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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铃
作者:聊斋闲情   来源:网络

  挂在门框的风铃已经有九年多了,琦珺不愿意拿下来,因为她已经习惯了面对风铃发呆。
  照照镜子,调皮的眼睛、小巧的嘴巴依然故我,但琦珺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走过了二十八个春秋。二十八岁还待字闺中,这个年龄对有着传统观念的母亲来说实在是太敏感,一提到家有女儿二十八岁未嫁,母亲就一脸阴云,这些天甚至于发出了最后通牒——一年之内再不把自己嫁出去就不要再回家门。
  这些天西风又紧了,天气一天天变凉,树叶稀稀拉拉地往下落,煞是一股凄凉。时光过得真快,又是一年的深秋。琦珺一边走在下班的路上,一边思绪万千。
  八年前的秋天,风儿一样的缠绵。高中毕业了,面对落榜谁的脸上都有份落寞,那群不知愁为何物骑着单车猛冲在上学放学路上的少男少女一下子安分了不少。琦珺活泼的脸虽有些满不在乎,但她还是发现自己变化很大。原来粗心大意的她,在这个秋天却察觉到有一双眼睛一直在追随着她。
  那是煜的眼神,不经意触动了少女怀春的弦。煜高大威猛,在同学中是颇得女生青睐的;更特别的是煜很稳重,像个大哥哥一样出现。面对落榜,别的同学感觉慌不择路时,煜却以一个司机的面貌出现在大家面前。琦珺就这样不由自主地恋上了煜的老成,抑或说是恋上和煜开车去兜风去飚车的感觉,煜俨然一个大哥哥叮咛她不该这不该那,琦珺听在耳里喜在心里,但不一定照做。只要有男朋友的呵护,只要让她玩让她疯,这个世界没有了都不关她的事。
  可是那天,那天太阳老也不出现在窗前。那时她还没起床,头晚去蹦迪的疲劳还没消除,当母亲说有人打电话找她时,再瞄瞄钟,快十一点了,她吐吐舌头。但还是一脸的兴奋穿着睡衣往客厅跑,她知道一定是煜约她出去,因为不上学的日子几乎都是这样度过的,除了煜要出车办事,其它时间都是陪着她。要不就是她和那帮姐妹同学一起去疯。
  意外的是煜没有站在车旁等她,而是约她去一间酒吧,琦珺看到的是煜独自喝得腥红的眼睛,还有手上夹着正燃的烟卷,有的只是一脸的惊诧莫明。至少在她面前,同学三年加恋爱两年,煜没出现过这种状况,喝酒抽烟虽本是男人事,但突然发现,琦珺也只有惊诧了。
  煜端着酒杯,迷离地望着琦珺,声音却郑重其事:“小琦,我们分手吧。”
  琦珺的头顶突然一声雷鸣,轰的一声把所有的来时的兴奋都惊跑了,甚至整个世界都倾圮了,她只是无力地重复:“为什么?为什么?”煜告诉琦珺,小晴已经追求他很久了,小晴很独立,不用他照顾,不会让他时刻担心,所以小晴比琦珺更适合他。
  小晴,那个街坊里有口皆碑的能干的女孩,初中一毕业就认定自己不是读书的料,就着手开了一家小时装店,现在已经拥有这座小城里名气几乎最大的女装店。这应该和女老板的漂亮精明强干分不开。
  琦珺流着泪,语无伦次说着“不,不,不,我一定能独立。。。。。。”跑出了酒吧。
  琦珺把自己关进屋子,谁也不理,她一定要做一件独立的事让煜看到她的实力,当然更重要的是把煜夺回来,她不能输给邻家女孩,那是很没有面子的事,因为琦珺和煜的恋爱从来就没有隐藏过,几乎人尽皆知。只要想到小晴和煜走到一起,琦珺就输不起。女人之间的争夺战其实和男人是一样的,只是男人更容易引起硝烟弥漫,女人只偏好芦苇和磐石一般的坚韧。
  一天一夜不吃不喝不睡,琦珺的决定是去复读考大学。
  离开学校两年,又是临时决定,琦珺什么准备也没有,个子不高的她怕老师盯着她的无准备难堪,所以选了最后面的位置坐进了补习班。邻桌的男孩很合时宜地递过来他的书、笔、稿纸,琦珺很感激地对他一笑。
  几天后她知道这个有着一脸浅浅笑意的男孩叫晔,几乎和煜谐音谐意,但她内心没有任何的波动,她只想把煜夺回来,从小晴手里夺回来。晔是第二年复读,缺书缺资料尽管找他解决。
  不管什么时候,晔的脸上都有让人感觉舒服的笑意,一个标准的和气男孩,和谁相处都极融洽。但琦珺和晔有事没事只讨论XYZ方程式,只谈谈磁场的方向,只说说化学反应。然而这一年读的书琦珺感觉比三年高中读得还要多,晔的帮助是勿庸置疑的。
  当大学的录取通知送达时,琦珺喜极而泣。当然她没有忘记去夺回她的战利品,煜应该知道她去考大学是做给他看的,他应该看到她独立的一面。
  那一天阳光真好呀,好得想让人陶醉,好得想让太阳抱抱。煜捧着琦珺的脸爱惜有加:“瘦了!”拉着琦珺去了一家豪华的餐厅点了一桌琦珺爱吃的菜,那关切的眼神又回到琦珺的身边,她知道她赢了,那一顿她狼吞虎咽,感觉自己是班师回朝的将军,吃的不仅是食物,更是一种酣畅淋漓的胜利果实。
  去大学注册的前一天晚上,煜带来一个漂亮的盒子,琦珺从里面拿出一串美丽的风铃,心形的小片围绕着中间一只可爱的小猪,小猪肚皮上刻着英文“I love you”,猪是琦珺的生肖。煜说:“把它挂在你的门框吧,希望你知道,我就像这只风铃一样守门而望,等着你!”
  大学三年,琦珺的假是请得最多的,因为她总牵挂着那串守候的风铃;琦珺的电话卡也是买得最多的,虽然长途电话只收0。20元/分钟,但这种便宜远远抵不过分离的爱情在无线电波上的缠绵,至少琦珺和煜当时最疯狂的就是买电话卡来解除思念的饥渴。
  每年寒暑假,琦珺又回到从前,唱歌、蹦迪、兜风、飚车,琦珺很能疯,也很开心,煜只是小心地在一旁照顾好他的小公主,不让她太累,不让她饿着,不让她受渴,当然对煜来说最幸福的事也就是看到琦珺快乐无比的脸。他愿意这张快乐的脸陪伴他一生。
  大二那年暑假,在隔壁城市上班的晔无意中把电话打到琦珺家里,并约她前往,琦珺二话不说就欣喜地答应,并让煜开车送她过去,煜那天正好有送货的任务,所以放下琦珺就开车走了。
  晔依然是一脸浅浅的笑,但说话却不如往常自然:“珺,做我女朋友好吗?”
  琦珺吓了一跳,“晔,我有男朋友的,你知道,我们只是兄妹般的朋友!”
  晔突然抓住琦珺的手,生怕她会跑掉,急切地说:“我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也尝试着努力忘记你,可我忘不了。我也试着去交女朋友,可我和她们谈谈玩玩可以,一提到婚姻,我就恐慌,我感觉她们没有一个是我要结婚的对象。我真的忘不了你,只有你才能给我未来的家带来生气,只有你才能让我找到我设想的家的感觉,否则那不是家,是比坟墓还可怕的地方。”
  晔一口气说完,然后跪下单腿,语调急速:“珺,嫁给我,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因为在这个世界上,我只真正喜欢你!”
  琦珺想挣脱出手,因为她不知道怎么去劝说冲动的晔,她只想快点离开,去找到煜,或许煜能够帮助她。可晔拖着她的手不放,并且有些蛮横的味道,“我今天不会放你走,我要让他把你让给我,否则我就没有机会了,我这些表白其实不是第一次说出来,我在心理说了几千次几万次。”
  当煜出现在门口时,晔还是没有放开他的手,并且用坚定果断的声音对煜说:“把珺让给我,因为我比你更喜欢她。”
  煜像一头发怒的狮子,他挥起拳头就打,嘴巴还不停地吼:“你凭什么?凭你喜欢?我和小珺在一起都快八年了,你一句让就这么简单?”
  琦珺望着挥舞着拳头的两个男人,吓蒙了,她不知道这几乎带着血腥味的一幕是怎么拉开的,与她有没有关系,她只是哭着喊:“别打了,别打了,我求求你们别打了!”
  也许是琦珺的泪水和哭喊震醒了怒发冲冠的煜,煜终于停了下来,拖着琦珺就走,琦珺看了看嘴角、鼻子都流着血的晔,却不能回头,煜的手像铁钳子一样把琦珺的手牵扯着。
  这件事以后,煜对琦珺的关注更甚了,他给琦珺配备了手机,每天都要打电话问询她的行踪,甚至经常莫明其妙地出现在琦珺所在的地方,一旦发现有什么不妥,那怕是和同学唱唱歌、跳个舞,煜也会借故把琦珺带走。
  风铃依然发出清脆悦耳的碰撞敲击声,调皮的小猪依然甜甜地笑。琦珺关在屋子里的时间越来越多,这是不符合天生开朗的她的,她莫名地有股怨恨,心里想,我还没嫁,怎么就被囚禁了。于是乎她提出分手,虽然她也不忍心把八年的恋情拉上帷幕。但她实在不想过那种不自由的生活。
  发疯似的煜也曾想找到她,可人去楼空。只有风铃寂寞地守候。再说找到又能怎样呢?他舍得伤害他心中的公主吗?
  那年大学毕业,为了逃避现实,琦珺去了远离自己家乡的城市,在那里她认识了同一个办公室教物理的江润泽,并且接受了他的追求。
  江润泽五官端正但个头偏矮,琦珺不知道喜欢他什么,但独在异乡有个人很细致地照顾,这种感觉对刚从恋爱的氛围里出来的琦珺来说,她很需要,再说她总是要把自己嫁出去的,总不能不谈男朋友。
  一年里江润泽总是在她需要的时候恰当地出现,起晚了来不及吃早点,桌上有备好的热牛奶和点心,上完课口渴时桌上会有削好的苹果,下晚读总有人等在楼梯口送她回宿舍,生病了,他是在第一时间发现。。。。。。
  琦珺想,江润泽是个好男人,谁嫁给他都会幸福平安度过一生,因为女人是需要呵护的,没有呵护,尽管是花一样的女人也会过早地枯萎。这只是琦珺独自想心思。当江润泽向她郑重提出婚事时,琦珺无助得要命,我怎么也弄不明白,就好象弄不明白她教的历史和江润泽教的物理有什么链接一样。她也老大不小了,一谈婚姻就让她头大。她迷茫地看着他,喃喃自语:“不,不,不,你不是我要结婚的对象。我们只能是朋友。”
  面对她不能结婚的对象她再次落荒而逃,她回了家,风铃依旧挂在门框,一起疯狂的姐妹早都嫁了,做了无数次的伴娘后,她发现仍然是孤家寡人的除了她还有煜和晔,但经历了这些以后,她却不能够找到自己要结婚的对象了。
  夜静更深时,琦珺在黑暗里对着风铃发呆,三个男人不时跳进那漆黑的屏幕,煜的帅气,晔的深情,江润泽的厚道,一会儿就幻变成煜的霸道,晔的笑意,江润泽落寞的身影。母亲埋怨的话又仿佛在耳边响起。她痛苦地捂上被子,她不知道她要怎么办,她不知道她要嫁给谁。她认为三个男人谁都不坏,但感觉谁都不是结婚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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