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上班第三个月,在这样的大公司里,像她这样的刚从学校毕业的大学生有很多,只是大多数人都耐不住那长长的考验,便会在一两个月之后另谋高就。 像所有的大公司一样,这里对员工的要求总是很高的,每一个新人,无论你的学历有多高,都从最基层做起,只是起点有一些不太一样而已。当初她也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来的。当然她现在的职位也不过是最底层的小杂工,主要负责收发文,打印资料,还有一些其他的琐碎小事。可是她乐此不疲。 “明珠,把这份资料送到十六楼开发部李明成经理那里。快,他急着要。”快要下班的时候资料科王大姐递给她一份厚厚的技术资料。 “嗳,好!我这就去。”她答应一声便接了过来。 挨门挨门地找过去,才在十六楼的拐角找到。 敲敲门进去,倒没有先看到人,只看到了成堆成堆的资料。 正待张口,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来,将她的资料拿了去。 她愕然地转身,只看到了一个挺拔的背影。 “好了,你可以走了。再有什么我会再打电话。”他的声音出奇地好听。 她的心微微一动,随即又摇摇头。 耸耸肩,她拉开了门。 “啊!”她不期然地尖叫。 门外的暗影里站着一个人,显然也被吓了一跳,但只是用手抚了一下胸口。 “什么事?” “明珠?是你?!”两个声音同时出现。一个是有着与声音一样相配的俊朗的脸,而另一个则是大学时期的那个他——王泽宇。 “没什么,我只是被他吓了一跳。”她转过头向李明成解释。 “你叫——明珠?”他细细地看了她一眼,“你是?”后面的话他是对王泽宇说的。 “呃?我先走了。”明珠被他的跳跃性思维弄的有些糊涂,便先行告退。 “我是……集团的……”耳后传来王泽宇的自己介绍声。 明珠轻轻摇了一下头,按下了电梯的下行键。 所有这一切都与我无关。这是她坐在办公桌前告诉自己的一句话。 可是当她接到王泽宇的电话时,她知道他们的生活将从此会有所改变。 一个月后,同在异乡的他们合租了一套房子。当然所有一切都是AA制。 只是她知道他们之间也许不会发生什么。她对他的暗恋已在毕业之时便被她埋葬了。即使他们现在同居一室,但她对他保持着相敬如宾的尊重。 日子就这样过去,一天又一天。 这期间她又有数次给那个李明成送过各种各样的资料。不知是不是她的感觉出了错,她总感觉那个李明成对她越来越注意。他从最初的对她不看不问,到后来的笑一笑,再到现在的聊几句天。她能感到他眼里越来越多的深意,只是这深意不知为何。但可以肯定地说,每次与他的对视总能让她心慌意乱。 一个月之后,她被调到业务部,成为了一名业务员。 她从来不知道做业务员会有这么辛苦,每天一上班便出门了,到下班的时候再赶回来。每天都要写市场调查小结,周有周结,月有月结。同时还要拉订单。 我从来不是弱者,她这样给自己打气。 每次回到住处,她便像瘫了似的。 倒是王泽宇,总是在做饭的时候会给她多做一些,有时候见她发愁便主动询问给她出出主意。 有时实在累得不行便想,这样也好,好歹有个人照应,可是想到大学的时光,她又总是不甘心。 自从做了业务员之后,她便再也没有机会见到他。 可是见到他又怎样呢?他是高高在上,而她要得多久才能跟他上的脚步?就算是跟上他的脚步又怎么,以他这样一个优秀的人,怕是后面跟着美女如云吧?好在每天的工作总是很忙,让她也没有多少机会想他。 再次见到他是在她最措手不及的时候。 那天是星期天,一大早,王泽宇就告诉她今天他有事出去,不过这个月的房租该交了,房东可能会来收,他的钱已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 她只是迷迷糊糊地答应了下来,便沉入了梦乡。 她是被敲门声惊醒的,抓起床头的表看了一下,原来这一觉已睡到中午了。 打开门时,才发现门外站着的是他,在那一刻她几乎傻掉了。 她匆匆将他让进门,便一头钻进房间里,也容不得她去仔细梳洗,她只有无尽的懊恼。 “你……有事?”拘谨地坐在他的对面,她不知道他来此的目的。 “噢,我是来收房租的。今天我母亲正好有事不能来,所以就让我来了。你原来住在这里。” “嗯。”她又慌乱地起身,把不足的房租补足,交到他的手里。 气氛一下尴尬起来,她实在不知该跟他说些什么。 倒是他,感觉到了她的难堪,说了一些客气话便告辞出来了。 从那以后,她便又想,也许以后的房租他还是会来收的吧,那么每月就那么见他一次也是好的。 但再也没有。他一次也没有来过。从那以后房东便给了他们一个卡号,让他们每月将钱打到卡上。 是了,见了又怎样呢?她自嘲地想。 日子一天天过去,春去了秋来。一年很快就过去了。她也因为自己的努力从一名小业务员升上了业务主管。当上的主管日子更忙了,她又是个好强的人,不希望自己落于人后,总是第一来,最后一个走。 这期间王泽宇也几次向她示爱。 每次那个“好”字就要到嘴边了,但无论怎样都吐不了口。 王泽宇当然也知道她为什么不肯答应。 只有等日久生情吧! 可是他不知道他等不到他想要的情,他想要的情早已在大学毕业那年就随风而逝了。 有了这一层意思,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得微妙起来。她便暗暗地留起了心,想另觅一处住处,只是想到这些便又有些犹豫,毕竟住在这里还有见着他的可能,而搬走…… 日子就在这样的犹豫间滑落。 时值盛夏,一切都是恹恹的。躲在有空调的房里,她只偷得了这半日的闲。 电话响起时,她的思绪不知道在何处飘荡。 放下电话,她以为她是在做梦。是他——李明成打来的电话,告诉她今晚有约。 今晚有约。 她的心几乎就要跳出来了。 她实在想不到在时隔了近两年之后的他居然现在会给她打电话。 可是真的是他打的电话。她含着笑,一遍遍地把电话拿起放下,一遍遍地按下功能键去查那个已接的电话。 时间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已形同牢狱了,她恨不得去将墙上时钟拨快两个小时。本是凉爽的屋里一下变得燠热难耐了。 终于等到了下班。 然而——她却没有等到他。 他没有来。 也没有电话。 她一个人等在相约的地方,直到深夜。 盛夏的深夜一下变得寒气袭人。 第二天她没有去上班,之后的一个星期她都没有去。只因为她病了。是感冒。 仿佛是一夜之间,她一下老了十岁。眼角竟有了细细的鱼尾纹。 而她的心又老了何止十岁。 平静地上班,平静地下班,平静地生活。 她不再对她的暗恋抱有任何地幻想。 可是又怎能甘心这如花一样的青春竟然就这样在这个城市里凋零?! 然不甘心又能怎样? 每日的工作山一样的压了过来,几乎不容她透气。 同住的王泽宇也许是个好人选。可是当爱已不在了,又让她如何去爱?! 她迅速找了个住处。趁着王泽宇出差的时候,找了两个搬运工人预备把家搬了。 收拾完东西,她给王泽宇简单地留了个条,便指挥着工人将东西搬出去,好在东西不是很多。再看一看这住过的地方,心里不是没有留念。 甩甩头,她拉开了门。却没有想到会一头撞上王泽宇和李明成。一下他们都呆住了。 在那一刻眼泪几乎就要落下。只为再见到李明成。 “你去哪里?”他们同时问。 “我另找了个住处,离公司比较近。”她掩饰地笑了一下。 “你就不能留下来?”王泽宇抓住她的手。 “对不起。”她抽出了手:“工人还在等我。”一扭身便决绝而去。 一路走下楼,泪也流了一路。想想又不值,毕竟是自己多情了。 自古多情总比无情苦。而这苦多半也是自找的罢。 转眼已到七夕。办公室里的其他女孩子都兴高采烈地宣扬着下了班之后如何去浪漫,只有她一直沉默着。王泽宇也曾打了电话来,只被她推掉了。 临近下班了,那群女孩子已早早地化好了妆,在叽叽喳喳地闹着。 她们毕竟还年轻,而她又何曾老到了哪里去了呢? 一个人静静地坐在办公室里,看着外面的天一寸寸地黑下去。这种寂寞又是谁能承受得了的? 推开公司的大门,还来不及适应外面的夜景,便被一捧鲜花迷住了眼。抬眼赫然是李明成的笑脸。 眼泪如决堤的江河,一瞬间便泛滥成灾。 倒把他弄了个手忙脚乱。 听他细细说来,原来,自她第一次去资料便已暗暗喜欢上了她,只是他的性格不擅与女孩子打交道,所以总是压着不敢说。之后就总找借口来让她送资料上去,以他的想法,现在的女孩子都开放大胆,说不定有一天会由她来捅破那层窗户纸。可是她一直也没有。再后来她调到了业务科,他们便没有再见面。只有那次无意中得知她原来租住在他母亲的房子里。可是还容不得他高兴,便知那里还有个王泽宇,他以为他们两个……。再后来他与王泽宇成了朋友,便通过他知道她的一些消息。当然也知道他们只是住在一起而已。那次约她,本来是好好的,但临到下班的时候,却接到了通知说他所负责的项目出了点问题。他连夜赶到外地,等他处理完已是一星期之后了。再想给她打电话却又不敢,怕她怪。这一拖便拖到了去他们租住的地方去的那一天,可又赶上她搬家。 “就是今天,若不我母亲逼我说再不找对象,她就去婚姻介绍所去给我找的话,我可能还鼓不起勇气来。其时我下午四点多就来了。” 她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现在已是八点多了,他足足等了她四个多小时。 “那我要是一直都不下来呢?” “那我只好等一夜了。” “贫嘴!”她捶了他一下,接过他手里花,凑到鼻尖,淡淡的花香绕鼻而来,沁人心脾。 抬起头,月如钩,星满天。 难得的好天气! 一丝笑意飞到她的唇角。 就此握别暗恋! 而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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