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侯1995年刚满18岁的她,亭亭玉立,清纯灵秀得像风中的一朵百合。而他,在同一个城市的医学院求学,一副宽边眼镜戴着,木讷,哪怕是磨子也碾不出一个屁响,在平静的内心里,有岩浆的火热与执着。第一次见面是在老乡的聚会上,两个学校贫寒的学子有的是无聊而苦闷的时光,医学院跑到师范学校来搞同乡联谊,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她的笑容爽朗如泉水叮当,脆脆的,直撞他的心扉。再见面,是在他实习的医学院管辖的附属医院。他在外一科巡房,恰巧看见她那转身的背影,消失在他目力所及的走廊的尽头。他仰起目光,注视她出来的门牌,“心脏专诊”,不由心里发憷,如此花一样的年龄花一样的女子,怎害上这种…… 他一念起她的愁容,纤瘦的背影,心里翻滚的点点滴滴全都是疼痛和怜惜。 三个月后,他拿到了本科毕业的学位证书,因实习期间表现优异,被附属医院留用。他颇费周折,从同乡那里打探到她家的住址,有些胆怯有些兴奋,买下了人生的第一束花:一朵红玫瑰,十一朵百合,还有缠绕的爱情草,粉紫色的包装纸扎好,他勇敢的捧在胸前,两个手指并拢成栗爪子,轻轻的敲门。 花送到她手上,她幸福得有些发窘,继而哭了。她是打心眼里喜欢这些鲜嫩、散发着芬芳的花儿,可是片刻工夫,停留在她手里的花,转念又被塞回到他的手里,她绯红着面颊,慌张的跑了。拒绝也是一种善良。 内敛的他是执著的,发牛劲了,硬是坐在她家的屋檐下,好几个小时才再次堵住她。他晓得她心中有一道自己无法跨越的障碍,可他不在意。进了她的屋,他把那一支猩红的玫瑰找了个瓶子,盛了清水养起来。11朵百合,清清亮亮,纤尘不染,他慢条斯理把百合花瓣层层剥离,小片小片的,煮满一锅子,然后叫上她吃。羞涩的她埋着脑壳,用筷子挑了星点,几乎是品味的架势,淑女风范的吃法,觉得味道蛮合胃,浅浅的笑了。 她笑他:献花把花煮吃了,焚琴煮鹤,不可理喻!他也笑:鲜花美容,你老土呢! 即使他在忙,狂转得像飞轮,也会准点把电话打回家:别忘了把冰箱里的百合温热吃。他从不间断买百合,固执的坚持,几乎让她吃得有些腻了。 他又变戏法,用甜甜的薄荷糖煮百合,用酸柠檬兑着煮百合,总之,要把她吃百合的味蕾充分调动活跃起来,坚持服用他花点脑筋也值得。 她上他家走头趟,在农村,是一个盛产辣椒,且是尖小的朝天椒的乡村。他家里是热情得像辣椒,作菜的主佐料是辣椒,把人呛得够戗。可细心的他带回来的旅行袋里有百合,亲自下厨为她煮可口的百合。他母亲神色怪异,把儿子拉到一边问:怎么的,她怕辣椒?儿子轻松一笑,是呀。没有多久,清香爆裂的一碗百合端在她的桌面上。她津津有味,尽量不弄出声响的吃着。 多年后,她上网突然心血来潮,面屏在百度搜索的狭窄的白色的瘦行里,手指轻舞,“百合”两个字径直跳上去了,鼠标双击,一段关于百合的介绍跃入眼帘: 百合,一种性凉而清苦的植物,有利于心脏的滋补。辅以薄荷、柠檬调味,营养更佳。 她突然间明白,自己的心脏他早就了然于胸。喜欢百合,煮百合,是为了爱情的另一颗鲜活的心的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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