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来爱情凄凄惨惨，有多少鸳鸯在世俗的压力下各自劳飞。

　　我是一个教师，怎么都想不到自己会爱上妓女，这就是命，爱上妓女的命。她是一个妓女，她爱上我这个教师。我们的相爱，一个教师和一个妓女的相爱，在世俗的世界里可以说是非常违反道德的。

　　可我们真诚地相爱，面对世俗，面对压力，我们没有逃避，在世俗的压力下艰辛地爱着。

　　可最后因为父亲的一句话她还是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孤独地守着夕阳西下。

　　一 相遇

　　那天晚上，在众多美女之中，我一眼就看上了她。她站在一堆女孩子里面，一身旗袍裹着一张清纯的脸，像一朵刚开的荷花，不过这是在娱乐场所，我怕别人把她带走，毫不犹豫地把她留了下来，我知道我不能浪费这个机会，我想问问在这种地方如何保持清纯，她让我想到了“出於泥而不染”这个词，在这种地方居然能找到这种感觉，确实不错。

　　想想自己就不行了，刚出大学没几年就找不到人生的方向，面对金钱、美女、地位我已经没有了以前的单纯了，短短几年就感觉老了，不是人老，是心老。

　　走进房间后，我迫不及待地开始了自己的问题。

　　“小姐，你是哪儿的？”这是客套话，先做个开场白。

　　“先生，你呢？我是江苏的。”小姐脸上挂着笑，不过是职业化的笑。

　　“在这种地方你也能够保持如此清纯，有什么绝招呀？”我开始从正面冲击了。

　　“你见笑了，从小到现在就这样，没有什么清纯不清纯的，先生是不是看李清照的诗看多了。”

　　我大吃一惊，这个妓女居然知道李清照，而且显然读过她的诗。

　　随后我们谈到了文学，谈到了残雪的《天空里的蓝光》，谈到了著名诗人徐志摩，谈到了他那首诗——《再别康桥》，我没想到我和她居然会有那么多的共同语言，可惜一个小时的时间太短，走之前她握了一下我的手，一张纸条放到了我的手心里，上面写着她的电话号码。

　　我找到了她能保持清纯的原因了。

　　二 相识

　　心情不好的时候我总会想起她，说实在的，我很怀念那次聊天，毕业几年以来，能说得上几句话的人，已经不多了。活在这世上，能够说得上几句话的人都没有，真的有点悲哀。平时和人呆在一起谈的不是房子就是女人，太俗，我有些厌倦了。

　　02年4月，窗外已经开始炎热起来，我的情绪也随着这种炎热的天气开始烦躁起来。

　　终于，在一次上课的时候，我狠狠地揍了班上一个调皮的男生，这个学生上课一直很调皮，没几个老师敢管他，因为他父亲是这个市的文化局的副局长，我那天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后果可想而知，我由英语老师变成了政治老师。

　　那晚，我一个人喝光了一瓶白酒，随后拨了许多电话，乱七八糟地说话，在那家喝酒的小店里发疯……

　　第二天醒来后发现自己不是睡在那张熟悉的床上，这个房间里的气息也比较清新，不是我那间气味很重的房间，我应该睡在了别人的床上。

　　这时有个穿睡衣的女孩子推门走了进来，我一下傻了，原来是她，我在娱乐场所碰到的那个女孩子，不知道我怎么睡在她的床上。我使劲地敲了敲了头，可什么也想不起来。

　　“你醒了，昨晚你喝醉了酒，我接到了你的电话，一听你说话我就知道你喝多了，等我赶到那儿时你已经躺在地下动不了了。我又不知道你住哪里？所以就把你接到这儿来了。你怎么喝那么酒？老板说你整整喝了一瓶白酒。”她过来坐在我边上。

　　“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昨天有点不顺心的事，可能多喝了两杯，以前不怎么喝酒的。”我的脸红了起来。

　　“不用不好意思，你看你的脸都红了，我要去上班了，你再躺会儿，走时记得帮我锁门。”她换了衣服就出去了。

　　她走了之后我就起床了，到厨房找东西吃，这房子是两室一厅，她一个房间，她应该还有个房友。

　　走之前我放了两百元钱在桌子上。

　　三 相知

　　我总以为我可以忘记她。

　　可事实我根本就忘不了她，那晚我查过我的电话记录，我一共打过八个电话，结果只有她跑过来了，这其中包括我几位平时信誓旦旦的哥们和女友。从那以后，我就没怎么再和他们交往了，他们的言语和行为让我感到悲哀，他们连妓女都不如。

　　只有她让我感觉到了真诚，可毕竟我们的身份相差太远，教师和妓女，我不敢往下走，可我总会想起她，尤其是在落寞的时候。

　　睡不着的时候，我会跑到她上班的地方，一个人默默地坐在不远的草坪上，等她下班，看着她和她的室友回到她们住的地方。

　　我知道我坚持不了多久的，要来的总是要来的，怎么躲也躲不过去的，这就是命。在一个落寞的深夜，眼看她们回了住的地方后，我拨了她的电话。

　　“现在在干吗？”其实我知道她现在应该在准备睡觉。

　　“是你啊，你忘了一样东西在我这儿，有时间过来拿吧。”我听得出来她的声音在颤抖。

　　“是吗？我想不起来，你告诉我吧，还有上次的事还没有打电话谢你，我在这里谢过你了。”我感觉自己的声音都变了。

　　“没什么，你上次掉了两百元钱在我这儿，什么时候过来把它拿去吧。”

　　“那两百元钱是你那晚的报酬，这是你应该得的。”我大吃一惊，我知道她的意思了，我可能错怪了她，不过我还是想试一下她。

　　“别这样，我知道你的意思，我当你是朋友，别这样看我。”她居然在电话的那一头哭了起来。

　　“别别别，别哭，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用这两百元钱表达一下谢意。”我一下慌了，找不到更合适的解释。

　　我还想说点什么，可电话的那一头已经没声音了，她把电话挂了。

　　那晚我一晚上没睡着，到天亮时才睡了一会儿，还好那天是星期六，不用上班，醒来后我就跑到她住的地方，傻傻地坐在楼梯口，等她下班，这一等就是六个小时。

　　等她下班回来摇醒我时，我流着口水睡得正香，她的室友瞪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我。

　　“你这个傻瓜，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手机一直开着。”她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你不是挂我电话吗？我还敢打呀？”我眼里满是哀怨。

　　“你们小俩口快点进屋吧，这是楼梯口，不是公园。”她的室友开起了玩笑。

　　进屋后，我直接躺在了她的床上，我真的很想睡觉，在我的潜意识里，我们已经成了朋友，这种事她是不会介意的。

　　她默默地打好水，把我从床上拉起来，替我洗脸，然后又替我把鞋脱了。然后和上次一样，傻傻地坐在床边上看着我。

　　“你这是何苦呢？我这都快成了你的客栈了，不过我喜欢你来这儿，至少我还知道有人比我活得更痛苦。”她笑笑，手上拿着200元递给我。

　　“是吗？不过我还真的恋上你张床了，那怎么办？这200元钱你留着吧。”我早就醒了，有这么一个女孩子在旁边，我睡不着。

　　“这张床送给你好了，没关系的，不过这200元钱你一定要拿回去，我希望你能尊重我。”她的脸变得非常严肃。

　　“别生气，我收下了，我不喜欢你生气的样子，算了，我走了，惹你生气真的不是一件好的事情。”我装着要走的样子。

　　“你走吧，不过你走了之后就不要过来了。”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的心都碎了，面对一个女孩子哭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自古英雄难过美女关，可能就是难过这个眼泪关。

　　我紧紧地抱住她，我忘记了她是一个妓女，而我是一个老师，男人很容易在女人的眼泪中失去理性的，我只想紧紧地抱住她，不肯放手。我们疯狂地接吻，我一直认为接吻是爱的另外一种深层次的含义，不是因为欲望接吻，是发自内心的爱。

　　那天晚上，我们谈了很多，谈我们的童年，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工作，我发现其实我们就是在茫茫人海中迷失的灵魂，碰在一起就会擦出火花。

　　她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我们谈论、哭泣，我有了那种感觉：千金易得，知音难求。

　　望着她那张清纯的脸，我始终不敢相信她会是一个妓女。

　　我揉着她的肩，她丰盈的胸脯紧紧贴压到我的胸膛上，我禁不住把嘴唇压在她的嘴唇上，我的胸间潮起了一阵强大的热浪，她身上的气味愈加浓郁，我被这强烈的欲望和无法摆脱的恐惧交织得十分痛苦。

　　……

　　在经历过一阵疯狂后，我从她身上下来了，不经意间，我看到了床单上的斑斑血迹。

　　我头里一片空白，我没想到在这个处女绝种的时代，她还会是一个处女。

　　我没办法将处女和妓女联系在一起，我相信许多人不能。

　　四 相爱

　　她叫小悦，19岁，来自江苏，中专毕业，专业声乐。

　　她在这个城市呆了半年，就在她工作的娱乐场所。

　　我发现我爱上她了，可我清楚地意识到这是个错误，一个教师爱上一个妓女，这是非常违反道德的。

　　由朋友到恋人这一步是要付出代价的，或许一切都会失去的，包括工作和亲情，我知道父母亲他们肯定接受不了的。已经一个星期了，我不敢打电话给她，我非常矛盾，说实在的，和一个妓女做朋友这是可以接受的，可找一个妓女做女朋友我还真的有点接受不了。

　　我以为她很快就会打电话给我的，我还在想到时候要不要接电话，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她始终没打电话给我。 日子就这么捱着，白天当黑夜用，黑夜当白天使。我拼命忘记，可越想忘记日子就越难过，发生过的事情怎么可能忘记？

　　终于我还是打电话给她了，告诉她我很想她。她什么也没说，听我说完后她就电话挂了。

　　我不得不第三次去打扰她了，我想了一个晚上，在差不多天亮时才做出了一个决定：告诉她我很爱她，可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和她在一起，尽管她的第一次给了我。

　　晚上我算好时间到她住的地方，是她开的门，脸上依然挂着淡淡的笑，她的室友也在，不过看到我进来后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进了房间后，看到她那哀怨的眼神，我又忍不住了，我发现自己说不出口，我不忍心伤害爱自己的女人，尤其是看到她那张清纯的脸，可我又不知道如何告诉她我的感受，怕她受伤害，这是我不敢面对的，再怎么说，我也爱她，可接下来怎么办？

　　“小悦，我这几天很难过，你怎么不打电话给我？”我使劲抱着她。

　　“不知道，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我们属于有缘无份的那一种，不过爱上了就没办法，我相信命，不然我也不会沦落到这种地方。”

　　“你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想去接你下班，可是认识我的人太多，你知道我是个老师，我怕别人说三道四，请你愿谅。”我一脸的无奈，这是实话。我真的很想去接她下班，可理智告诉我这是不现实的，这个城市里认识我的人太多，被别人看到过一次可以解释说是放松放松，如果说被人多次看到，就说不清了，自古以来人言可畏呀。

　　“这个我理解，可你就不能给我打打电话发发短信吗？自从你离开了以后我很想你，你应该知道的，我爱你。我相信一见钟情。”这个傻女人，到现在还在为这个荒唐的爱情找借口。

　　有哪个男人愿为自己的爱情埋单？我也不想，这份爱情太过于沉重，我爱她，但我不能选择她，这就是生活，狗日的生活。

　　五 同居

　　最终我们还是走在了一起，她说是爱情战胜了世俗，可我想说是良心受到了谴责，不过我没说。

　　其实我们每次出去聊天地方都比较偏僻，怕被熟人看到，这个她也理解，不过经常这样两个人都有点受不了，好像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们在外面玩的不是很开心，我放不开。

　　世俗的舆论太可怕，为什么老师和妓女就不能在一起？为什么他们在一起就一定要受别人的非议？这是中国的悲哀，这是人类发展的悲哀。

　　只有回到我们住的地方，我们才能尽情地唱歌、写作、接吻、做爱。我们相拥着看夕阳西下，我们相拥着谈我们各自的往事……

　　可每次她去上班时，我的心又一下子沉了下去，尽管她把第一次给了我，尽管她深深地爱着我，可我接受不了我的女朋友是妓女的这个现实，我相信很多男人接受不了。

　　“小悦，你说我们将来能在一起吗？”在一个落寞地黄昏，我悲伤地对她说，到了这个时候没什么隐瞒的了。

　　“你怎么想到这个？我没想过，我觉得现在挺好，对未来我没有想过，我们的身份相差太远了，妓女，最卑贱的职业，教师，人类的工程师，我们两个能在一起已经很不容易了，再往下发展真的会成为天下奇闻的。你放心，我没想过要缠着你。”小悦一脸的忧伤，这个女孩子被生活打击的已经没有什么奢望了。

　　“我是个悲观主义者，为什么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我撕心裂肺地叫。

　　“你还只是个书生呀，不过我喜欢你身上的书生气，可你有没有想过你父母亲会怎样看我，在他们的眼里我只是个社会垃圾，你懂不懂呀？我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别人能看得起我吗？除了你这个家伙，不过这就够了。”

　　“可你那是为你父亲治病，你那是为你的弟弟读书，你有你的苦衷，你那是爱心，我知道。”我痛苦地摇了摇头。

　　“可有多少人会这样想呀？在他们眼里我就是妓女，不管我出于何种心，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以前我已经麻木不仁了，可遇到你之后，再面对他们的指指点点，我有点受不了了，我想离开这个城市，可以说，你给了我重新生活的勇气。”小悦望着窗外昏暗的路灯，脸上表情很复杂。

　　“可你能去哪儿呀？为什么你要做出这样的决定呀？你要去哪儿？我和你一起去。”我迫不及待地表明态度，她怪可怜的。

　　“那可别，现在这感觉挺好的，我怕你将来会怪我的，你是有单位的人，和我不一样的，你父母亲到时候还不骂死我呀，真的，我不奢求任何东西，如果说不是自己的，再奢求也是枉然，从我父亲生病的那一刻起，我就认命了，在娱乐场所呆得太久，看到那些肮脏的东西，就更不敢有什么奢求了。”小悦望着那些昏暗的路灯，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说实在的，到现在我也搞不清楚我到底想要什么，可以说就是生活，只能这样理解了，或许有一天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生活，不过我感觉我们是有共同的语言的，我们是可以在一起的，我不懂为什么我们一定要选择分开？”我开始哭了。

　　“别说了，我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你有你的生活，你的受人尊重的生活，我有我的生活，我的夜生活，我每天晚上必须堆满笑脸去面对那些有钱的男人，你明不明白？”小悦也开始哭了。

　　哭着哭着我们抱在一起了，眼泪和雨水随着我们的脸颊流下……

　　事情就这样一直下去，我没有去接她，她也没有离开。只是我们都彼此之间很难离开对方了，我相信这就是爱情，不仅仅是相互喜欢，更重要的是相互理解，相互有共同语言，这应该是对爱的另外一种更深层次的理解。

　　一个教师和一个妓女，或许这又是一个千古绝唱。

　　已经有老师和学生在我背后指指点点了，学校的领导也经常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我装着没看见。

　　不过我们住在一起了，我们一起出钱租的房子，从小到大我都是个叛逆的孩子，别人说不能做的，我更会去做。本来我不同意她出钱，可她不想，这个倔强的女人，她多次悲观地告诉我说她多次做梦梦到她被我的父母亲骂得抬不起头，她哭呀哭呀可我父母亲总是不肯原谅她。她说我们注定不会长久的，她说如果她的父亲不生病那该有多好，或许我们就能在一起了。

　　那时的我，只想和她待在一起，其他的没想过，我已经疯狂了。我只知道我爱她，她的职业、别人的议论等等被我隐藏到了心底。

　　不过眼睁睁地看到自己心爱的人被人糟蹋，心里真不是滋味，可也没办法，她父亲的病，她弟弟读大学都是高费用，这他妈的都是钱惹的祸。

　　我们两个在我们租的房子里谈我们想谈的事情，看我们想看的电视，这就是我们爱的地方。我上白班，她上的是夜班，每晚我要等她回来，为她准备夜宵，我觉得这是一种幸福。可白天上班有点受不了，一上课就没精神，说话有气无力，学生们的意见非常大，校长也找我谈话了，她也非常心疼，她总是叫我不要等，早点睡，那种事也不和我做了，怕我白天没精神上课。

　　看到我每天憔悴的样子，她说她想离开。

　　六 离别

　　我爱的人她走了，没有一点消息，就像忽然从地球上消失了一样，她的忽然失踪让我茫然不知所措，我在我们住的小屋子里整整睡了几天几夜，然后向校长请假去了西藏。

　　我没去找她，不是不想找，而是肯定找不到，这个聪明的女孩子，她要藏起来，是没人找的到的。

　　几年后，老婆生了个女儿，父亲在我那里住了几天，有一次闲聊时父亲说他是第二次来这个城市，我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在我印象中父亲应该是第一次来，老婆怕他迷路，还特意打电话叫我一定要去接他。

　　“那是个好女孩，我见过她，我看得出她是真的爱你，我对她说了一句话：爱一个人就让他幸福，我的儿子也爱你，可你们在一起不合适。她坐在椅子上拼命地哭，哭完了说了句：你放心，我会尽快离开你儿子的。第二天我就看到她拖着箱去了火车站，那一刻我都流下了眼泪。这件事我很早就想对你说了，可惜一直没有机会。”父亲低着头不敢看我。

　　我傻傻地看着外面的落日，任凭眼泪流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