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二十岁起,她的容颜就再未发生过变化,就像时光定格在那一天,不再老去。
偶尔照镜子时,心里也是惶恐,内心苍老日益加剧,可面容却依旧清晰明亮,莫大的嘲讽。
开始看怎样化妆才能增加年龄,只穿老气横秋的服饰,这样,会稍稍的心思平和。
每每这时,她心中都有丝丝后悔。
那日,与他一同得这长生不老之药,却只有一颗。
半百半黑。那时的他们还是胶若粘丝的伴侣,执意要两人分享。争论后,她吃下不老,他吃下长生。
要他长生,便可永在身边。她如不老,便始终是花容月貌,盈盈身畔。
如此多好。
晨起,二人同登乌船,戏水河畔。水边鸳鸯,船下莲蓬。
郎君,你看这里。她眼若星辉,波光流转。他顺着她指的方向,美景如画。
缓缓升起的太阳,染红了他们的眼眶。
像诗画一样。和他们当初设想的一样。
那一刻,满天星辰美丽如斯,漫漫未来都在这幸福中。
直至那次。
那次,又是那次,这么一个转折,却是天涯海角,足以击破那些花好月圆。
那次,走在街上,一如往昔。却听买簪子的老伯说道:现在父女二人出门的甚少。
他错愕看着她:面目明朗正是花样年纪,可他却双鬓半百,已近垂暮。
年华无痕,如若长生,如若不老。可是两个人却终究不一样了。
几经光景,他娶相仿女子成婚。
婚前,她寻至他处。
郎君。依旧是低婉细语,你可是要与她人天长地久。可否告于为何?
半晌,他慢慢说:只因你终不会老。
不老,是他二人在一起所商之事,却成今日离散之由。
他上前一步搂着她:我能给予你的只有这么多了,虽然这样,但我给你的爱是最多的。
郎君,你还记得么?我已不老。她突然粲然而笑,挣脱他的怀抱。遥遥望视。
是我负你。他低头不忍再看。
她边笑口中亦流出鲜血,郎君,我也不老,可终究会死,不老终为君,君亦走,不老又为何。
快步上前扶住她已坠倒的身体。
面容依旧。
他抱着她的尸体,走到常坐的乌篷船,恍惚间,她似乎对他轻笑,
郎君,你看那里。
笑语盈盈一如往昔。半晌他又闻叹气。
远远似她旧日语:
欢愁侬亦惨,郎笑我便喜。
不见连理树,异根同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