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七夕的前一天是她的阴历生日。

　　25岁那年，她成了我的秘书。我比长得十分清秀、灵气的她大整整二十岁。她知道我有妻室，但是我们之间还是发生了不该有的感情。我一直为此事在暗暗责备自己。不敢面对她的父母和我的家庭，也不敢面对公司的同事，更不敢面对社会的舆论。我是被当地政府引进的高级管理人才，在当地有一定的社会知名度，也算是个公众人物。但她却对我说，爱是没有理由也没有对错的，更不受地位和年龄的限制，爱是两个人之间的感情对流，爱也是一个人对另一个被爱的人无私的奉献。

　　去年七夕的前几天，我还在外地出差，恰巧她没有像以往那样与我随行。记得在临近七夕的那天，她突然打电话问我能不能在七夕前一天赶回。我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可她却说她想我了。语气里透着温情。我以为那是女人矫情，自然没放在心上。

　　正好我的工作在七夕的前一天完成了。当我走到机场的出口时却意外地见到了她。我觉得很惊奇，因为以往只有司机来接我。

　　她显得很兴奋，稚嫩的脸上写满了“幸福”，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更是荡漾着迷人的笑意。女人真是一本读不透的书啊。

　　她问我累不累，言语中透着超出秘书职责的关怀。我感到心头一股久违的暖流在体内涌动。

　　“什么事这么高兴？”我禁不住问了个傻问题。男人可以对宏观战略高屋建瓴，却对身边的小事木纳得一无所知。

　　“你真坏！”她说着用那小巧的粉拳轻轻地在我后背上掸了几下，接着斜着头靠在了我肩上。

　　享受着温情的我却依然无法猜透这突然降临的柔情蜜意所蕴藏的玄机。有时我很笨。

　　走到停车场，她打开了车门。帮我放好行李后，她坐到了副驾驶的座位上把汽车钥匙交给了我。

　　我明白了：一定是她把司机打发走了。不知道她的小脑袋里又生出些什么古怪新奇的念头。也许想为我接风洗尘，又不想让别人分享我们小别重逢的欢乐。真是个人精！

　　汽车发动机的声音也显得格外地欢快。我问她去哪里，她说：“我已交给了你，一切听你的。”一副乖乖女的样子。

　　我开始有点警觉，一向作天作地娇蛮的她何时变得如此顺从？

　　我努力寻找着答案。哦，对了，想起来了，记得她好象曾经和我说过她的生日正好是中国情人节的前一天。我使劲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暗自为自己及时记起这个重要日子而庆幸。

　　“我们先去定份蛋糕，然后去吃西餐。”

　　“定蛋糕干吗？”她用眼睛紧盯着我。

　　明知故问！女人有时就喜欢玩这样的游戏，她们希望从她心爱的人口中说出其实早已不是秘密的答案，这说明她在对方心目中的地位。

　　我们找了一家当地最有名的西餐馆，在富有异国情调的环境里，我们打开了香槟，点上了生日蜡烛，轻轻哼起“生日快乐”的歌，四目相对，脉脉含情地度过了浪漫的一夜。

　　也许是酒精的作用，也许是氛围的感染，又也许是她那夜格外温顺美丽激起了我男子汉的责任感，我说：这辈子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事，也不管我在哪，每年我都一定会和你一起过生日。

　　听了我的慷慨激昂的话，她哭了。不知道是被我的激情所打动还是对我们目前尴尬的处境所触动，她哭得很伤心。

　　“我不要你只是和我过生日，我要一直和你在一起。”

　　我不敢，也不能答应她，但我的确在心里许了个原：“每年的今天我一定会在你身边！”

　　没想到，仅仅只过了一年，现实就让我违背了诺言。

　　因工作需要，我离开了那座给了我很多甜蜜回忆的城市，也离开了那段曾经令我们刻骨铭心的相恋，离开了一心只想和我在一起的她。

　　“尘世间最遥远的距离不是我站在你面前却不知道你爱我，而是，明明知道彼此相爱却不能在一起！”这是她在我离开后给我发的一条短信。

　　她没有怪我，依然坚守着她的那份挚爱，依然盼望着哪一天我会给她个惊喜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和她一起共享曾经难舍难分的瞬间……

　　而我也一直把那个诺言深藏在心底，一直期盼着七夕的早日到来。

　　但，天意弄人，也许七夕原本就是拆散情侣的忌日。

　　在今年七夕的前一个月，我突然遭遇了一场车祸，虽经过医生的尽力抢救，但无情的伤势还是宣告了我从此失去了行走的能力。

　　当我抚摩着已经残疾的右腿，首先想到的是她，想到的是我对她的诺言，想到了她苦苦期盼的眼神。但我却不能让她知道这个事实。

　　我开始回避她，赖以把我们联系在一起的一切通讯工具都被我尽数消匿。我不敢想象她的感受，不敢面对她的梨花满面。

　　于是我成了令她伤心欲绝的不信守诺言的卑鄙小人。对于她对我的一片深情，对于她对未来的美好憧憬，我不敢直面，因为我再无法履行我的承诺。

　　我只有默默地为她祈祷，祈祷上苍还她一个公平，圆她一个美丽但现实的梦……

　　二○○六年八月七日晨2点于上海“听阈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