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走么?” “芙蓉在这里,我无处可去。” “你婚配了?” “天下之大,没有第二个芙蓉!” 轻红无言以对。两个男人,都付出一切在等待。 那个丈夫,为了得到芙蓉的心,将院中花圃,全挖成水池,栽遍芙蓉。莲荷绽放的夏季,整个院子都是荷的香味。 这个情人,为了再见到芙蓉的人,痴守三年,不怨不悔。 能选择谁?能放弃谁? 轻红把这消息告诉芙蓉,她看见,三年来不曾哭泣的芙蓉,泪水淌落面颊。 江熙尘看着水芙蓉,在母亲墓前曾出现的这个画面又再次出现。这么多年,他从来不交一个女朋友,常惹得父亲雷霆大怒。他是觉得空空荡荡,是若有所等。 在母亲墓前,与水芙蓉惊鸿一瞥,让他的心鲜活起来。而今在家里再次相遇,是巧?是奇?还是斩也斩不断的缘? “你好,我是江熙阳的哥哥,江熙尘。”他按捺下激动的情绪,强自淡然说道。江熙阳笑嘻嘻地看着哥哥,眼睛里闪着调皮的光芒:“哥,你平时难得回来,今天怎么想着要回来?这位是给我补习英文的老师,水芙蓉。” 水芙蓉手里的书几乎拿不稳,这个人,是母亲墓前的那个人。江熙尘。 一切都是那么顺理成章。水芙蓉和江熙尘成了情侣,而黎慕雨只能看着出双入对的他们,黯然失色。T大的音乐才子不再唱歌,也不再骑着机车在校园里乱穿,他如同一只受伤的野兽,躲在角落慢慢治疗伤口。 江熙尘,他最好的朋友。他只有对他们说最好的祝福。 男子听见芙蓉并未怀孕的消息,赤着眼蹬开房门,在这以前,他一直不愿与她相见。 “你好……”他颤栗地,森冷地笑,“你想怀孕吗?你该有我的孩子──” 他像一头兽,扑向她,那一刻,他不想做人。 然而,金光闪动,她后中握住一把尖利的黄金剪,高高扬起。那是她刺绣时,他的赠与,让她绞断七彩绣线。她竟时时随身携带,为的是什么?防身?或是袭击? 他因此冷静下来。她转动手腕,金剪抵住咽喉,抬起下巴,凝望着他。 “你是何苦?”他问得软弱。 剪刀的尖利刺透雪肤,一缕鲜血往下流,她有些摇晃,“我已经负了你,不能再负他。” “为什么,你选择他,而不是我呢?” “你是肥沃的土地,我却逐日枯萎死去;因为,我是一株芙蓉,而他,是温暖的水泽。” 门外,轻红长跪:“公子!你松手,让我们走吧!” 你即使禁锢她,那禁锢不了爱情。轻红哀哀地,不忍心说出这尖利的话。 “她,受伤了。”他喘息地。 男子颓然靠在墙上,流泪。 我也可以是水泽呵,我也可以。给我机会,给我温柔,让我变成水泽。 芙蓉的情人柳生受流刑,放逐江陵县,距长安城一千七百余里。 而芙蓉,竟死了。 芙蓉死去的那个夏季,曲江的荷花开得特别疯狂,数里以外都嗅着清鲜香气。 但,没有人听见芙蓉在晨雾中的歌咏。 黎慕雨疯狂地灌酒,仿佛只有不断地喝酒,才能制止住一连串在脑中闪现的画面。那个伤心暴怒的男子,就是他的!是他! 我也可以是水泽呵,我也可以。给我机会,给我温柔,让我变成水泽。 这句话,是他说的。在卧室的墙上,有一行歪歪斜斜的字,那是黎慕雨刚学会写字时,写在墙上的。这么多年以来,他从来舍不得抹去。 为什么要让他想起前尘往事?如果不是,他可以死心,看着水芙蓉和江熙尘走进教堂。而今,要他情何以堪? 原来,不管前世今生,他都比不过! 芙蓉去世不久,轻红殉主。一是爱妻,一是义婢,丧事全照他的意思,备极哀荣。他在冢畔预留空穴,待来日与妻合葬。芙蓉的墓碑上,镌着他的姓氏,这一次,她再不能离开。 有人从江陵而来,告诉他,看见他的妻子,依旧与情人柳生在一起过。他淡淡一笑,说大概是柳生又邂逅一对丽人,面貌神态宛如芙蓉、轻红。 如此而已,仅属巧合。 他说着笑着,更尽一杯酒。 却在酒醒时,兼程赶往江陵。 柳生是在抵达江陵三日后,见到芙蓉和轻红的。他一直没有失去再相见的希望,然而,果真相见,又觉恍若一梦。 “你们,怎么能来?” 人生意专,必果夙愿。 “我已与他诀别,今生今世,与君偕老。” 他欢喜拥她入怀,忽又想起:“怎么找得到我?” “天涯海角,总能找得到。” 室内充满芙蓉、轻红的笑语盈盈,他从没见过她们如此恣情欢乐,过去相守的日子总有阴影相随。柳生知道,自此以后芙蓉真的完全属于他一个人了。 他赶到柳宅时,柳生正打算陪伴芙蓉逛庙会。 芙蓉临轩匀妆,轻红捧镜在侧,他推门而入,室内骤亮,与芙蓉、轻红打了照面,果真是她们。 他痛嚎出声。 便是魂魄,也要背离叛逃,千里之遥。 黎慕雨把手中的酒瓶摔向墙壁,残酒从破裂的瓶子里迸出,润湿了墙上的那行字。那仿佛,就是黎慕雨一直强忍的眼泪。 明天,是水芙蓉和江熙尘的婚礼。 他依稀看见,那个的绝望的男子在与妻子魂魄相见后,指着苍天诅咒。 天上有佛光降下,飘渺的声音告诉男子,虔诚以待,可得正果。 于是,那个男子广积善缘,虔心祷告。 一世不够,男子七生七世都不曾做过一件坏事。轮回中,他寻寻觅觅,今世得以相见,竟还是无缘! 黎慕雨的泪,终于落了下来。 七生七世也不够,那么,就让他用百生百世来等待。 婚礼,新郎江熙尘始终没来。水芙蓉坚持穿着婚纱,一直等到月上中天。教堂的门早已经关了,她就站在门口等,江熙尘一定会来。 天亮了,江熙尘没有来。 水芙蓉在晨光中,透明得像是要随风而去。滟滟的霞光,落寞地照射在黎慕雨身上,也照射在空气中飘飞的尘埃上。 拈花 昨夜海棠初着雨,数朵轻盈娇欲语。 佳人晓起出兰房,将来对镜比红妆。 问郎花好侬颜好?郎道不如花窈窕。 佳人见语发娇嗔,不信死花胜活人。 将花揉碎掷郎前,请郎今夜伴花眠。 黎慕雨紧紧握住手中江熙阳送来的信,眼睛模糊一片。
上一页 [1] [2] [3] [4] 下一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