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来临不是无声无色的,它像死神般带着灰色的步伐从你身后走事业,一阵冷风略进你的肌肤,当你打了第一个喷嚏之后,冬天来了!
路旁的木棉树依然笔直,依然苍桑。在它的旁边停泊着一辆纯白色的宝马。几个月前,它就一直在这,待到冬天也没有人问津。在宝马上铺了一层灰尘,落叶飘下来,直到铺上一层自然的被子。逢有人走过都听到:“天啊!这辆车真脏啊!”没有人知道是谁的,为什么不开走?除了我之外。
发生在秋天午后,我在木棉大道上散着步,这辆白色的宝马急刹着发出刺耳的声音,它就停在我脚下,当时是吓得我魂飞魄散了。从车上走下一个穿黑色西服的男人,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生意人,他夹着一个结实的公文包,没有看我一眼,朝我挥着手说:“对不起!”便直直地走过。
我可以看见他炯炯有神的眼睛,右边脸颊上有一颗小黑痣,长得酷似港台影星元彪。我转过身去,他已经走得很远了。这算什么?我狠狠地却带着一点胆怯的心提起脚往车头踩了一脚。此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回来,就更别说把车开走了。无疑地,这让小区里的人想入非非,这么好的一辆车不可能把它丢在这里吧?有人猜测那个人肯定是个非常有钱的人,换车就像换衣服一样,说尽有钱人这样那样不大好听的话。还有个不好的猜测,就是它的主人死了,也没有什么亲朋好友,因此车子就一直丢在这里。
这个猜测在冬天里让人心更寒了,偏偏这条消息传得飞快,也几乎所有人都相信了。良好的市民走在木棉大道上要给车子保持着距离,有一些无所事事的小混混就开始在车子附近徘徊,天都知道,他们想打车子的主意了。
我亲眼看到的,他们在车门的锁眼上搞小动作,几次都是因为有人走近而心虚地走开。我很想无动于衷,我很想置之度外,可是我每次经过车子的时候,看见车头的一只白茫茫的清晰的36号鞋的脚印,我的神经就被挑起来,有种跟小混混狼狈为奸的感觉。
我彻底地栽倒了,可能是上辈子欠了他什么,一定要在这个骨头眼上为他做点事补偿补偿。就在这个下午,我带上鸡毛扫、汽车专用洗涤剂、海绵、大水桶这些,再选择了小混混光顾车子的时间,放慢脚步走过去,我不敢直视他们的眼睛,这样我会害场的!我要装作糊涂,他们也装着满不在乎地转身,仿佛是在告诉我,他们在等人!
我偷偷地把手伸进口袋,按下了电话铃。“钉铛钉”一阵悦耳的音乐响了一断时间后,我接通了电话。“喂!”我用清脆的声音回应:“哦?是明吗?你好……你的车子还在……什么?你还不能回来……没关系,我帮你看守吧,现在我就帮你洗车了……好的,好的,再见了!”我对着电话自言自语。话末,我走到汽车旁边为难地大叫:“天啊,真脏啊!”接着就用鸡毛掸子扫掉上面的树叶。那几个小混混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我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车顶的落叶都扫光了,隐藏在下面的还有更可怕的,那些不讲文明的鸟在上面方便了,那些不讲文明的人在上面涂上了口香糖。我后悔到了极点,如果我能控制一下脾气,不往车头踩一脚,这样就不会有愧疚感,更不会像这样自讨苦吃了。
还好的,离这不远有一个水龙头,我来回了几次,终于把车子洗漱干净,它碰上了我是它的幸运,我让它完美的颜色表露无违,我让它优美的线条重见天日。有一种比拥有它还兴奋的感觉迈进我的心里。我从玻璃上窥探车主的爱好,车里没有什么花俏的装饰,车头有一个素雅的风铃,车里很清洁,司机座旁随意地放着几本杂志,放在最下面的是财经杂志,上面的都是一些悠闲生活类的杂志,最上面的杂志翻开了,就是体现高尔夫休闲的那一页,感觉他过的生活有点像上流社会的生活,不过又有点是比较随性的人,不然为什么会把这么出色的车子丢在这里不管!
“咦,这车子是你的吗?”楼下的保安怀着好奇的样子走过来。他就是我楼下的保安,幸好车子没有停在他画的黄线内,要不然他就要我交管理费了,这些保安依着小区里安装了闭路电视就以为不会有贼上门,整天闭着眼睛。“不是的,这是我朋友的车子。”
“哦,为什么会停在这里了?”我怎知道?
“他有事不能开走,就停在这里叫我看着。”
“有什么事吗?”这保安还真关心他,我无言以对干脆不去理会他。走过的人越来越多了,所有认识我的人都问我:“这辆车是你的吗?”我都对他们说:“不是,是我朋友的车子。”所有人都笑着点了点头。
不用多久,整个小区的人都知识这辆车是我朋友的车了。名车有主了,就没有小混混在它附近走过。我如释重负,却又担心车主会对我有所不满,怎么讲呢?他会不会觉得我对他的车子胡来了呢,我也不管这么多了,每个星期都会坚持帮他洗刷车子。
美丽的三月天刚到,我就按不住愉快的心情,全世界也因我的心情愉快而变得格外地好看。阳光开始温暖着空气,草地上就已经是青嫩的一片了,木棉树上大朵的花开得正盛,也有的花已经飘落下来,它给路面留下了一层粘麻麻的液汁,走过的人多了,路面就糊成了黑色的。在这条木棉大道上,依旧可以看到我依偎在纯白的宝马旁,仰望着天空,仰望着树梢,欣赏着白云,在空中流动的风因为我变得可爱,我静静地闭上眼睛,呼吸着草地上的清香。
“小姐!小姐!”听到有人在我身旁呼喊,我睁开了眼睛。“对不起,小姐。不过你可不可以不靠在我的车子上?”我慌忙而迅速地给他让开了,就是他!眼前斯文彬彬的男子就是我当日所见的车子的主人。“谢谢!”他拿出了钥匙,往锁眼上插。我呆呆地看看他打开车门,脑子里一下子出现了许多疑问,可到了嘴边却问不出来。
“嗯,有事吗?”他诧异地看着我。我迅速地红了脸,猛烈地摇了摇头说:“没事……没事……”
“咦,这辆车子就是你的啊?你终于来开走它了?”小区的保安走过来搭讪。
车主看着保安,挠挠头发,他大概在想着到底认不认识这个人吧,他对着车顶说:“是,是的……”便坐上去开着就走了。我还是呆在原地,看着车子走远,没有人知道我的心是怎样地失落,像是缺了一块似的。这三个月里我花了多少心血去保护清洁的车子,在这一天被他的主人轻易地开走了,我不期待会有什么报酬,失望的是他连感谢也没有一声。
那天以后,我甚少再去散步了。持续了不是很久,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再去了木棉大道。午后的人们依然颊意地走着,没有人会注意到我那份莫名的灰心。
“嘟!嘟!”在我的后面突然响起了汽车焦急的喇叭声。很显然,是我的散懒碍着他了,我给他让了路。“嘟!嘟!”后面的车子还在响,我再让了他。 “嘟!嘟!”我不能再让了,后面的车子一直没有从我身旁开过去,反而是跟着我的步伐移动着,而那嘈杂的喇叭声好像在叫着我。我有点不耐烦地回头看。
那张右边长着小黑痣的脸隔着玻璃再次进入到我的眼眶里。他怎么又来了?
“小姐,你好!”他向我摆摆手,示意我走到他的那一边。
“你好!有什么事吗?”我弯着腰问。
“我想知道这是什么街?”唉,原来是问路。“这叫木棉大道。”
“木棉大道?好的,怎么走出去?”他笑着说:“我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的。”
“一直走就是了。”真是愚蠢的问题!
“谢谢!”
“不客气!”我直起身子走开了。刚走了两三步,后面的车子又“嘟嘟”地响起来。我回头看去。那个人探出了身子,问:“我可以知道你的名字吗?”没这个必要吧,我有点不知所措了。
他走下车来,“这是我的名片。”他掏出了两张名片,把一张翻过来指着空白的地方说:“你可不可以在这上面写下你的联系方式。”然后从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你就写在这吧。”见我不动,他连忙解释说:“是这样的,我怕我会迷路,你最好帮人帮到底,万一我迷路了,我可以打电话给你问路。”我点点头,就靠在车上给他写了个电话。
“对,随便也把地址写上吧。”“好的。”我感到奇怪,不过都按他的话做了。“谢谢你!你真是好人。那我就不怕迷路了。”
他走了,我知道他的名字叫“”。那个下午和晚上,他都没有迷路。
第二天的午后,我正要出门,门铃就响起来了。我打开门,惊喜地!一大束玫瑰花首先映进了我的眼睛。“张小姐,你好!”他把花亮到我的胸前,“这是送给你的花,你的笑容跟花一样灿烂。”
“为什么?为什么会给我送花?”
“我要谢谢你保护了我的爱车。”我一直压抑着的问题出次崩了出来。“是这样的,几个月前,我因为急着出差,匆匆地把车停在你说的木棉大道上,我忘了……我的工作担误了我一个冬天,回来后托人找了很久,直到昨天才找回来……出乎我意料的是车子很干净,我很高兴能遇上像你……”真相就是这样,不会像人们说的那样恐怖。
“可是你怎么会知道是我?”
他笑了,挠挠头皮说:“是那天的保安告诉我的,他什么都告诉我了。”我扑嗤一声也笑了。
“那么,请问张小姐愿不愿坐上让你劳神了几个月的车上,到处兜兜风呢?”他绅士般地在腰间弯起了手臂。
“好的!”感觉到他诚意的邀请,我伸出手让他挽着。直觉告诉我,我跟他会成为真正的朋友的。
世界再次因为我的愉快而变得美好起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