红。他宽容地笑了笑,点头示意我坐下,然后用磁性的声音缓缓地说,重在参与,有勇气站起来,便值得表扬。
  当时,我的心就像灌了蜜水,甜得快要笑出声来。
  那次课后,我开始打听他的一切,期待着自己可以慢慢走进他的世界。即便我只是他盛大的世界里最微小的一个身影,我也心满意足了。
  我别无他求。我只是希望可以常常看见他温暖的笑容。如此而已。
  【舞台上,我费尽心机的舞动,只为台下的他那短暂的惊虹一瞥】
  圣诞节前的一个月,我从老乡那里打听到艺术学院要在圣诞节举办一次舞蹈比赛,所有的学生都可以报名参加。而他,是这次比赛的评委之一。
  我想象着他将在台下目不转睛地看着我舞动的身影,我忽然就生出异样的幸福。我在告别老乡后,立刻冲到了艺术学院的学生报名处,用力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这样的比赛根本难不倒我,我学了整整八年的民族舞。高中时期,为了高考才放弃自己热爱的舞蹈。
  可是,这一次的比赛却给了我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压力。我一次又一次地在宿舍楼的天台上练习着舞步,一次又一次地回放舞蹈时的音乐,揣摩音乐里的意境。我练了又练,练了又练,生怕自己在他的面前出一丁点的纰漏。
  离比赛的时间越来越近,我除了学习吃饭睡觉,将所有的时间都花在了舞蹈上。当舍友们用惊艳的目光看着我舞动的身影,伸出拇指称赞我的舞蹈已经无懈可击时,我浅浅地笑了。我知道他一定也会用同样的眼光看着我,然后微笑。
  可是到了比赛那天,我却出乎意料的紧张。我在上台前拼命地喝水,抑制着自己胡乱跳动的心。当主持人念到我的名字时,我看见他眼里闪过的惊讶的目光。我得意地笑了。然后迈着妩媚的舞步,在优美的音乐声中缓缓走进舞台。
  我在台上尽情地舞着,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脸庞。我看见他惊艳的目光在我的身上探索,看见他别过头和身旁的其他评委窃窃私语。其实我并不在乎自己是否会获奖,我只不过是为了看到他那短暂的惊虹一瞥。这样就已足够。
  比赛后,他来后台找我,说我的民族舞跳得非常好,他说想让我加入学校的舞蹈队,一同参加明年的省际比赛。看到他看着我时欣赏的目光,我忽然就觉得头晕了,我一下倒在了他的身上。他伸手摸我的额头,然后我在意识混沌里听到他叫人帮忙。然后我就被他有力的双手扶到了他的背上。我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烟草的味道,渐渐失去知觉。
  那次的比赛,我获得了第二名,结果我却住了一个月的医院。我因为过度疲劳加之严重感冒,得了肺炎。
  而加入舞蹈队的事就因为那场病不了了之,但他却常常来医院看我。他说,每次选修课的作业总是我做的最认真,也是做的最好的。有一些独到的见解很有新意。看着他欣赏的眼神,听着他温柔的话语,我的心底化出无限的暖意,在那些已经开始飘雪的日子里,却感到温暖如春。
  【他和我对望,却无法看到我笑容背后的伤痕】
  出院后,他常常上完选修课后留下来帮我补落下的课程。安静的教室里,只有我和他。他坐在我的身旁,看着课本认真地替我讲解。教室里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儒雅的面庞,忽然就很想亲吻他。
  他看出了我的异样,笑着问我出了什么事。我红了脸,轻轻地问他是否很深地爱过一个人。他的眼里忽然就生出一缕伤感,我看到了他笑容背后的哀伤。他的眼里有泪光闪动。他合了课本,说他曾经有一位非常相爱的妻子,可是在他们都在欢喜地准备着迎接他们的爱情结晶降世的时候,他的妻子在产房里发生意外大出血,不幸去世了。而他未出世的宝宝也跟着深爱他的母亲走了。
  那晚他说了很多他和他妻子之间的事,最后他流下了眼泪。看得出他一直没有忘记她,他还深深地爱着她。我既为他的深情深深地感动,又为自己的爱在他们深刻的爱情里那样的单薄而感到无比的难过。
  我想试着去忘记他,可是却怎样都无法做到。看不见他时,心里便开始疯狂地想念。在自习教室里拿着他批改后发下来的作业,看着他写在上面的龙飞凤舞的笔迹,总有一种冲动,想立刻冲到他的身旁紧紧地拥抱他,告诉他,我爱他。
  我就这样将自己对他的深刻却略显单薄的爱不着痕迹地掩藏在心底,在所有的同学朋友面前安静地微笑,小声地说话。谁都不知道我爱他。这是我唯一的秘密,也是我唯一的期盼。
  然后终于放寒假了,大家都兴奋地收拾着东西准备回家过春节。可是我竟如此舍不得离开学校。我不知道在见不到他的那样漫长的一个月里,我是否会思念成疾。
  我在回家的前一天,终于控制不住自己按捺不住的心,来到了他的家门口。他开门的瞬间,有满满的惊讶落在脸上。然后他淡淡地笑了,打开门让我进去坐。
  我看见他的客厅的墙壁上挂着他妻子的遗照。一位很美丽的女子,善良温婉的目光,让人忍不住喜欢她。
  我坐在他的沙发上,他去厨房帮我泡咖啡。我在心里不停地练习着要怎样向他表白,手心冒出了细密的汗花。
  彷佛过了许久,他端了一杯咖啡出来,客厅里立刻充满了咖啡香浓的味道。我接过他手中的杯子,定定地看着他。他被我看的有点不自然,然后缩回了手,坐到我旁边的沙发上,笑着问我是否买到了春节回家的火车票。
  我抬头看着他,然后我听到自己轻轻地说:老师,我爱你。让我照顾你。
  他顿时笑容僵在了脸上,他静静地看着我许久。然后起身在厅里来回走了很多趟。最后他看着我说,他只能是我的老师。他说他很欣赏我的才华,很喜欢我。可是,我和他的世界不同,我是刚刚开始开放的花朵,而他已经过了护花的年龄。他说,我会有比他更加优秀的男子来爱我,他说他已经无法给予我幸福。
  他说了许多许多,可是,我却一句也听不清楚。我忽然觉得自己像玩耍时跌进水沟里的孩子,寒冷并且尴尬。
  我和他就那样对望了许久。我心底的那座美丽的城堡轰然坍塌。然后我微微地对着他笑了。我说,老师,对不起。他也笑了,说没事,只要我明白就好。
  我想他不会知道笑容背后,我的心真的受伤了。
  我想这个伤痕会一直一直地留在我的心上,只要我还没有忘记他。
  【他走了,带着我所有的爱恋,不留余地】
  寒假回校,我看到了自己选修课的成绩——95分。全班最高的分数。我想,这场单恋虽然没有成功,可是却换来了第一的成绩,有点讽刺。我想以后可能没有什么机会再见到他了。
  就这样,我真的整整一个学期都没有见到他。虽然还是常常在一个人的时候不能抑制地想念他。只是,我知道它已经被我压在了最深的心底,再不会有人知道了。
  大二上学期开学的时候,我看到了学校公告栏上的海报,才知道他要去北方的一座很有名的艺术院校当教授了,学校特意为他举行了告别会。
  但我没有参加,因为我知道他已经远远地走出了我的世界,我们不会再有任何的交集。我所有的期盼在他转身的那刻已经划上了句点,而我所有的爱恋也将不会有任何的结果。它就像被雨水打落在地上的小青果,带着淡淡的苦涩和哀伤,不会再成熟。
  心里依然疼痛,只是不再去碰触。每次经过上选修课的大楼,就会想起他温暖的笑容,想起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道,然后会有一股流泪的冲动。
  我就这样一次次从那座大楼快步地走过,慢慢地走出了我青涩的岁月,走出了那场风花雪月的单恋。但他的一切却那样深刻地钉在了我的心上,让我一直无法忘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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