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了一夜的火车，满仓走出车站时，已经是上午八点多了。

看见外面香喷喷、热腾腾的各式小吃，满仓觉得肚子好饿。为了省钱，他只买了四个包子充饥。

他从来没有来过省城，只听说表姐住在一个叫福仁街的地方。可怎么找到表姐呢？他犯愁了。

一个三十多岁的黑黝黝的汉子站在他面前，问上哪去？汉子的旁边还停着一辆机动三轮车。

汉子说福仁街这个地方很难找，我送你去吧。他问多少钱，汉子说不贵。

上了包装得严严实实的“摩的”，满仓开始琢磨见了表姐怎么说。为了给母亲治病，不仅家里的钱都花光了，街坊亲戚也借遍了，只能硬着头皮来找表姐。姨和姨夫很早就已去世，十几年来表姐一直没有回老家。

三轮车跑了半个小时停住了。汉子下了车，说到地方了，要四十块钱。满仓吃了一惊，原想顶多十块八块的，怎么会要这么多，就让汉子让让价。汉子当即变了脸，说本来该要你五十，看你是农村来的，就少要了十块，你还想怎样？满仓虽然心疼，也只好如数交付。

满仓在福仁街一带转悠着，希望能见到表姐。后来觉得自己真浑，和表姐许多年没见了，就是碰上也不可能认出来，他就想找个人打听打听，忽然发现旁边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女人在打量着他。

胖女人走上前来，客气地说：大兄弟，求你帮个忙。刚才我在附近的商店里看到一套衣服不错，想给我老公买下来。我老公出差了，他的体形和你相仿，麻烦你去试一下。

满仓不好拒绝，就跟着胖女人来到一家小商店。商店是个杂货铺，以卖副食为主，柜台上只凌乱地摆着几套衣服，站柜台的是一个身材魁梧的小伙子。在胖女人的指点下，小伙子让满仓试了衣服，确实很合适，胖女人说买了吧。

小伙子把衣服叠好，放在手提袋中，递给满仓说：原价八百，今天你来正沿上打八折，拿六百四吧。

满仓不接，说不是我要，是这位大姐要。可回头一看，胖女人早没了踪影。

小伙子火了，说你这人看着老实巴脚的，原来这么不讲信用！你试好了，说要了，我也给你包装好了，怎么说变就变！想蒙我，没那么容易！说着就抓住满仓的衣领子，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满仓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事，他知道上当了。他明白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有理也说不清，行为越过激就越没好果子吃，就躲闪着没有还手。

小伙子松开了手，把衣服扔给他，手一伸说，少罗嗦，拿钱！

满仓擦了擦嘴角的血迹说：我身上真没带那么多钱，我表姐就住在附近，等我找到她后借钱给你。

小伙子又火了，指着他的脑门说：你小子别给我耍花招，我才不信附近有你什么表姐呢！你说你表姐叫什么？

满仓说：我说的是实话，我表姐叫柳桂花。

小伙子一听楞了，刚想说什么，突然那个消失了多时的胖女人一下子从里屋闯了出来，呆呆地看着满仓：我是柳桂花，你是……

满仓站起来，吃惊地看着胖女人：表姐，怎么是你？我是满仓呀！

胖女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羞愧地说：满仓啊，你表姐真不知道是你呀，都是我的错呀，你可别见怪呀！又对小伙子说：这是你表叔呀，你刚才怎么能动手？快给你表叔陪个错！

满仓真没想到表姐会变成这样的人！他觉得表姐的钱来路不正，向这样的人借钱是一种耻辱。因此表姐问他时，他只是说家里一切都好，是别人约他来省城想找点事干，一直没找到，今天来看看表姐，下午就和别人一起回去了。

表姐让满仓吃了饭再走，他死活不干，说别人还等着他。表姐就拿出来两瓶酒，说是给姨夫带回去。

满仓没有再坐“摩的”，边问路边走着，才发现从福仁街走到火车站不过二十分钟，刚才让那个汉子给骗了。表姐让拿着的那两瓶酒，他随手扔在了路边的垃圾箱里。

想到给母亲治病又没地方弄钱，他不由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