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中旬,寒冬降临,老天爷就像一个婆婆妈妈哭哭啼啼的婆娘,一连几天的阴雨,搞得人们心神不定。
撑着我朝大好的伞,踏着泥泞的路面,伴随着路两旁小贩们的吆喝声,我三拐两拐进了一座破旧的写字楼。
今天是周四,是我在新公司上班的第一天,还是那个面色苍白的人事,就是她从人才市场把我招了进来,工资不是很高,但也还不错,反正快到年底了,再不上班,就找不到工作了,所以我也没有犹豫。
人事不知道叫什么,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不错,只是那张脸很白,每一丝血色,也许在写字楼里呆得时间长了,见不到阳光。
“你好,欢迎你加入月月集团,请把这些资料填好。”人事对我前面那个人说。
“你好,欢迎你加入月月集团,请把这些资料填好。”人事又对我说。
不知道这是不是大公司的习惯,每个人说话都有固定标准。
我在市场部,我的经理是一个三十出头的人,个子很高,很严肃,脸也很白。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分配到这个部门,也许我这样没有一技之长的退伍军人,只能干对外联络的事情吧。
部门总共六个人,我们的经理,来这里几年了,小李,是去年来的,我、小关、小赵、小牛等四个人,都是刚来的,小牛和小赵昨天来的。
上午经理给我讲述公司的情况,下午学习资料。
周五,上午经理给我讲述公司的情况,下午学习资料,和周四的一样,听小牛说,周三他和小赵来的第一天,也是这样过的,可能经理担心我们这些新手不了解公司的状况吧。
我和小关下班顺路,我们都是北方人,所以聊得很开心。
更让我开心地是,小赵是个漂亮的女孩子。
雪花飘、雪花飘,南方得冬天看不到雪花,只看到雨滴。
雨越下、天越冷,又湿又冷,没暖气,没空调,寒冷就像鬼魂一样缠着我,一刻也不离。
无处可藏的双休日,我真的很怀念公司,公司有空调,也暖和。
周一,九点上班,公司里的人都很安静,有的人脸白,有的人脸红,有的人半红半白。
10点半,经理召集大家开会。
“今天我讨论一下明天的市场推广计划。”经理说。
其实也没什么可以讨论的,六个人里有四个是新人,经理阐述了一下他的想法,小李发表一点自己的观点,其实和经理的想法一样。
我们四个新人也没说什么,经理也没有问我们什么,只是让我们考虑一下。
周二,又是10点半,经理召集大家开会。
“今天我讨论一下明天的市场推广计划。”经理说。
经理先阐述了一下他的想法,和昨天一样,小李发表一点自己的观点,也和昨天一样。
我是个工作积极的人,没办法,为了自己的饭碗,为了春节还能领到工资。我把昨天同过研究资料得出的想法说了一遍。
“嗯,不错。”经理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第二个是小牛,把我和小李的观点综合了一下。
“嗯,不错。”经理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接下来是小关和小赵,经理同样是那句话:“嗯,不错。”,同样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我怀疑经理是否真的认为我们说的不错,也许是照顾我么这些新人吧。
周三,还是10点半,经理召集大家开会。
经理先阐述了一下他的想法,和前两天一样,小李发表一点自己的观点,也和前两天一样。
我又点诧异,这是怎么回事,难道经理对我们昨天的回答不满意?是不是还要考验一下我们这些新人。
我没有说话,经理的眼睛看向了小牛,小牛赶紧看口提自己的想法,这次,他和小李说的有些接近了,这小子似乎看出些名堂来。
“嗯,不错。”经理面无表情的点点头,还和昨天一样。
小关,小赵,他们基本上和小李说的一样,得到的回复和昨天一样,都是那句话:“嗯,不错。”,同样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我刚想开口,但是经理散会了。
周四,同样是那件事,同样是经理阐述和前几天一模一样的想法,同样是小李,小牛、小关、小赵,同样是我没说话就散会,唯一不同的是,小牛等三个人,说得和小李一样的话。
“张天天。”小关叫我。
“什么事?”我问道。
“走,门口抽支烟。”小关说。
我们俩关系不错,虽然我不抽烟,但还是和他一起出来了。
“天天,我觉得这有点怪。”小关说。
“怎么了?那里怪。”我回答道,其实我觉得,只是,刚来这里,和小关也是只不过认识一个星期,知人知面不知心,背后说公司的不是,有点风险。
“这里的人都怪,脸白。”小关有点恐慌的说。
“见不到阳光,没什么的。”我安慰道,其实我第一天就发现了。
回到了办公室里,我留意了一下周围的同事,大部分的人,脸色苍白苍白的,和经理一样,表情严肃,和经理一样。
看看四周的墙壁,苍白苍白的,看看屋顶,苍白苍白的,看看脚下,铺着苍白苍白的地板砖,都和死人脸一样,我感觉自己如同进了一个死人的世界,前后、左右、上下,无处不是死人的脸。
周五,我和小关在公司门口站了足足有十分钟,直到快九点,才踏进了公司,对我们来讲,公司已经成了恐怖的发源地。
上午十点,还是那个会议,还是那一套话语,还是那同样的顺,唯一不同的是,小牛的脸,变得比以前白了。
下午,我和小关就像刑场中的死囚一样,看着周围行尸走肉般的同事,恐惧的感觉越来越强。
“天天,能帮我个忙吗?”小赵突然走过来和我说话。
女孩子找一个陌生的男孩帮忙,通常都很害羞,小赵却没有一丝害羞的感觉,眼里只有恐惧。
“什么事,你说吧。”我回答道。
“下班,能送我回家吗?我,我怕黑。”
“好,没问题。”
时间就像出殡队伍,越走,越慢。
总算熬到了五点半,我就像死里逃生一样,匆匆忙忙带着小赵和小关逃出了公司。
“天天,这公司好像有问题。”小赵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那里有问题?”我问道。
“人都有问题。”
“什么问题?”
“精神病,都是精神病!”小赵非常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他们的了精神病?”我问道。
“感觉!”小赵说。
女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她们的感觉相当的灵敏,而且往往都很准。
“我觉得也像,可能是大公司,压力都比较大吧。”我说道。
“我,我想辞职。”小赵有点害怕地说。
“快过年了,先忍一忍,不要好找工作,实在不行,再辞职。”我安慰道。
周六、周日,我感觉自己这个如同冰窖一样的破屋子,就如同天堂一样安全,我宁可在这里呆一辈子,也不愿去那个精神病院一样的破公司上班。
周一,又来到了这个精神病公司,前台的脸是白的,人事脸是白的,经理的脸是白的,没多少人的脸色正常。
十点半,又是同样的会议,会上,有点变化,小牛的脸变的和经理、小王一样的白,表情一样的麻木。
小牛说完那些和小王一样的话观点以后,经理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麻木的笑容,这笑容在我看来,就像死神脸上微笑一样,小朱麻木了,小朱也和这里的人一样了,小朱也成精神病了。
两只颤抖的手,紧紧抓住了我的胳膊,左边是小赵,右边是小丁。
寂静,会议室里的空气就像凝固了一样,经理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小王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小朱的眼睛呆呆的看着前方。
过了好久,我平静了下来,开始发表的观点,和小王,小朱说得一模一样,我努力将自己的脸装的非常麻木。
“嗯,不错。”经理在我说完后,又给我一样的评语,也给我一个麻木的笑容。
散会了,准确地说,是十一点半,这个时间是固定的散会时间。
中午,在公司的食堂里,小赵拉着我的胳膊说:“天天,你开会的时候,脸好白。”
“是吓的。”我说道。
我、小关、小赵三个人,谁都没有胃口,我惶恐的看着四周,每个人吃饭的动作,几乎一模一样,不快不慢的咀嚼着食物。
偶然间,我看到了食堂墙壁上贴着的菜谱,那是周一到周五的菜谱,菜谱是用红纸、黑字写的,上面沾满了灰尘。
我的身体一阵战栗,上周周一,和今天是一样的菜,墙上的那个菜谱,也许和上周、上个月、甚至几十年前都一样。
我的肚子里,感觉就像爬进了无数只虫子,我赶紧冲进了水房,把肚子里吃的那一点点东西,连同早餐一起吐了出来。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的办公室,我只记得,水房的镜子里,我的脸没有一丝血色,我很怕,我怕变成精神病。
又是一个痛苦的下午,我把小赵的镜子借了过来,我的脸上多了一些血色,慢慢地,我似乎看到了我的大脑渐渐的变成了一滩浓水。
“啊!”我一声大叫。
小赵、小关都惊恐的转过头来看我,我茫然的看着镜子,为什么我的大脑都化成了水。
“天天,你怎么了?”小关问我,我们三个来到了楼道里
“我,我看到,我的大脑变成水了。”我说道。
小赵左右看了看,小声地说道:“我妈妈说,有一种病,叫传染性痴呆症,得了这种病的人,脑子都会化成水,天天,你不会是?”
“不会,我现在很清醒,要不然也不会站在这里和你们说话。”我说道。
呆了好久,小赵和小关都不愿意再进办公室,但是还要必须进去。
我们三个极度紧张的进了办公室,小赵紧紧地拽着我的胳膊,就像在大海里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回到座位上,我在公司的局域网里,翻看了一下公司的资料,公司的月刊,今天十月,去年十月,前年十月,每一年同一月份的,一模一样!
电脑前,我的手握着鼠标,许久不能动,这个公司,都是神经病!
传染性痴呆症!公司人都被传染了!
周二,我特意带了一把军用匕首,这把匕首是我退役时留下的,已经跟了我五年了。我本来不想来,可是离发工资还有几天。
来到公司后,小赵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说她病了,要我给她请假,也不知道是真病了,还是吓病了。
“公司不允许请假。”麻木的声音,那个长着一张比死人还要白的脸,负责人是的女孩子多我和小关说道。
“为,为什么!小赵真的病了。”我说道。
“公司规定不许说‘为什么’这三个字!”死人脸一样的女孩对我大吼道。
一个、两个、三个,办公室里进来了一张张死人一样的脸。
“两个精神病,两个精神病。”每一具行尸走肉都在麻木的说着,我和小关,在他们眼里都是精神病,精神病眼里的正常人似乎都是精神病。
“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小关面对一个个伸出双手,像生化危机里的僵尸一样,向我们围过来的人惊恐的喊道。
我的身体在发抖,这些人要干什么,他们要杀了我们吗?
一道寒光,手中的匕首,将一个捏住我的脖子的人的脑袋劈开!
白色、白色粘稠状的液体从面前这个人的脑子里流了出来,他没有大脑,只有脑袋糨子!
“你们没有脑子!你们没有脑子!”小关惊恐的大喊道!
“我们有脑子,我们有脑子。”每一张苍白的脸都麻木的争辩道。
“这个人怎么没脑子,你们的脸都一样!”小关颤抖地指着地上的那个没有脑子的人说。
“不要问为什么,不要问为什么!我们有脑子!”那些苍白的脸大喊道!
一张接一张苍白的脸走了进来,将我和小关围在了墙角。
一双双苍白的手,僵直的向我们伸了过来,这人都是疯子,这些人都是行尸走肉,这些人都是传染性痴呆症患者!
“你们,你们都没有脑子,不信的话,自己打开看看!”我急中生智说道!
这个世界凝固了,这个世界是白色的,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屋顶,白色的地板,还有那一具具白色的行尸走肉,和一滩滩白色粘稠状的液体!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