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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花绽放
作者:井口蛙   来源:网络

  因为爱,生命美如花。

  ——作者

  接孩子的家长都在这个点集聚在幼儿园的门口。来的稍晚就只能把车远远地排在后边,推着自行车的家长更是围堵了园门口。

  我锁了车,站在栅栏门外翘首以盼。

  虽然每个周五都这样早早离开办公室来这里接女儿,难免要耽误一些工作,但在这里等待着,然后看到宝贝一眼看到我顿时灿烂着笑容叫爸爸时,那种感觉,哈哈,千金难买啊。

  今天可可出来的比较晚,是段老师牵着手送出来的。

  段老师是个年轻的幼儿教师,中等个头,身段苗条,一笑两个酒窝。每次看到这酒窝,我就可以放心地忙碌过一周,等着周五女儿蹦跳着出幼儿园。

  段老师告诉我要过六一了,女儿要参加演出,家长需要配合一下。根据节目的需要,可可要有一件白色的连衣裙,小天鹅一样的。我立刻连声允诺没问题没问题。

  段老师拍拍可可的肩膀:要加油哦!就露出俩酒窝。我看着她转身离去时碎花的裙子转出的半个圆弧,脑子立刻跑到了百盛的童装部。

  可可一路上饶有兴趣地讲着自己的一周故事,冷不丁问我:爸爸,我可不可以养小猫?哦? 这个问题压根没想过,不过我和她妈妈每天忙得不可开交,怎么养啊?我认真考虑了一下,说:基本不可以。

  “为什么?”

  呵呵,又是为什么。当我的大脑在客户那里打转时,当我的报告还停留在半当中没法展开思路时,我的宝贝总会给我找几个为什么。

  “没有时间嘛,你看爸爸妈妈每天上班,你上幼儿园。谁来养它啊?”

  “娟娟姐可以养嘛,到了星期天我就带它出来玩。”

  娟娟是我家的保姆,这段农忙回老家了,我倒是把她给忘了。

  还是不可以啊,我知道不能随便答应。幼儿园的家长课讲过,答应孩子的事情一定要兑现,不然会失去孩子的信任,还会使孩子也说话不责任。一诺千金要靠家长言传身教的。我们家着实担负不了另外一个生命的责任。

  “可可,我们没有小猫可以养啊。别人家的小猫不能到我们家来呀。”

  “是啊。”女儿若有所思,这看来确实是个问题,从哪里可以来一只小猫呢?

  “爸爸,我有一个好办法!”

  “是吗,你想怎么办呢?”

  “妈妈可以生一只小猫给我养啊。”

  我几乎喷饭,我的天啊,我的聪明的宝贝女儿!

  我不得不反思我的教育除了问题,每天都在忙,疏忽了女儿的知识盲点。我夸赞女儿聪明伶俐肯动脑子后,费尽心思尽量耐心地给女儿讲妈妈生出的宝宝是和妈妈一样的,比如只有猫妈妈可以生出猫宝宝,人类的妈妈只能生出和可可一样和幼儿园的小伙伴一样的小朋友。女儿恍然大悟的样子:所以妈妈生了我,没有生出小猫!

  我立刻附和:对啊,绝对正确。可可果然聪明,那么这个问题已经清楚了,妈妈忙了一天了,回家就不要再问妈妈了。

  女儿果然懂事,说爸爸我保证。

  小天鹅裙子的事情得到了可可妈妈的大力支持,隆重决定明天星期六,我们全家去购物,挑全城最好看的裙子给我们的公主穿。

  我的绝对领导全家的精神领袖伟大的可可妈妈也就是我可爱的妻子唯君是我从公园里捡回来的。

  那个时候我们在伦敦留学。周末的时候我喜欢去海德公园溜达,那里的演说角很有些名气,看着听着一个个演说着义愤填膺慷慨激昂,悠然其中倒觉得心态平和天宽地广。所以周日的下午我通常都会衣着整齐以一副体面的中国人的形象出现在这里,一面了解新的思想一面遐想自己的论题,偶尔与演说者或者听众交流一下。至于体面,说实话还有一个原因,我那时还是个单身汉,我的公主随时出现在身边时我应该是个体面的王子。

  果然我就遇到了我的公主。

  那天天气不太好,演说角的人并不是很多,我注意到一位姑娘徘徊左右。显然是慕名而来,不停地拍照。冬季的伦敦冷风飕飕,她脖子上绕着的粉色的围巾在深色的大衣上颇是好看。粉色围巾对这里很感兴趣,她观察着演说者们的神态和动作,听着他们的慷慨陈词,对于孤独的没有捧场的演说者报以友好的微笑。我从这细小的体贴里感觉她是个细心善良的姑娘。

  在这里经常碰到来自国内的游客或学生。可是,我并不确认她是中国人。她略卷的头发和时尚大方的衣着以及高雅的气质没法给她定义清晰的国籍。

  演说角的重心在变换,人群随着不同的演说者的话题的吸引力的变化而挪动。我注意到这位姑娘在摄像,她挪动的时候总会注意一下自己的两边,以防碰到别人。也许是荷尔蒙的作用,我不自觉地随着她挪动。

  她抬起一只手臂举着相机,另一只手将喝光了咖啡的纸杯塞到自己的挎包里。当她休息一下放下相机搓着在寒风里一直冻着的手时,一种叫爱恋的感情爬上我的心头,从此跟着我的生命。

  她的红色的挎包小而精致,当她美丽的挎包因为纸杯的原因没法拉上拉链时,上帝给我制造了一个机会,或者是给她制造了一个机会,让她从此得到我的灵魂。

  那绝对是上帝的小动作,吹过来一阵风。当她举起手去整理头发时,咣当!一个声音使她低下头去看,使一直注意她的我也随着去看。

  是纸杯掉到了地上。

  很普通的一件事,一个没用的已经是垃圾的纸杯在风中掉到了地上,掉到了乱糟糟的人群的缝隙里,在人们的脚下打着滚。

  这时候,她停止摄像,俯下身去,捡起纸杯。她右手拿着相机,左手拿着纸杯左右看了一下,四周找寻了一圈,然后把它重新塞回挎包,挤了挤包里的东西,拉上拉链。

  我在她身后就看到了鲜花开放,花瓣绽放着散发着香味。我庆幸自己的幸运,赶上相逢这样的美丽时刻。

  当我的目光随花而动时,永远在此时最聪明的女孩用后脑勺看到了我。我是说,即使连后脑勺也不用都可以知道一个傻瓜在犯傻。她宽容了我的放肆,用英文礼貌地问:你是中国人?

  我没有傻到忘记男人的威严,礼貌地回答:是啊。

  她立刻用中文与我交谈,如此直接倒是让我有些失措。她的英文不赖,像这样与我这英文也不赖的陌生人在英文的环境中交谈,在我的经验中许多时候大家都是用英文持续一段时间才会讲中文。

  她的祖国情结很快渗透在言谈中,她敬重母语文化理解国家的问题客观地分析中国人的优缺点,当我们绕着海德公园抛撒话题的时候,我真正折服于她的气质和睿智。

  清新的空气中这样的交谈确实使我心旷神移,经常听到的对人对事对国家的抱怨压在我心口的郁闷得到释放。我神清气爽谈锋甚健,在海德公园两个小时的散步给了我一个绝佳的展示机会。长久以来在演说角的徘徊也没有白费功夫,此次演说表现甚佳,收获自不必说。

  我携妻带女,气宇轩昂。

  商场的导购隆重招待了我们一家人。看起来六一是个不错的节日,童装的每一个柜台生意都不错。难得的是,可可碰到了同学。小朋友之间很是亲热,我们家长也免不了寒暄几句。

  分手后,可可甚是神秘地告诉我们一个秘密:这个叫王琪的漂亮MM,是我们班大个子赵丹的女朋友!

  我和妻子相视而笑。

  真的!

  可可唯恐我们不信,解释说赵丹可喜欢王琪了,都说了王琪是他妻子。

  哈哈哈!我们终于笑出来。然后连忙说,今天买的裙子真的很漂亮,爸爸妈妈很开心。

  回来的路上,口才一向不错的可可妈妈聪明的唯君同志给我们的女儿上了一课,大致是说幼儿园的小朋友友好相处不能说是男女朋友,大家都是好朋友。电视和电影里演的男朋友女朋友是讲的大人的事情,不是一回事。至于妻子嘛,象妈妈是爸爸的妻子这样,一家人才可以说妻子,小朋友之间不可以说的。

  我这样说似乎有些复杂,事实上唯君在讲的时候比我费劲得多。

  在我们都还头疼的时候,可可已经忘了这个问题。

  她很快发现了我从超市刚买回来的苹果,水灵灵的红扑扑的,她眨巴着眼睛就过来了。

  “爸爸,我明天要带苹果去幼儿园。”

  我也冲她眨巴眼睛。

  可可立刻转身找她妈去了。

  当唯君被女儿从书房拽出来时我知道我要倒霉了。

  可可爸爸!

  自从女儿出生后当着女儿的面唯君一直这么叫我。

  然后我被认真地告知去幼儿园带苹果不是绝对不可以,要问问为什么再做决定。我一脸无辜。

  女儿开始告状:爸爸不说同意,只是这样。

  我从女儿使劲眨巴着的眼睛上知道我有多可爱了。

  那么,为什么呢?我抱起可可虚心请教。

  “我要给段老师带苹果!我们班别的老师包里总有好吃的,每天都带。我们段老师的包里只有书,每次掏出来的都是书。段老师家里没苹果,我要带给她吃。”

  哦!

  唯君立刻去厨房洗苹果。把刚买回来的苹果全都洗了。

  周一我们俩人一块送可可去幼儿园,把女儿的心意告诉了段老师,请她务必收下。段老师很客气,说我们不可以收家长送来的东西,不过既然是可可的心意,我就收下了,我请园里的老师都来尝尝可可的爱心苹果。送出了苹果,接受了她的酒窝,我和唯君满意地离去。

  我们对段老师很熟悉,她做了可可一年多的班主任,对家长很热心。

  段老师不是北京人,老家是东北的。性格里有东北人的直爽,同时也有南方女孩的娟秀。她认真热心也很勤奋。每次的家长活动或公开教学都搞得有声有色。

  六一当天恰好公司有个会议,我只好给唯君打电话让她替我对女儿说声对不起。

  晚上唯君告诉我今天没有见到段老师,好象说是请假了。

  一年里任何一次家长活动段老师都没有缺席过,任何一个周末都是段老师送孩子出来和家长见面。我甚至没有想过她还会有请假的可能。

  唯君看出了我的担心,说,要不我们打个电话问问?今天园里那么忙,我没有问为什么。

  我坦率地告诉唯君,段老师是个好老师,教了可可这么久,我们应该关心一下。

  唯君笑我说,我心里也这么想的。我不会因为她是个漂亮的女老师就不支持你,你担心什么?

  我喜欢唯君笑,她笑得那样清澈,那样纯净,我不会面对她的笑在心里藏一点污垢。

  六一的可可象天鹅一样美丽!当周末女儿给我补充表演时,我鼓掌夸赞。

  爸爸,象花朵!

  可可就给我转她的裙子。

  是啊,真的象一朵白色的花,舞动的白色的花朵。

  唯君靠着我笑。我揽着唯君,欣赏着天鹅一样花朵一样的女儿的舞蹈。手机早就关机了。

  可可总忘不了说说自己的老师,她这一说,我和唯君同时说:段老师!

  因为这两天确实忙,居然忘了段老师的事情。

  可可说:爸爸妈妈,我们段老师一直没来上课。我们都好想她。特别是吴素阳,他妈妈老上夜班不接他,都是段老师给他做的饭。

  吴素阳的妈妈是工厂的工人,爸爸不知去向。可怜的小男孩又黑又瘦,总爱打架,可可也被他挠破过。起先很气愤,知道他家的情况后就不说什么了,也不知道怎么帮助他们母子。倒是段老师总是照顾他,在她的耐心教育下,小吴素阳也和别的孩子没太大差别了。

  我问:“宝贝,别的老师有没有说段老师什么时候回来?”

  可可摇摇头。

  我的心情沉重起来,这周无论怎样也要去幼儿园看看。

  周一实在抽不开身,客户答谢会的筹备会议忙得我团团转。不过我还是从总经理那里请了第二天的假,实话实说,去看女儿的幼儿园老师。总经理很爽快,说你的工作我来做,尽量下午回来。

  我没有因为私事在这样忙的时候请过假。大家都知道我有一位英明的绝对支持我的妻子。而且,我向来认为工作时间工作第一,任何事情都应该自己去克服。

  今天我破天荒在这当口来请假,总经理听到我说要请假,直接说:我同意。但是我还是陈述了理由。在我推门要离去时,老总说: “一定要告诉唯君。”

  看着一向威严的领导,我心中倍生感激。

  唯君在幼儿园门口等我,她今天一身苹果色套裙,端庄秀丽。

  园长接待了我们,看到我们如此诚恳,老园长说出了实情。

  乳腺癌!

  震惊!

  一直以来,段老师都只是我的孩子的老师。一周才见两次的老师。

  自己都想不到会受到如此打击,我们半天没有说话。

  园长说:多好的老师啊。就流出了眼泪。

  谁也想不到啊,去做检查,当时就让入院。你说这孩子,怎么就没有早发现呢。看着园长抹眼泪,我鼻子也酸酸的。唯君已经两眼通红了。

  园长叮嘱我们不要讲出去,说唯君说了不要让小朋友知道,不要麻烦家长。要是去医院不要带东西。

  老院长是个快退休的人了。白发下的沧桑让这一份关切如此厚重。我们一一答应。

  没有去班里看女儿,我们直接出来了。

  一路无语。

  唯君去买鲜花,香水百合,她没有选康乃馨。唯君说,你看这花开得热情四溢,香气宜人,多象段老师啊!这叶子,有线条有力度极具生命力,我们祝她早日康复吧。

  我牵过她的手说,唯君,没事的,段老师这么年轻一定会好起来的。我也喜欢百合,它象你一样美丽,纯洁善良。

  唯君说,留着你的甜言蜜语多安慰段老师吧。

  我一本正经道:不是甜言蜜语,真心话。段老师真是个不错的老师,我得想想怎样鼓励鼓励她。

  段老师和平常没有两样。大病房里有七八个病人,都在观察期,等病理分析。大家还在开玩笑,说还没有判死刑,昨天一个姐们确诊是良性。段老师也和大家说说笑笑,床头放了本小说。

  唯君很快和段老师聊了起来,知道她家里没有人在这里,有个护工陪床。段老师说,因为家中事比较多,等到确诊了,手术前再让家人来。我在旁边看着这个年轻的姑娘,是什么支撑着她的坚强?她的脸庞轮廓清晰骨感俊美,大大的眼睛,挺直的鼻梁,头发松松的絻在脑后。两个酒窝不时浮现在脸上。

  我说:段老师,您不要客气。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您尽管说。

  段老师比在幼儿园时更随和,她说,可可爸,谢谢您。您看,我没事,大家都不要担心。然后笑着给我介绍刚进来的病友:“这是阿静,比我早来,对我可亲了。阿静,这是我们班可可的爸妈,你看他们多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

  阿静说,你们真好,还专门来看段老师。

  阿静比段老师大一些,有老公在医院陪着。老公被大家称作模范勤务兵,不仅为老婆跑前跑后,还帮大家打水买饭。和和气气的,不多说话。阿静倒是个大嗓门,一说话逗得一屋子人笑。

  完全不像我想象,别人在替他们担心,病房里的病人倒是轻松愉快和谐相处。

  送我们出来时,段老师说,你们都挺忙的,不要为我担心。

  我说,说实话来的时候还挺担心,看到你们自己保持这么好的状态,真的很佩服你们。

  段老师笑一笑说,其实谁摊上这事都不好受。越是这时候越觉得人和人友好相处是多么难能可贵,什么事都可以看得开了。

  她淡淡地说:“我明天接受化疗,三周后手术。结果已经出来了。”

  我原以为她还没有确诊,心中不由惊叹于她的镇定,一个弱女子,一向以温柔体贴示人的幼儿教师,面对生死竟然如此淡然若定!

  祝你手术顺利,早日康复!我惭愧自己的言语苍白无力。

  我们坚持没有让段老师走出住院部的大楼,看着她转身回去,才离开。

  对孩子,我们没有说半个字。每次她念叨段老师我们就茬开话题,因为实在无法掩饰心中的难过和担心。后来唯君发现可可一个人安静地呆在书房画画,画了好长的火车,然后画一个女孩在上面。可可把画贴在墙上说:爸爸妈妈,段老师坐火车回来了。火车开得快一点,我就见到段老师了。

  唯君就偷偷跑到卫生间去哭,可可说,妈妈你眼睛怎么了?唯君笑着说:“妈妈眼睛飞进小虫子了,揉出来了,一会儿就好了。”

  可可轰隆轰隆开了两天火车,去上幼儿园了。

  唯君送完孩子没有去上班,她去了菜市场。新鲜的菠菜,小鱼,豆腐。唯君买好这些直接回家了。

  小火炖鱼,一个小时。然后把鱼汤沥清,放入豆腐炖五分钟,菠菜切碎入汤即熟。然后把炖好的豆腐鱼汤装进保温杯里。做完这些,唯君就去医院了。出门时,她没有忘记带上两本杂志。

  连着几天唯君都一大早去菜市场买刚到的最新鲜的蔬菜,每天煮不同的粥和不同的菜,八点前送到医院再去上班。我不愿她这么辛苦,可是她不让我动手,坚持自己做,认真洗菜,精工细作,为了保持营养,好入口好消化。

  一周后我发现唯君有些忧郁,问她为什么,她说,怎么可以这样?

  哪样?

  “她居然没有亲人在这里,这时候没有亲人怎么可以?”

  原来段老师没有父亲,母亲一人在家没有出过远门,还有庄稼要打理。姐姐们都出嫁了,有谁可以来照顾她啊?有个姐姐可以在手术后那一周来,可是手术怎么办?

  我们去吧。我看着唯君。

  这不是办法啊。我们都只能帮一会忙,没有亲人是不行的。

  还有,钱呢?那么多钱怎么办?现在还可以撑,手术后怎么办?唯君忧心忡忡。

  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么多?这些确实是问题。不知道那个年轻的姑娘承受了多大的压力。

  我想出了一个办法。募捐。

  既然是孩子的老师有困难,我们做家长的就有责任去帮助,大家的力量总可以解决一些困难的。

  唯君同意我这个想法。我们征求了老园长的意见,这是一个实际的问题,关系着段老师的健康抑或生命。老园长同意了,说老师们已经在捐款了,这样也好,多一些力量。

  我们决定家长的捐款也一并交给园长,一起给段老师。

  手术的日子很安静。病人除亲属外谢绝探视。我和唯君征得医院同意等在手术室外,我们到的时候老园长和另外一位老师已经到了。

  手术床推了出来,段老师还在麻醉状态。化疗后的头上没有头发,面色苍白,白色的床单下看不到百合开放。

  唯君一直忙在一边,等到安顿好了,医生说,不要这么多人,等她醒了,叫我。

  老园长让我们回去:谢谢你们了,不用等在这里了,先回去休息吧。

  唯君不肯,坚持要等到病人醒来再走。老园长看她这么坚持,只好同意都等在这里。

  一个多小时后,段老师醒了,说:“大家都在啊?”

  我们放了心,和段老师道了别。

  一出来,唯君就哭了。说:老公,我爱你。

  我说:我也爱你,唯君。

  能在生命中去爱,是幸福。真的很幸福。

  我们没有再瞒着孩子,并且在周末带她去医院看段老师。

  可可听说段老师很勇敢战胜了病魔就极开心,说:我们班的段老师!

  她头晚上洗好澡,整理好小书包装上自己的画和给段老师的图画书,才去睡觉。

  星期天,可可一早就起床,穿上漂亮的天鹅裙,催我快点。

  病房有人数限制和探视时间限制。我们进去的时候刚有个家长出来。

  短短的时间里,段老师干裂的嘴唇上一直需要泯一点水。手术刚过,不可以喝水。病人用的输氧装置需要不时地戴在脸上。可可很老实,送上给老师的鲜花,问声老师好,就不说话了。

  段老师的二姐是个典型的东北大姐。略黑的皮肤,浓眉大眼,热心直爽。她一边道谢,一边给我们削水果,不时为段老师擦擦嘴,抹抹汗,掖掖被角。

  她很喜欢可可,用她粗糙的大手摸摸孩子的头说,真是个好孩子,专门来看老师。

  可可说:小朋友都等段老师回去上课呢!

  段老师示意拿去面罩,说:老师就快好了。

  可可很高兴:“我就知道,老师很快就好了。”

  为了不打扰段老师休息,不多会儿我们就出来了。

  到了医院大院,路边花园的长凳上坐着一家人。

  “王琪!”

  “可可!”

  两个孩子见面立刻牵着手叽叽喳喳。

  “我来看段老师。”

  “我刚才见到段老师了,段老师病的好严重,都插氧气管了!”

  “我妈说段老师做手术了。”

  “就是,段老师在床上都不能动。你一会去小声一点。病房里贴着:请安静!”

  “我知道我知道。”

  今天的天气格外好。夏日的树木花草在早晨的阳光中争相辉映色彩斑斓,城市中少见的虫鸣鸟叫也在耳边此起彼伏。持花的探视者和早上出去买早餐的陪同的亲人在院中来来往往。

  刚才问过主刀大夫,说手术很成功。乳腺癌是个相对来说治愈率比较高的癌症,中晚期的病人也有很多手术后比较健康,复发的可能性不是绝对的。年轻的病人身体条件比较好,有希望保持健康。

  如一把钥匙打开了阴暗的门,我的心见到了光明。

  第一次这么认真地看医院的风景,第一次发现医院竟是如此有生气的地方。忧郁、高兴、希望、失望,不同的心情都在这里表现。打动我的是,每个人脸上都写着两个字:关爱。

  和王琪一家人分手后,我们去吃必胜客。这是我们家的习惯,必胜客是可可的最爱,每每作为奖励带女儿去吃。今天为了祝贺段老师手术成功,全家人高高兴兴来到最近的必胜客店。

  自助沙拉一直是我们的保留节目。因为唯君喜欢装沙拉,每次装出的沙拉都很好看,蔬菜水果搭配在一起,在不大的盘中(象小碗一样的盘子)高高摞起,有时候是哈密瓜摞起的柱子,有时候上边开着西红柿的莲花,有时候绿色的蔬菜叶子中缀满了深色的葡萄干还有青豆和玉米。我每次都看着杂志任她娘俩去装,耐心地等她们笑着端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回来,每每会享受到别人赞美佩服的眼光。

  今天我提议自己去装,她俩等在座位上喝饮料。

  并不象我想象中的简单。

  还没有怎么装就已经满了,也没有办法去摆出好看的形状。我在表层涂上白色的沙拉酱,然后沾一层可可爱吃的玉米在上面。当我端着沙拉到座位上时,可可很高兴,说:爸爸,我要吃玉米!

  我说:爸爸的作品叫黄金满地。

  唯君笑出声来:有创意有创意!不过简单一点叫玉米沙拉。

  玉米沙拉是有典故的。

  我是在农村长大的。小时候有一项农活就是剥玉米。要把玉米粒从穗子上剥下来,然后晒干了储存。大家经常看到农家院里串成串的玉米挂在院中,黄金灿灿很是好看,那是为了把玉米晾干了再剥。记得当时没有什么工具,只能手工劳动。还小的我没有办法象大人们那样干脆利落,经常把手指剥得生疼。

  但是有一种剥玉米的方式孩子们却很喜欢。当青玉米煮熟后带着出去吃时,我们喜欢一颗一颗地剥着吃,有时候舍不得吃就剥下来装进口袋里,上课时偷偷吃。

  这种爱好一直延续到现在,有时候看着电视慢慢剥玉米吃。

  唯君发现我这个爱好后就派给我一个活,由我把煮好的玉米剥出来,做沙拉吃。

  我们今天花了二十倍的价钱买了一份唯君的玉米沙拉。

  不过我很开心,因为可可吃得很开心,唯君笑得很开心。

  当我聪明于自己的小幽默时,唯君就开心地笑。我满意于自己的智力,更得益于唯君的会意。她总是能发现我的小聪明,回应我的幽默。

  这时过多的白色的沙拉酱从碗边流了出来,我惊呼:水漫金山!

  唯君笑倒:这是鲁班绣的金银花。

  段老师没有很快回来上课,出院后她需要回老家养病。

  幼儿园搞了个简单的活动,为了让出院的段老师和大家见个面,也是为了向捐款的家长表示感谢。

  段老师戴了一顶带沿的软布做的帽子,面部有些浮肿,因为手术的原因臂膀不可以活动。她坐在铺着软垫的椅子上微笑着。刚刚出院的段老师没有了百合的奔放,但是有康乃馨的安详。

  园长说了对大家表示的话,并祝段老师早日康复。她告诉大家相关的工作安排,说段老师休息一段时间会回来上课,家长们可以放心。

  活动安排在幼儿园的院子里。院子里的花朵一簇簇开得很整齐。高大的梧桐遮出大块的荫凉。院子四周的墙上绘着五讲四美的图画,孩子们各种彩色的玩具四处都是。

  每次来到园里看到奔跑着的,吵闹着的,游戏着的,穿着花花绿绿美丽衣服的孩子们都会感叹现今孩子们生活的幸福。我经常沉浸在这样的感觉里,回忆自己的童年。虽然我的玉米幸福不同于现在孩子们丰富多彩的生活,我的幼儿园老师也不如现在的老师们如此多才多艺,但是我被唤醒的童年回忆给了我一样的快乐。

  我经常把这种快乐的故事讲给唯君听,因为故事里没有她,她可以听着故事与我分享快乐。

  我讲着田间地头的浑身是土的伙伴,我的奢侈品——一位城里的叔叔送的口琴,我母亲在我调皮时教训我的烧火棍。唯君每次都静静地听,看我吹那只旧口琴。我喜欢吹《童年》,这是我们那个年代的歌,唯君喜欢听。我在她的欣赏中发挥,描绘自己的历史,她静静地会意地笑。

  我看看开放的鲜花,看看唯君。她还是穿着那身苹果绿的套裙,微卷的头发用发夹夹在脑后,两颊的头发自然垂下,手里拿着给段老师买的养生的菜谱。唯君化了淡淡的妆,眉目间透着聪慧和慈爱。见我转过脸来,她笑一笑示意我听段老师说话。

  段老师说话声音低低的没有力气,她简单地说了感谢大家的话,让小朋友到身边去。

  我们看到了她的眼泪,孩子们不吵也不闹,围着老师蹲下来。段老师小声地和孩子们说话,微笑着,流着眼泪。孩子们抽泣起来,穿着漂亮的新衣服的孩子们没有办法和老师拥抱。

  带着孩子们送的小礼物,段老师先离开去休息了。

  唯君送给段老师的是癌症病人适宜的菜谱,她专门去中医图书店买的。她一直很轻松很高兴,会做豆腐鱼汤的手摇摆着送段老师离去。

  段老师在老园长的陪伴下慢慢地走,穿着宽松的白色衣裙的背影带走大家的挂念。

  可可和小朋友们回到班里去上课了。家长们互相问好后陆续离开,唯君和个别家长在帮园里的老师整理现场的桌椅。

  梧桐的叶子巴掌那么大,月季的花朵有红的粉的白的,孩子们的每日食谱详细地写在黑板上,广播里放着优美的音乐。

  尽管今天的工作一样的重要一样的忙碌老总一样在等我回去,但是我还是在此刻暂时不去考虑它。

  半天的假还够用,与老师们道了别,我先送唯君去上班。

  07年3月3日初稿于Newcalster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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