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你是一头纯洁的兽，柔弱，却蕴含着威力，没有人可以伤害你，除了你自己。”
屏幕上的字在黑暗里静静地流淌，她屏住了呼吸，咬紧了嘴唇。
夜很静，静的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
枫在沉睡，他不时地翻个身，说出些模糊的呓语。
“那你呢？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呢？”她呼出了一口气，开心地看着它在冷冷的荧光里凝结，窗外，已是冰雪满天了。
“一个普通人，拥有平凡的外表和一颗不羁的心。”他打字飞快。
“我们可以见面吗？”她在想像着他的样子，高大、清瘦、帅气，还有一点淡淡的忧郁。
“不可以。”他很干脆地拒绝了。
“为什么？”她好奇地问道。
“我不习惯和网友见面，而且，我们相隔千里。”
是啊，她和他，一个在日照，一个在成都，确实是相隔千里。
“那你有空来我们这边玩吧，我带你去看海。”她想像着他们一起在海边漫步的情形，蔚蓝的天空，有海风吹过，踩着软软的沙滩，一排排调皮的浪花拂过脚面……
“好。”他简短地回应道……
就这样，她认识了他，在这个寂寞而寒冷的冬季里。
二
她是一个教师。
放学的时候，她喜欢站在走廊里，看瓦蓝的天空和来来往往的人群。
“李老师，再见！”学生们冲她打招呼，她总是微微一笑，然后目送她们像小鸟一样叽叽喳喳着远去。
她喜欢孩子们，正如她喜欢鸟儿，天空因为有了它们，才有了些许的生气。
所以，和大多数女孩一样，她选择了师范，并在毕业后来到了日照，这个喧嚣而又美丽的城市。
“小李，一起回去吧。”陈老师走了过来，她手里还拿了一摞的作业。
“对了，我看你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晚上又熬夜了？”
她抿着嘴，浅笑了一下，却没有说什么。
天色暗了起来，有零星的小雨滴下，陈老师拉起她，“快，车来了。”她们向公车跑去，像两个孩子，笑着，在一起……
雨越下越大，连成了线，把整个城市织成了一片滂沱的水幕。
她靠在陈老师的肩上，透过模糊的玻璃窗看有雨的天空，那里灰蒙蒙的，偶尔有闪亮的光线穿过。
“云云。”
“恩？”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看天空啊？”
“不知道，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理由的。”
“噢。”陈老师不再问了。
车厢里很温暖，外面却是一个冰冷的世界。
其实，一个人在抬头观望云天的时候，她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寂寞。
她闭上眼睛，把身体埋在陈老师的怀里，像只小猫一样蜷缩着。
回到房间里，她又开始快活起来，枫发过短信给她，今天晚上公司加班，他不回来了。
随便泡了一碗面，她就匆匆地打开了电脑，QQ里，他的头像是灰色的，像今天午后的天空。
她百无聊赖地吃完了面，去冲了个澡，在温暖的水雾中，她又想起了他说过的话。
“你是一头纯洁的兽，柔弱，却蕴含着威力。”
我像是只兽吗？她笑了，像一个偷吃苹果没有被发现的小孩。
可枫却说她是一个猫，一只连饭都不会做的懒猫。
打了个哈欠，她慵懒地倚在沙发上，笔记本电脑在身边静静地躺着，幽深的海洋屏保不时冒出一串串泡泡。他还没有来。
已经是午夜了，墙上的石英钟沙沙地数着自己的心跳，她有些烦躁。
去论坛里转了一会儿，看了几篇文章，她困了。
打开QQ，她敲下了这样一行字：
我等你到午夜，可是你没有来。
然后她就去睡了，梦里，她看到了他模糊的微笑，他说，云，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以后，不能再上网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她收到了一封电子邮件，为此，她开心不己。
邮件里说：云，我出差路过山东，我来找你。
三
她请陈老师帮她带课，她打电话让枫陪她去见一位朋友，一个很重要的朋友。
电话里传来了枫疲倦的声音，他说，云，我下午要开会，你自己去吧，小心一点。
恩，她应道。这，并没有减弱她的喜悦。
看到他的时候，她更开心了。
他穿着浅色的牛仔，一件薄薄的灰色毛衣，一如她想像的一样，高大，清瘦，帅气。
他朝她走过来，带着微笑，“你好，我叫张庆。”
“欢迎来到日照。”她调皮地笑道，“我还是喜欢叫你鱼。”
鱼是他在网络里的名字，不速之鱼，他说他喜欢海，并认为自己的前世上一条鱼，一条曾经迷失在北极，想要寻找温暖的鱼。
他们一起去看海，他很沉默，不大说话，大多数时候，他总是在一边，倾听，然后，看着她笑。
“我们前世一定相识。”她突然说，蔚蓝的天空上有大片地云朵飘过，海风吹来一阵阵新鲜的，鱼类的味道。
“不可能。”他捡起一块碎石丢向大海。
“为什么？”她仰起如花的笑脸问道。
“因为我的前世，是一条鱼。所以，我们不可能相识。”
“那我的前世，一定是只海豚，所以，我们一定是好朋友。不然今世和你在一起，我为什么会这么开心呢？”
他笑了，“梦痕未落，云中仙子”。
“什么？”
“你的名字。”
他继续向前走去，只是不羁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微笑。
那天晚上，他们在一起，吃烧烤，听海潮，快活地像两个孩子。
第二天，他就匆匆离开了。
“你还会来吗？”火车站里，她仰起脸问他，如水的长发丝一般倾泻。
“不会。”他的脸抽搐了一下。
“为什么？”他似乎总在逃避着什么。
“因为我怕会爱上你。”他忽然低下头，霸道地吻到她的唇。
她的身体一瞬间有些僵硬，他笨拙的的接吻弄伤了她，在那份热烈里，她似乎迷失了自己……
“对不起。”从短暂的甜蜜里回复过来，他看到了她破裂的嘴角，不仅有些手足无措。
她只是浅浅地一笑，掏出纸巾轻轻地擦拭，“再见。”她轻轻地说。
四
又是一个雪天。
她光着脚，在温暖的房间里走来走去。
她和枫分开了，到了一个陌生的城市。
窗外是一个清澈而寒冷的夜空，有晶莹的星和深邃的黑暗，还有长着翅膀的风。
她又想起了那个秋天的午后，她看着他离去，心里一阵阵疼痛。
“你还会来吗？”
“不会。”他的嘴角依然坚硬，他的心呢，是不是也和他的表情一样冷酷？
要是，有一个吻就好了，那怕只是一个拥抱。她忽然傻傻地想到。
他捕捉到了她的想法，她看到了他嘴角的微笑，他把她拥入怀中，霸道地吻了她，还弄伤了她的唇。
那一刻，她听到了他的心跳，他说，你是我的。
她笑了，轻轻地摇晃着手中的酒杯，明天，就是圣诞节了。
QQ里有陈的留言，她说，云，你到了哪里？我们都想你，你这个一向柔弱的女孩子，总是让我们不放心，圣诞节要到了，祝你圣诞快乐！
她忽然很开心，对着屏幕哈了一口热气，看它逐渐地变得模糊。
庆依然没有上线。
自从离开了日照，他似乎就离开了网络，再也没有出现过。
她打开邮件，有枫寄来的一封短信。
枫说：云，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执意要离开我，但我依然祝你快乐。我已经结婚了，我想，我可以忘记你了。
她扬起了嘴角，像他一样，笑着摇了摇头。
庆，她在邮件里写道：我在上海，你会来找我吗？
那个夜晚她睡的很甜，梦里，他笑着说：梦痕未落，云中仙子。
她傻傻地追在他屁股后面，问道：“什么意思？”
“你的名字！”他开心地看着她笑道，“如果有一天，我爱上你了，我一定会回来找你。”
“真的吗？”她淘气地问道。
“真的！”他的目光一如坚硬的岩石，执着而锐利。
梦里，有什么东西打碎了潮湿的空气。
窗外，又开始下起大片大片的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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