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牛天经理这几天晚上一直很晚 回家，总是估摸着老婆睡了之后在回去。他怕老婆，不敢回家。他怕老婆找他亲热，因为这几天他的下身总是痒，他怀疑自己得了性病。怕老婆知道了以后不饶他。这两怕加在一起折磨他，他感觉自己撑不住了。

　　这两天早上，他都起的很早，偷偷的用老婆的肤炎洁洗自己的下身，可感觉依然不好，他以前得过那种病感觉差不多。他不敢到医院去看，怕遇见熟人，如果让老婆知道了，那就死定了。

　　他是出了名的怕老婆，老婆比他大一岁，个头也高他一截，又粗又壮，嗓门也大，不折不扣的河东吼狮。两个人刚结婚的时候较量过几回，他都被老婆打的鼻青脸肿，于是他就不敢主动招惹她了。当然这只是怕老婆的表面原因，主要原因是因为他现在这个经理的位置是老婆的亲戚给他弄的，亲戚虽然已经不在位，但余威还有。这个经理官不大权不小，好多人红着眼睛盯着它。自从牛天当了这个经理，家里的亲戚朋友都多了，收入也增加了，老婆的嗓门更高了，他在家里的地位也更低了。“能不怕吗？这一切都是老婆的功劳。”他经常对别人说，这样的老婆怕 的光荣。当然还有一个不为外人知的原因，就是他有把柄纂在老婆手里。

　　那年，他刚从部队专业回来，单位领导看他能说会道，就让他在办公室做主任，从部队到地方，生活习惯和作风差异很大，一下自接触了许多新事物，他开始把握不住自己，整天逛舞厅，泡发廊，一不注意，竟然染上了性病，老婆知道后把他暴打一顿。他请了一个多月的假，到南方原来部队的医院，找了熟人才把病看好。从那以后，在老婆面前他更直不起腰了。

　　他还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人。用他老婆的话说是有点傻气，自己犯贱找打。平时看见哪个女人漂亮就会在老婆面前称赞不已，哪个女人温柔也要和老婆比较一番，老婆一瞪眼，他就不吭气了，朋友们也笑他，说该打。

　　这不，这件事，他感到憋不住了。要真是性病，三几天是好不了的，老婆早晚要知道的，横竖是个挨揍，不如早说了痛快。下了决心，晚上10点多，他怯怯地回家了。打开门，去女儿房间看了看 ，女儿早睡了。这事不能让女儿知道。来到卧室，老婆正在电脑上斗地主，见他进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扑通”跪下来，喊了声“艳姐”，声音抖起来。老婆比他大，还论着远亲，他管老婆都叫姐。

　　“你怎么了，这个样子。”老婆大惊

　　“ 我，我对不起你。”他像个小孩一样的哭了。

　　“又做什么对不起人的事了，是吧？”老婆一针见血：“快说。”

　　“ 我，我可能又得了那种病……”他哭声不止。

　　老婆一听大叫，“你又去舞厅找小姐了是吧，不要脸。”她冲过来给了他一记响亮的耳光。

　　“没有，我没去过。”他停止了哭声，辩解起来。

　　“ 那你怎么得的病，快说，你想气死我啊。”

　　“我去见了一个网友，就一次……”

　　“不要脸”，老婆咆哮着用拳头打他的脸，“又填了新毛病，我就知道你聊天聊不出什么好来。”

　　“你打吧，打死我算了。我不是人，我对不住你。”

　　“哼。”老婆恨恨地把他推倒在地，“不过了，日子没法过了。”

　　老婆转身趴在床上哭喊起来。牛天怕女儿听到，赶紧爬起来关上门，战战兢兢地给老婆交代起事情的经过。

　　二

　　一个月前，他闲着没事，在办公室上起网来，他刚刚认识了一个叫“柔情似水”的网友，两个人聊得很投机。打开视频，看网友三十多岁，虽然不是很漂亮，但很有气质，发过来的文字流畅而充满才气，他一下子喜欢上了这个网友，“柔情似水”也看上了牛天，说他儒雅倜傥，成熟稳重，说的牛天心花怒放。通过交谈，牛天知道她是完县水利局的一个科长，离自己只有几十里路。说了些情意绵绵的话。二人约定了见面的时间。

　　牛天8小时之外的时间是受老婆控制监督的，一般出门，老婆都要跟的，例外的是战友聚会或公务应酬，还有就是牛天去钓鱼的时候。钓鱼的爱好是他在部队养成的，他钓鱼的技术很高，转业后也经常出去钓鱼，老婆一开始还跟着，后来觉得实在没什么意思，干坐着等像傻子一样，就不跟了。牛天和“柔情似水”的约会就选在了这个时候。

　　这天，牛天和他的女儿要去城里买东西。牛天把她们送到城里就推说去钓鱼，不陪她们转了，完了让他们打车回家。牛天从城里出来直接去了完县，见到了“柔情似水”，二人相见恨晚，激情迸发，缠绵了大半天，分手使恋恋不舍，相约有机会再见。牛天觉得自己年轻了很多，如沐春风，回家的路上把车开的飞快。当然，他没忘了买几斤鱼，趁老婆女儿还没回家，给她们做好了。网上的情人，没在自己跟前，想见又能见的着。多好，他偷着乐起来。谁知，刚过两天，他就感觉下身痒起来，他乐不起来了，一定是“柔情似水”传给他病了。

　　“ ”柔情似水“是谁？我怎么不知道这个名字？”老婆问他，牛天上网聊天他是知道的，她也是为了拴住他不让出去才允许的，但聊天的对象不能瞒着她，所以他的好友她都知道，没见过这么个名字。

　　“我在单位的电脑上还有一个号，不是家里的那个，我才申请的。”他交代的半真半假，有个号不假，但不是新申请的，早就有，他觉得男人上网总要有点隐私的。

　　“好啊，你还有多少号？你还有多少我不知道的网友？你还见过多少？她们都比你老婆好是不是？”老婆咄咄逼人地问道。

　　“就见了这一个。”他还是没敢说实话，他已经见过好几个了，那时几个月以前的事。

　　“那她是哪的？叫什么？快告诉我。”

　　“是完县水利局的。一个科长。姓曹，不知道叫什么。”

　　“连叫什么都不知道就黏糊到一块了，真是恬不知耻。这日子没法过了，你出去吧，我不想看见你，你还继续见你的网友去吧。”老婆把他推出卧室，插上门，不理他了。

　　虽然挨了老婆一顿揍和臭骂，但牛天的心里倒痛快了许多，终于不用怕见老婆了。等明天给老婆说句好话，看看怎么看病，他进了另一个屋，呼呼地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他推开卧室的门，老婆不在，大概去早市了，以往闹气要在床上赖好几天呢，今天是怎么了，莫非是心疼我有了病？一想到自己的病，忽然感到奇怪，下身从昨天晚上就没有痒过，难道自己没得那种病？要真那样的话，我的打算是白挨了，他开始后悔自己交代的太早了，太彻底了，真是沉不住气。照了照镜子，眼睛还肿着，找了幅墨镜戴上，心情舒畅了不少。

　　上了一天班，他买了菜回家，老婆还没回来，做好了饭等到晚上7点了，仍然不见老婆的影子，他着急了，给老婆打电话，关机。给她单位打电话，说一天没见她，问丈人家，朋友家都没有，正在着急的时候，老婆回来了，看他正在找自己，就没好气的说：“怕什么，怕我回家还是怕我不回家，还有心思吃饭，你吃吧。”说完，进了卧室倒头便躺下了，牛天没敢问她去哪了。自己扒拉了两口饭，想给老婆说好话，看她好象还在气头上，无聊的看了会电视，在另一个屋躺下了，他的下身一天都没事儿，看起来是没得什么病，“自找。”他拍打着自己的脑袋，后悔起来。

　　早上起来，老婆仍然没有理他的意思，不管怎样，暴风骤雨过去了就行。这样想着，他来到公司。公司的门口有三个穿警察服装的人，还有两个刚来上班的公司职员，看到牛天，两个员工急忙说，“牛经理，他们找你说有事。”

　　“找我有什么事？”他打着官腔说道。其中一个高个子，拿出证件说：“你是牛天？我们是完县公安局刑警队的，你涉嫌强奸，有人告你。请跟我们走一躺，协助调查。”

　　“什么？你们一定搞错了。”他一下子懵了，围观的人多起来，三个警察不容他多说什么，把他推上警车，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

　　三

　　到了完县公安局，警察开始问他材料，他仍在雾中，警察问认不认识曹红，他说不认识，警察说“你别装，是水利局的曹红告你强奸。”他大惊，“是她？告我强奸？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人家有证据，你说说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吧”

　　不敢怠慢，牛天一五一十地交代了他们认识的经过，警察皱着眉头听着，看起来是不相信他的话。

　　“她有证据，说你糟蹋了她四五个小时，她开始不从，你抓了她满脸花。”说完，警察摔给他几张相片。

　　“天啊，冤枉死我了，我一根手指头都没有动过她。”他拿起相片一看，果然是那个管他叫甜各个的网友，她的脸上真的是被人抓过的痕迹，眼睛和嘴角都肿着，神情悲凄。他不知道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

　　“警察同志，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我们分手的时候好好的，她是诬陷我的，是恶人先告状，你们可要调查清楚啊。”

　　“我们会查清楚的，你自己反省一下，把实话说出来，什么时候想说实话了在给我们说。”说完把他往拘留所的一个黑屋子里一放，走了。

　　牛天心情糟透了，躺在破板床上，翻来覆去地想不出个头绪。这个女人真是蛇蝎心肠，我没找她算帐，她倒诬陷起我来了，该不会是被别的男人打了，看我老实，嫁祸于我吧，我和她没冤没仇的，凭什么啊。看那天那温柔可爱的样子，原来都是装的，最毒莫过女人心啊，我算是找鹰啄了眼了，“婊子，骚货，臭女人。”他用最难听的话语骂着，无可奈何地叹着气。这次可丢了人了，那么多的属下围观，还有了个强奸犯的名，那个主管局长正看他不顺眼呢，别趁机拿了他。唉，老婆你在救我吗，他突然很想老婆了。

　　第二天，办案人员问材料，仍然是车轱辘话，说了一遍又一遍，见问不出什么新鲜的，又把他放回了黑屋子，说让他继续反省，他急了，“不明不白的，你们想干什么，没有证据你们就放人，要不然，我告你们超期羁押。”不知道这句话起了作用，还是有人在救他，到了傍晚，他被放了出来，办案人说：“没事了，你走吧。”“不告我了？哼，我要告她，告她诬告。”办案人员说：“那是你的权利。”

　　出了黑屋子，他不知道去哪里，一转身，看见不远处有辆轿车，车旁边站着一个女人，他以为是老婆来了，走近了一看，却是“柔情似水”，他的血涌上额头，骂了句“臭婊子。”想给她两巴掌，手举起来又放下，“柔情似水”哀怨地叫了声“牛哥”，“你听我解释。”“不用解释，拜你所赐，谢谢。”他扭头便走，打了个的往回赶，路上接到老婆电话，说来接他了，他没好气地说：“不用接我了，死不了。”他第一次和老婆这样大声说话，不知道为什么。

　　回了家，老婆出人意料地没有骂他，而是小心奕奕地给他端上饭，他吃不下，自己去了卧室，老婆跟了进去，开始大骂哪个“柔情似水”，“骚货，我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把她当宝贝。”“别提了，我想睡觉。”他倒头躺下，老婆没再理他。

　　早上起来，他刷了牙，洗了脸，就要去上班，他要去面对那些看他笑话的人，让他们知道自己是无辜的。穿上鞋，老婆拉住他说：“别上了，歇几天吧。”“不行，我得让他们知道我什么事都没有。再说，还有公事没处理呢。”

　　“不让你去你就别去，知道吗，你已经被拿下来了。”

　　“什么？”牛天感到天旋地转。

　　“你被带走的第二天，赵局长就宣布了新的经理了，狗日的，他正找你的茬呢，你就给了他机会，我听说了去找他了他找了一大堆的理由，说是工作，说是影响，我看他就是喂不熟的狗，我姨夫在位的时候他敢这样。”

　　“那你没找你的姨夫啊。”

　　“找了，没有用，他不好再插手了。我这两天都没闲着，都为你的事忙乎了……”

　　牛天已经听不进老婆在说什么了，完了，都完了，好好的，去见什么网友，让人给害惨了。毁了我一生的女人啊，什么“柔情似水”，分明是“蛇蝎如刀”。

　　他在家睡了两天，谁都不见，老婆这两天也没有给他脸子，还总是给他做好吃的。他开始感激她，原来老婆也很温柔，也很大度，危难时候见真情啊。以前怎么没看出她的好呢。

　　单位来电话，局长让他给新经理做移交，催他去公司。他心里骂着世道不平来到公司，楼道里遇见公司的人都象看瘟神一样看着他，有两个看见他就抛媚眼的小媳妇见了他就底了头，还有那个和自己有过一腿的小青姑娘看见他扭头躲了。“世态炎凉，世态炎凉啊”。

　　四

　　走进那个曾经发号施令的地方，他收拾了一下，其实也没什么。新的经理还没有到，他坐在转椅上，看着桌上的电脑发呆，哪个给过自己欢乐又把自己毁了的东西。人要走了，别留社呢们痕迹，把那个伤心的号删掉吧。他打开电脑，“柔情似水”那漂亮的头像动起来了，“还有脸给我留言。”他不想看，又想知道她怎么为自己的丑行辩解的。

　　“牛哥，你好。”还有脸叫我牛哥。

　　“ 我本来不想给你留言的，可我又控制不住自己，我知道对不起你，可是我没有办法。”杀了人还说对不起，歹毒的女人。

　　“你知道吗，我们虽然在网上认识，都说网上没真情，我真的喜欢上了你，我不顾一切的要和你见面，就是想抓住这难得的幸福，想你我拥有，我对你动了真情，牛哥。”骗子，还在骗我。牛天有点看不下去了。

　　“见了你，我相信没有看错你，我想把网恋的你我变成现实的情人，我们做到了，我把自己给了你，你也说把自己给了我。我在怎样的情况下和你做爱的你知道吗，那是我刚刚做了刮宫手术没几天，我不顾有感染的危险和你融合，就是要完成心灵与肉体的交融。”牛天有点心动了，也明白自己下身有炎症的原因了，他仿佛看见了“柔情似水”那充满欲火的眼神。

　　“可是我看错了想错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把我们的交往告诉了你老婆，还污蔑我传给了你性病，那恐怖的一幕，不堪回首。她来到我们这里指名骂姓曹的科长，这里姓曹的只有我一个，我不知道怎么回事，出去找她问原因，结果……”牛天心里一惊，我还以为她去上班了，早该想到的。

　　“那个母夜叉{原谅我对你老婆不敬}，她抓了我满脸花，说我勾引人家的男人，不要脸，说我是鸡，染了一身的病。我老公得了消息，大怒，和我分居了，你知道他的战友是谁吗，是你们的赵局长，一个电话打过去，我知道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臭女人，坏了我的事还装好人，我以为她变好了呢，她是对不起我。他开始骂自己的老婆。

　　“我老公和我单位的人都给了我很大压力，与其让人说成鸡，不如反戈一击，把自己说成是受害者吧。我知道这样对不起你，可这是让你们给逼的。我告了你，看到你被抓了来，我并不高兴，反而压力更大，我又找熟人撤了案，你告我吧牛哥，我认了。”

　　牛天看不下去了，他理不清谁对谁错，谁是谁非，是两个女人争风吃醋害了我，似乎不是，是她老公的错？是赵局长的错？都不是，是自己的错，自己的错。

　　他关了电脑，脑袋浑浑沉沉，新经理来了，和他打招呼，他理都没理，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家里走。想着老婆背着他做的一切，老婆成就了他，也毁了他。自己什么都没有了，还怕她什么呢。

　　打开家门，老婆正在沙发上看电视，看他进来，脸色可怕，赶紧站起来，还没说一句话，牛天就扑了过去，撕打声，叫骂声，号哭声，这次牛天打赢了。

　　韩文华

　　2007 2 13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