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不知我是否有着来世。但我相信我将有着往生。
2
同样,我们也许没有未来,但既然我还活着,谁也就无法抹平我的过去,谁也就无法停止我对你的想念。那荒芜在我心头的女子,你知道么:移除你,我将在伤口中死亡;然而呵护你,我的心又将梗塞在等待往生的进程中。
3
石快这几天一直被一个思绪折磨着。
原本这个思绪还只是盈绕在心头的一个提问而已,对于这个问题的答案,他也并不急于寻求,只当是自己的心神打此路过,一不小心让自己牵扯到了。他最初的态度就是这样,可是这个问题竟一直在内心的空处盘旋不去,扰得他这几日的生活都有些烦躁不安了。
于是他用平日里应对难题时一贯的手法,将思绪打住,然后不分青红皂白,一股脑儿全删除到记忆的回收站,并将自己的心神迁往他处。
事情就仿佛过去了。
4
真的就这样过去了么?他隐约知道不能,但既然他已习惯了驼鸟政策,得过且过,将越滚越大的雪球扔给将来的某个自己,也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了。
管它了,谁知将来的我还是否是我,何况人们常说车到山前必有路呢!
石快自觉想得很有一番道理,所以当雪球再次碾过来的时候,他也并没有十分的慌乱,只是怔怔的,木然地望着她袭卷而至。
5
他曾经设想过很多种再见她的情形。甚至也想过各种可能的意外。但这中间的隔着的久远的时间让他疲乏了,以至连他都不敢相信了。
认识她是今生还是前世,更或是在一个更加遥远的时段?现在他身上所感所受的究竟是前世的遗留?还是今生眼前的遇见?
再见后的他的思绪就是这样混乱和不确定,各种猜想也就蜂拥而至。
她的笑容是这样的熟悉,是被梦无数次温习过的,是被记忆无数次翻阅过的。
6
石快一向是憎厌这样的再见的,在他而言,往事最好的结局,应是回味。而不是提供一个难题,让他竟有乍得乍喜的荒堂感觉。
不是说好永远不说再见么?
这是石快和她以及她之前之后相恋过的女子的约定。因为工作的关系,石快经常可以在全国各地转悠,每当他与自己带的某个旅游团队中的某个女子有了恋爱的冲动后,他们的恋情就会在短短的几天至近月的时限内迅猛发展,然后再燃烧成灰烬。
他相信他对他们的情感是真实的。因为在那个时限内他会毫无保留的释放他情感和躯体中的光和热,让彼此的遇见没有遗憾,而成为美好的记忆。
7
而在一段感情的间隙,同样是他最为享受的时刻。独自品味此前的情感际遇,这也是之前际遇能给他最好的礼物。
他需要时间来反馈。他察觉到有时候反馈比以身相处更让人感动。
虽然他的心也会痛上很长一段时间,让他一时间没有恋爱的欲望,但是在他越来越麻木的内心世界中,因为分离而引发的痛苦也是一种难得生命体验。
凭心而论,也许在相聚和分离之间,他更偏爱于离别。
8
出于自身的认定,他也尽量让自己和她们没有再见的机会。约定是会得到遵循的,但他又不能排除一些非主观的可能性。所以在拥有的权力可做选择下,比如从来不带一个地方的团队,他担忧的事情也一直没有出现。
他的生活在自己预订的模式进行着。可不知何时起,他的心里竟多出了一些莫名的期待。
那是一些扰乱自己规则的期待。这期待越来越明晰,于是他百无聊奈地设想起再见她们的情影。他开始做一些恶梦,所有梦见的女子都已是容颜褪尽,时光不再的模样。
9
他又不知如何是好。时间让记忆变得遥远和不真切,很多年后,他甚至无数次滋生了那些过去是否真的存在过的荒谬念头。
他一贯不爱照相或留存当时的物品作为留念,自私如他,不希望除他之外,哪怕是相片这些死物刮分去一点当时的美。
但时间是如此残酷,让他一次又一次的温习都变得劳而无功。记忆脱离他而去,曾经那么真切地存在,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知道或许就要这样离他而去了。这令他害怕,人活过就是因为有记忆证明和支撑,没有了记忆,他将断裂成没有过去的残缺物。
可见着了,倘若又真如恶梦预习的那样,是不是会更快地将自己的过去否决掉?
10
没来得及想清这个问题,他就在美丽的西子湖畔再见了七叶彩虹。
三年之后,同样的五一长假,他没想到会遇见她。令他尴尬的,他差点忘了三年之前的五月的第一个星期,西湖正是他和她热恋的地方。
11
记忆在当事现场和她的共同出现下复活了。那仿佛是上辈子或今生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仿佛已消失的时光碎片,在现实中重新找到了落脚的地方。
两个人再见的瞬间,他不得不承认,她稍嫌陌生的样子,让他泛起强烈阅读的冲动。
12
爱火再次迅猛燃烧。其热度甚至比初遇还要强烈。
一周后他做了惊人的决定。
因为她的出现,他发现自己重新将美好的过去拽紧在了手中,并使过去和现在的连藕成为一种可能。
他知道他是有过去的,但这过去已被时间悄悄挤落于记忆的大河中,就要被雨打风吹去,未来是不确定的,也只的过去和现在才稍稍令他有点活过活着的字全感。他的“过去情结”正是基于此点。
他想结婚了。有幸遇着她,他便不能再失去。拥有了她,就等若领回了过去和现在。
13
七叶彩虹从人群中亮了出来。那从过去滚来的雪球原来是可爱的。
随后,他说他看到了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