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每天早晨,她都会抱本书,去学院后面的树林里看会儿书,数月如一日,雷打不动。 每天早晨,他都会去学院后面的树林去跑步,然后回来再打会儿篮球,雷打不动。 她是中文系的,名叫夏如冰。 他是体育系的,名叫申雷。 她不认识他,但见的次数多了,就算认识了,见到他她总是友好的微笑,时间长了,就算是认识了。 “早上好!”她浅浅地笑。 “早!”他暖暖地答。 (二) 不知从哪月的哪一天,她在树林读书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雨,还来不及往回跑,雨点已密密地落了下来,她只好往树下躲。 他正跑步,天空突然下起了雨。他没有往学院跑,反而跑到了她读书的地方,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扔给她“快披上它,回去吧!”说完,他的影子已消失在雨中。 她感动,危急时刻,他竟然也想到了自己,她的心暖暖的,那一刻,她的心因为她而跳得好乱! (三) 再次在树林里相遇,她把他的外套洗干净还给了他,上面有淡淡地芦荟香皂的味道。 “谢谢”,她说。 “不客气。”他接过外套,没有过多的言语,默默地向前跑去。 她依然每天去小树林读书,只不过多了一项工作:注意他每天是否跑步。他经过她身边的时候,她的心跳会莫名其妙地加快,脸也会稍稍有点红。但他们依然没有更进一步的交往,只是每天的问候语照旧。 “早上好!”她浅浅地笑。 “早!”他客气地答。 (四) 元旦的时候,她收到好多贺卡,都是那种卡通带音乐的类型,制作很精美,价格也不菲。 收拾书桌的时候,无意中从书中落下一张小卡,上面的字迹是她所不熟悉的,且字写得很草,也不怎么好看。 “夏如冰,我会一直祝福你的,一生中的每一个节日,愿你平安快乐!”落款是申雷。他竟然知道她所在的班级和她的名字。 悄悄地收起卡片,脸红了又红,心也突突地乱了几拍。这算是美好的开始吗? 她把自己书包最里层的一个小包打开,里面也是一张精致的小卡,那是她准备在早晨读书的时候送给他的,却落在了他的后面。她把它轻轻地撕碎,扔进了脚旁的垃圾筒里。 (五) 新年的元旦晚会,是以系为组织单位召开的。她也参加了,只不过,她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系里的同学欢快地跳舞,自己安静得像一只小猫。 他来了,身旁是一位眉清目秀的女孩子,未施脂粉,却依然清丽如水,她乖巧地挽着他的胳膊,目光温柔地望着他,唇边笑意弥漫。 她的心没来由地一痛,慌慌张张站起来,想找个更角落的地方躲得更远些,他却发现了她,径直走了过来,“你好,节日快乐!”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她感觉,那一握,好用力! “你好,祝你们节日快乐!”她平静地祝福他和她,仿佛一切与己无关,也的确,与自己无关。“谢谢你的贺卡!”她末了又加了一句,脸又红了。他仿佛并没有听见,换着那个女孩优雅地走过了她的身旁。她很快地退到了一个更偏僻地角落里,那个女孩子应该是他的女朋友吧?好漂亮的女子,好般配的男女!望着他们的背影,她暗自感叹,虽然她也算得上是一个标准的美女。 (六) 她还是会去那小树林读书,只是,不再有规律,变成了偶而。 他依然每天早晨去小树林跑步,见到她依然微笑着和她打招呼。“早!” “你好!”她机械地回复。 一切都似乎没有改变,唯有她的心情。 大四了,她忙着搞毕业设计,几乎不再怎么去小树林了,也渐渐淡忘了什么。她在忙着找工作,毕业设计一旦完成,就可以离校去工作了,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她最近去了好几家公司面试,结果都还令人满意,只要她自己愿意,她可以选择其中的一家公司去上班,报酬还可以。 她想,“有些东西是要靠缘份的,命中没有的东西是求也求不来的”,所以,她安于现状,并不想去改变什么。 (七) 又看见他了,还是和那个女孩子在一起。 在图书馆查资料时抬头看到他,他也正在看她,他的对面坐着那个清丽如水的女孩子。她礼貌地微笑,然后埋头查自己的资料。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感觉身边有个影子,侧眼看,是他!她微笑,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觉得微笑也许能消除尴尬。 “能请你吃饭吗?”他友好地说。 “谢谢,我没空。”她想说“好”,但想到那个女孩子,说出来的话就变成了“我没空”。他有一些失望,“那下次吧,下次你一定要答应哦。” “好吧,下次我一定去,不好意思哦!”她有点歉意地说。如果明知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她不会主动去追去要的,这是她的性格。 “有女朋友了,还这么花心,应该不是什么好男孩。”她分析道,“那我更没必要动心了!”她逐渐有些释然。 (八) 毕业了,她留在本市工作,进了一家不错的外资公司做文案工作。 关于他,只是不经意地会偶尔想起,却并未急于联系或想知道什么。 震惊,缘于一次同学聚会,好友华把她拉到一边悄悄问她:“听说申雷追过你?” “没有的事,别瞎说!”她很快地打断她。 “是他自己亲口说的,为此女朋友还和他闹过分手呢!他觉得你太高傲,不敢轻易地靠近,却又总被你吸引!” 她却讶然,他会说这样的话是她所预想不到的,有湿湿地东西滑落脸庞,她竟然哭了。她还听说,他也在本市,于是,她期待,期待有机会验证一下他所谓的“追求”,她认为,他根本没有追求过自己,压根没有,就算自己曾经对他动过心。 上海太大,相遇的机会太渺茫,她却期待。 (九) 一直过了很久,也没有再遇到他。而她的身边,并不乏追求者,她渐渐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和一个叫志的男孩子住在一起。 志很爱她,是她一直以来的衷实追随者,一直默默地陪在她的身边,是她高中的同学,大学的校友,无论她沉寂,无论她喧哗,始终相伴左右。 那一天,她和志去K歌,她喝了酒,满腮地红,披肩长发因微醉而有些凌乱,志搂着她的腰,声嘶力竭地唱着,“让我一次爱个够,给你我所有……”她醉眼惺忪地望着志,志是在为她歌唱吗? 一转头,她的醉意在一刹间烟消云散,因为他看见了雷,久违的雷。雷一如往昔,帅气的脸、冷竣的眉、深遂的眼,棱角分明的唇,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过,而更加成熟。她愣住了,仿佛世界在那一瞬间定格。她惊喜地望着他,他的身边没有那个“她”,他看向她,再看向她身旁的志,眼神中有一刹那的停顿,但转瞬即逝。 “你好,真的是你呀!”他礼貌的打招呼,语气没有太大的波动。 “你好,好巧呀!”她友好地回答,世界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这么大个上海,竟也能遇到。 打过招呼,他独自坐在一个角落里喝酒,她离开志的身边去和他说话,“好久不见,在做什么工作呢?” “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教体育。” “还行吧?”她关切地问。 “还可以,噢,这两年你过得还好吧?”他问。 “很好,谢谢!”她极力装作平淡地说,其实她一直在内心期待与他的相遇。 “那就好,呵呵。”他淡淡地言语,好象那些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其实他很想拥抱她一下,告诉她,他对她最初的心动,却什么也没有说,志的存在,足以有力的证明,她并不孤单,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 不咸不淡地说着不着边际的话,时间很快过去,志过来喊她,她温驯地跟在志的后面往外走,回头看他一眼,他正低着头喝茶,一场相遇便这样宣告结束。 他想问她要电话来着,可他没有说;她矜持着不知如何叙说,让唯一的一次相遇又变成了一次离别,无奈地挥手作别,下一个路口,是否还会相见? (十) 大学毕业四年后,她已升职为公司企管部经理,和志组成了一个家庭。志很爱她,生活中一切为她安排得很周到,工作更不用她操半点心,在旁人看来,那是相当般配的一对,志的职位比她升得还要快,已经做到副总经理了,前途无限光明。重要的是,对她始终如一。 志和她商量,想要一个孩子,她一直都知道这一点,但她一直拖,一直拖,总不肯就范。志的父母年纪大了,急着抱孙子,志是他们家唯一的孩子,她应该理解的。可她总觉得缺乏激情,这样的日子她仍不满意,仍觉得没有爱情,还不想就这样过下去,可是又不能改变些什么。心里的某一处总隐隐地痛着,但是志的关爱和真情,让她觉得无可挑剔,于是一切似乎又都顺理成章,他们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老人高兴,志亦欣然。 她以为这样的日子并不幸福,虽然:志爱她,公公婆婆宠她,女儿乖巧可爱,工作得心应手……一切都相当顺利,可她总觉得还是缺了什么。但一切照旧,太阳每天照常升起。 (十一) 又五年后,那一天在公园里,她和志一左一右牵着女儿的手,领着女儿去玩过山车。她吓得尖叫失声,这种运动,她从来不曾参与,只不过为了女儿才勉强坐了上来。可女儿和志却玩得十分开心,他们父女一样的胆大包天。志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揽着她的腰,把她紧紧地箍在自己身边,她竟然有了幸福和安全的感觉,第一次这样的心动! 原来,最好的一直在自己身边,只是她一直以为自己错过了最好的。她抬眼看志,依然是那个帅气阳光、乐观向上的他,那个爱工作、爱家庭、爱老人、爱孩子、也爱她的年轻男人,志正对她深情微笑,女儿正乖乖地抱着他的胳膊……她笑了。笑自己这N多年的意乱情迷,但仅限于心理,她从来不曾表现出来过,但志的聪明,她不相信他从来不曾察觉! 她忽然庆幸自己这一天终于醒悟,还不算太晚,庆幸志一直在自己的身边,从来不曾离开,她是幸福的。 有些人会一直刻在记忆里的,即使忘记了他的声音、忘记了他的笑容、忘记了他的脸,但是,那些记忆,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当然,要把它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永世不再超度。 与己无缘的缘份,终究会擦肩而过;留下的是自己的爱情,和相守一生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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