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哥并不傻,只是他干活时充满着一股子傻劲,从来不怜惜自己的力气,久而久之,傻哥便取代了他的真名。 傻哥的原名叫智勇,是父亲请村东头的阴阳先生给起的。 因为,这个只有十来户人家的偏僻自然村,山高谷深,本来就没有几个识字的人。 傻哥的父亲为人诚实、厚道,虽然他和傻哥一样,干活时充满着一股子傻劲,从来不怜惜自己的力气。 可这位目不识丁的父亲,骨子里却有着一种大公无私的潜在基因。 因此,很受山民们的爱戴。 人们说:“有其父必有其子”。 还有人说:“老子英雄儿好汉,傻哥像他爹,许是他们的福气呢。” 说归说,傻哥还是傻哥,干活就是为了吃饱饭,这是山民们公认的道理。 一 有位记者心血来潮,到山里来采访。 “你的力气怎么那么大呢?”记者问傻哥道。 “吃饭长的呗。”傻哥傻呵呵地回答道。 “你吃饭就不长心眼么?” “咋不长?俺爹说长不多的。” “那你长什么呢?” “长个子呗。” “长个子干什么用呢?” “干活呗。” “干活为了什么呢?” “多打粮食呗。” “多打粮食干什么呢?” “卖钱呗。” “要钱干什么呢?” “娶媳妇呗。” “给你100万元,你怎么花呢?” “娶个花媳妇,生个胖娃娃。” “然后呢?” “早上俺吃糖夹馍,中午俺吃肉扁食,晚上俺吃肉夹馍。” “……” 记者愕然。 这就是记者眼中的“面朝黄土背朝天”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中国农民。 二 忽然有一天,村子里来了工作组。 宣传起“要想富,外出打工是出路。” 就这么简单,傻哥生平第一次跨出了至今还是靠油灯照亮的那个山村。 就这么简单,傻哥生平第一次来到了南方的一个繁华的大都市里,做起了和他在山里截然不同的工作。 三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三年过去了,傻哥也度过了三年的贫困时期。 三年的打工生涯,使傻哥积累了一笔财富。 用傻哥的话说,就是他“发”了。 “发”是没有明确定数的一个概念词,不同人的“发”有着不同的数额。 傻哥是有钱了,可傻哥还是傻哥,他除了干活不知道怜惜自己的力气外,心眼还是记者采访他时,他说的那句话“咋不长?俺爹说长不多的。” 这正是傻哥的长处,也正是傻哥的福气。 傻哥做梦都想娶个花媳妇的梦想在不经意间悄悄地降临了。 因为,丘比特之箭已在弦上,射中傻哥已是迟早的事了。 这难道不是上天对傻哥傻气的一种回报吗? 说不准还真是傻人有傻人的艳福呢。 四 与傻哥同车间有一位山东姑娘,虽说脸蛋黝黑,可人还长的俊俏。 几乎与傻哥一样,也是有着三年左右的工龄。 她的名字叫贞姑,可工友们却喊她“黑妹”,大概是工友们忘却了她曾经还有个很文雅贞洁的字号吧。 黑妹的人缘很好,工友们都乐意与她交处,虽然她有那么一点点的傻气。 黑妹傻吗?答案无疑是否定的。 黑妹并不傻,就连那么一点点的傻气也是没有的。 黑妹不但不傻,反而她还比较聪慧,智商也是不比常人低的。 她曾经有过青春悸动的一次初恋,虽然那次初恋像一阵风般地刮走了正值18岁芳龄少女的梦。 是梦总会醒的,醒来了方知初恋是游过少女心湖的小鱼。 黑妹和他的那段玫瑰往事却成了记忆中的一颗微小的水珠。 其实,黑妹的初恋是和发生在所有纯真少女们身上的玫瑰往事一样的。 初恋只是花季少男少女对异性的一种朦胧好感和神秘感觉,它是与真爱无关的。 初恋是小鱼游过少女心湖时,荡起的不平静的涟漪而已。 五 不经风雨怎见彩虹,而黑妹虽然在恋爱上几经风雨,几经挫折,但都一次次地被无情地抛弃。 现实的生活必竟是现实的,即使再绚丽多彩的美梦,也是梦中的经过。 现实的生活是残酷的,残酷的现实的确能把人从昏鄂的梦魇中惊醒。 从爱河的梦境中醒来的黑妹对恋爱已经麻木,她怀疑是否还会有男孩再来爱她、追求她,她更怀疑是否还会有男孩敢要她、娶她为妻。 黑妹每一次被爱的结果,最终都被无情的现实抛向失恋的沙滩,虽然黑妹心知肚明她被抛弃的主要原因全在于她自己。 为此,她伤心过、痛苦过,暗地里不知流过了多少辛酸的眼泪。 然而,现实中的人都很现实,现实中的人也很势利。 正值青春的男孩们,哪个愿意自己的终身伴侣是个身患莫名病疾的人呢。 六 傻哥的出现,使黑妹在爱恋上本已平静的心湖又荡起了波波涟漪。 在黑妹的眼中,傻哥不但不傻,反而是一位忘我无私、智勇双全的人。 黑妹呀,黑妹,你是活昏了头呢?还是自暴自弃、委曲求全呢?还是…… 你知道吗?你可是芳花正茂的美少女啊!虽然你有着那么一种莫名的病症。 你想过没有?你脚下的路还很长,今后的日子会比飘树叶还稠呢! 黑妹不愧是黑妹,凡是她认准的道,她会一直走下去、走到底的,你就是用九牛二虎子,也很难把她拉回头的。 难怪自古就有“山东出好汉”的说法。 看来,山东的女人也巾帼啊! 七 黑妹的体内是潜藏着一种病,这种病在没有发作的情况下,是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的。 然而,如果一旦遇到外界的强烈刺激或打击时,黑妹就会双眼发直、两耳失聪、语无伦次。 但是,病情的持续时间不很长,大约在1——3分钟内则雨过天晴、完好如初。 黑妹一次次的失恋,男孩们一个个的离她而去,其原因则不言而明也。 而傻哥呢,自从他闯入到了黑妹的生活中以后,他就以一位大哥哥的身份帮助她、照顾她,虽然他不会也不知道如何细致地去体贴她、爱护她。 用一句黑妹的话说,就是“傻哥哥没有花言巧语,更没有虚心假意,有的只是实在和真诚。 “俺爱他。”傻妹悄悄地对同宿舍的工友们说,“俺真心爱着傻哥哥呀!” 是的,她是爱慕着他的。 因为,傻哥哥身上所具有的正是其他男孩身上所没有的。 八 “俺养活你一辈子,真的。”傻哥老是对黑妹重复着这一句话。 “你能吗?”黑妹故意为难他。 “能。” “咋能?” “俺有力气。” “力气能吃能喝。” “俺爹说,只要用力气干活,就能吃饱肚子的。” “你吃饱了,俺呢?” “先让你吃饱,俺吃剩下的。” “那你不是挨饿了吗?” “你给俺生胖娃娃呀,俺下一顿再吃饱。” “……” 黑妹没有再往下说,而是按捺不住的热泪顿时就盈满了双眼,她激动得一头扑在了傻哥的怀中,忍俊不禁地哭出了声。 而傻哥呢,既没有劝慰的话语,也没有温存的表示,只是下意识地抱紧了一下黑妹后,就用男子汉低沉浑厚的哭声陪着黑妹一起哭了起来。 就是这样的简单,没有卿卿我我,没有花前月下,没有缠缠绵绵…… 普普通通的一男一女极平凡的两颗心,在平凡的生活中越靠越近、越爱越深…… 九 清晰地记得,10年前的一个傍晚,夕阳西下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在洒满落日余辉的马路上,一个山东大汉正蹬着三轮车从城里往乡下的老家行驶着,车箱里坐着一位小姑娘,她就是去帮助父亲进城卖菜的黑妹。 忽然,他们便被一辆超载急速迎面行驶而来的大卡车挂了个人仰马翻…… 黑妹醒来好一会儿,才恢复了神智。她躺在急诊室的病床上,当她知道父亲已于事故当场永远地离开了人世的噩耗时,又晕厥了过去…… 就是那次突如其来的车祸,也仅仅是那次车祸后,黑妹只要一想起那个悲惨的场面,她就会双眼发直、两耳失聪、语无伦次…… 这就是黑妹身患莫名病疾的原因,虽然对厂里的工友们来说它早已不是新闻了。 而傻哥呢,自从他和黑妹认识后便知道了这一切的一切。 除此之外,他还想通了一个问题,那就是黑妹在恋爱上被抛弃的原因,也正因为如此。 何况,黑妹曾经就这个病的问题问过他不知有多少次呢,目的就是征求他的意见。 对于这个关乎终身大事的问题,黑妹是非常敏感、非常痛心的。 她不会因了傻哥的傻而将自己的病疾隐藏起来的,她更不会因了傻哥的傻而不如实地告诉他。 “俺陪你去治好它,俺是很有钱的人了。”傻哥求黑妹道。 “要是治不好呢?”黑妹说的是实话。 “治不好俺也要定了你,俺不会让你生气受刺激的。” “你说的是真的吗?” “俺给你发誓吧?” “别,别……” 黑妹想,像傻哥这样实在的诚实人,要不是因缘遇在了一起,即使打着灯笼也难找得到啊! 黑妹知足了,她为遇到傻哥这样的男子汉而庆幸,她为有这洋实诚的人作靠山而心里塌实啊! 她决心一根扁担扛到底,忠贞不渝地爱傻哥一生。 十 一年一度的七夕情人节就要到了。 工会安排好了的五对儿集体婚礼正在紧锣密鼓地准备着,当然不会少了傻哥和黑妹的。 “傻哥和黑妹搞成一对儿,挺般配的啊!”工友议论说。 “是啊,真没想到,傻哥也会谈恋爱?” “眼红了吧,‘小诸葛’?” “哪里哪里,只是……” “只是你‘小诸葛’至今还是光棍一条啊!” “会有的,会有的……” “真心才会换来真爱吧,‘小诸葛’? “那是,那是。” “俺看你不如放下研究生的大架子,去请教请教傻哥这位恋爱大师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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