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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程
作者:予诺   来源:网络

  他是学道之人,似已注定漂泊。

  从他有记忆开始,他的生活就是漫漫长路。最开始是伏在师父背上,然后是牵着师父的手,再后来他冲在前方为师父探路。他们只是一直走,他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的,更不知道会在哪一天结束。大多数夜晚,他们是在树端打座,这样便是休息。走到城镇,他们偶尔住进客栈,住进农家,走进深山,他们有时会憩于破庙。不过,在他来看,在哪儿休息都是一样的。他只是一直走。师父告诉他这是宿命。他身无长物,只有一身风尘。

  突然有那么一天,他的师父停了下来,眼睛失去了神彩,手不再温热有力。他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这一天,他生平第一次哭,他并不知道什么叫哭,只感觉有一种情绪从身体里涌了出来,悲伤而畅快。师父说,这种东西叫泪,很珍贵,不可以随便流。师父还说,这种情绪叫难过。师父摇摇头说,每一个人都有一个旅途,有一个开始,有一个结束,人只能从起点一路奔向终点,这个过程执着的很辛苦,却没人能改变,今天我总算可以歇歇了,没什么可悲哀的。前路漫漫,你还要一直走下去,剩下你一个人,辨别方向,体会路程,就全靠你自己了。别妄想逃脱命运,只有看破这个过程,你才能坦荡荡的走下去,懂吗?

  他的师父不再对他说什么,闭上眼诵起《千字文》,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罔谈彼短,靡恃己长。信使可复,器欲难量。——性静情逸,心动神疲。守真志满,逐物意移——他一直背下去,声音越来越小,气息愈见微弱。

  他把师父葬在了湖边。正值夕阳西下,他长长的影子映在身后,望着来路茫茫,忆起师父曾走了那么久那么远,最终接纳他的也不过是一人多长的一个墓穴,他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师父的意思。他说不出那意思是什么,只是猛然间充满了勇气。程刚,这是他的名字,师父说无欲则刚,所以把自己的姓与这个名一起送给了他。此时,他似乎也更理解了自己的名字。火热的余晖映过来,他迷起了眼,泪水瞬间被蒸发。握紧师父留给他的那支笛,他长长吁一口气。然后,也诵起那篇千字文,一路走了下去。

  后来,他经过了一个名为梨花坞的地方。那天的天空出奇的蓝,远山披上了一种与众不同的色彩,清风掠过,洁白的花瓣漫天飞舞,放眼望去,一片雪白。他闭上了眼,伸展双臂,感觉这冰清玉洁的花瓣洗去自己的满身风尘。他驻足良久。他看见那些飞舞的花朵沿着风的方向倾斜,连成一片,又轻轻落下,然后再被吹起,美丽的飞舞,轻轻落下——他忘情的迈着轻快的步子转了又转,然后躺在那些飘落的花瓣中。傍晚来了,斜阳普照,他记起了他的命运,他得走下去,一直走下去。他清醒过来,迈开留恋的双脚,尽管放慢了脚步,他还是在阵阵花瓣雨中走出了梨树林,走出了梨花坞。他没敢回头,一次也没有。

  再后来的路途中,有一次,他住进了一户深山的农家,一个老汉带着他的女儿。老人唤姑娘时,他知道姑娘名为梨花。他惊诧地回望,看到了一个梨花般的笑容。他知道自己脸上的肌肉动了动,已许久不笑,他忘记怎样去笑,所以。他不知道那一刻自己的表情,他看到了那个善良女子眼中的同情。

  梨花指了指他的一身粗布黑衣说,你的衣服破了,脱下来我帮你补。

  衣服被梨花拿去补了很久,久到后院里唯一的一棵梨树被刻上他们两人的名字。有一天,梨花把补好的衣服还给他,看到久违的黑衣,他记起了命运,他得走下去。

  衣服破洞处被绣上了一朵白色的梨花,可这娇弱的花儿太容易就被满眼的黑色淹没。他想问梨花要不要一起上路,最终没有问出口。

  梨花说,我等你回来。他摇了摇头,我回不来的。

  在一片残阳中,他再次上路,同走出梨花坞一样,他没敢回头,一次也没有。

  他又一直走了下去,牵牵绊绊的情绪被长长的路途冲淡了许多。走在路途中的人都知道什么是过去的皆已过去,眼中充斥的永远是眼前的风景。所有的过去都是留在身后的路,曾那样认真的走过,却已不在脚下。

  这一站,他来到了江南。

  满眼是避不开的繁华。人群拥挤而嘈杂,一路从深山走来,他突然觉悟得慌乱,在人群中显得局促不安。扰攘的街,扰攘的人,他曾以为永远清晰的星与月变得模糊,他一下子失去了方向,他想在人群找到一处栖身之地,却被人群推着前行。

  一个孩子被挤出了大道,一辆马车飞驰而来,他飞身上前,于是,他结识了洛非,一名侠士,还有他的红颜知己花魁妙雪。与他相同,洛非也过着飘泊的生活。洛非轻叹着说,又有谁不是在飘泊,身不飘泊,心也在经历着人世沧桑,比长长的路途辛苦得多。洛非还说在人群中他读到了他眼中的惊慌失措。他感觉自己的脸部肌肉又动了动,他知道他是想笑,他不知道那会是怎样的表情,于是看向洛非与妙雪,他看到的不是同情,而是了解,他仰头干了手中的酒。

  妙雪,当听到这个名字,他想起了梨花,飞舞的梨花,轻盈如飘雪,微笑的梨花,纯真如白雪。妙雪是一个美不胜收的女人,一身厚重的红衣让他觉得她的世界无法轻松。妙雪眼中的了解令他感受动,于是,他又干了杯中的洒。洛非豪爽的笑了。

  他们熟悉彼此的人生,因此能够做到不问出处,相识即是相识,没人管你来自何方或是去向何处。这样会令他不再惶恐。

  他吹起那支玉笛,妙雪的舞姿翩翩如蝴蝶,洛非用竹筷和着,他闭起眼,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置身于云端树顶,自在飘荡于天地间,天空碧蓝清亮,脚边有清泉淙淙,漫天飞舞的梨花瓣,金黄的麦田,无垠的草原,太多太多天地造化间的美丽在脑中徘徊,他为自己的这种渺小快乐莫名。

  这一晚,他跳上了屋顶,看到了一轮与自己的心一样饱满的月。

  第二天清早,他再来找洛非时,屋里气氛凝重。老鸹盯着妙雪,太守大人我得罪不起,你必须嫁。妙雪幽幽地望着洛非。洛非深吸口气说,自己保重。老鸹一脸得意的拉起妙雪的手,看,世间男儿皆薄性,女人还是得多为自己考虑。妙雪抽回了手,老鸹脸色一变,无论如何,三日后你得上轿。然后,甩头走掉。

  他站在门口,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他明白,洛非无法给予妙雪的东西太多,妙雪也无法在太守那儿得到想要的,没有人错,每一方却都要承受双倍的痛。

  程兄,我带你去结识一位吴道长,就在城外的观里。洛非拉走了他。他回过头看到师父说的那种称为泪的水珠滴到妙雪的红裙上。

  三天,他们在观里住了三天。返城这天,妙雪出嫁。

  妙雪一身素白走了出来,喜庆的唢呐嘎然而止。颜面扫地的太守愤怒地命人绑起妙雪,妙雪凄然一笑,捡起太守愤恨中掉到地上的长剑狠狠地狠狠地刺穿身体。洛非与他赶回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

  他看到洛非全身的颤抖。洛非紧紧地拥住妙雪,紧到刺穿妙雪的剑尖直刺入自己的身体。洛非的下巴顶着妙雪光洁的额头,我们终于停下来了。

  瑟瑟的秋风卷起尘沙落叶,风沙中他们闭起了眼,嘴角含笑。

  他把他们合葬在一片幽静的深林之中。他又吹奏起那首曲子,不再有人起舞,不再有人唱和,被风扬起的枯叶织成一块大幕,他的笛声与背影都显得形单影只。

  不知不觉,林子与坟墓都留在了他的身后,路又在脚下展开。

  他立在路口,风掀起他的衣角,他的头发,还有,他的记忆。从开始,师父教给他阴阳五行,让他明白因果报应,教给他奇门遁甲,让他能够护人护己,教给他布阵之术,让他用来平息干戈——

  一路走来,他可以帮人,可以救人,为了救人和帮人他还伤过人,但从未杀过人,可以他却可看着自己最亲最爱的人渐行渐远,他可以帮助别人得到,自己失去时却那样无能为力,而路依旧在脚下无尽的延伸。

  一路走来,他得到过,也失去过,得到的也已失去,失去的再也追寻不着。无限的可能就在展开的路上隐藏着,飞身而来,错身而过着。

  一路走来,他快乐过,也悲哀过,快乐和悲哀却没有清楚的界线,常常那么快调转了位置令他措手不及,而他的脚只会执着的走着。

  走在路上的人都会明白那种对事物的珍惜之心,一切风景只在眼前掠过一次,一切来的,都会过去,一切过去的,将永远不会回来。

  他没有忘记师父所说的命运,一路走下去,每个人都在一个起点与一个终点间流浪。没有一个永远停驻的时间,没有一个永远不变的空间,他无务去搜集那些珍爱的事物,他也无处存放。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一种痕迹,抚之怅然,却无处可寻。

  那些难忘的风景,难舍的情怀都留在来时的路上,而他已走过。

  他止住笛声,想起洛非和着他的笛声念出的词: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那些珍贵的液体被风锁在眼框里。

  路,仍在继续。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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