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男人,一个男人爱上一个女人,尤其是一个漂亮的女人,这本来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但如果这个女人已经有了孩子,恐怕就不再是一件什么好事了。
我爱上了唐小糖。
每天早晨,我都会准时送唐小糖的孩子去附近的一个学前班。唐小糖的孩子长得很像她的丈夫,她的丈夫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单位的领导。而我,只不过是这个单位的一名专职司机。
唐小糖和我属于同一类人,我们都喜欢这样的生活:压抑而又充满刺激,就像小时候偶尔玩过的一场冒险游戏。我们小心翼翼地在彼此的生活里扮演着各自的角色,又不放过任何一次可以放纵的机会。
这样一直延续到了情人节。那一天,唐小糖的丈夫出差了,他到了另一个大洲,去跟其他男人谈一些跟钱有关的事情。
我觉得这个情人节应该发生点儿什么,于是我给唐小糖打电话。我说,唐小糖,节日快乐!
唐小糖说,没有你,我怎么会快乐得起来呢?
于是我去了唐小糖的家,我记不清这是第几次去唐小糖的家了,但是,这是我第一次大大方方地在她家的每个房间里走来走去。
唐小糖家的房子真大啊!我走过来,又走过去,我说,我也要一套这么大的房子。
唐小糖说,你一个单身男人,要这么大一套房子干什么,你不会也想着要娶一个像我这么漂亮的女人吧?
我说,就娶你啊!
唐小糖没有回答,她俏皮地用她娇小的嘴巴粘住了我的嘴。
我想说话也说不出来了。
快乐有很多种表达方式,有一些快乐总是这样相似。就好像是一场梦,在糊涂中越来越清醒,在清醒中越来越糊涂。
那个时候我躺在唐小糖的床上,唐小糖躺在我的怀里,我突然听到了自己像是故意发出的一声轻微的叹息。
唐小糖当然也听到了,她仿佛刚刚从一场迷乱的野外漂流中缓过神来,她用湿漉漉的眼神看着我。
唐小糖说,你为什么叹气?
我想结婚。
跟谁?
跟你。我说,我要每年的情人节都跟你一块儿过。
唐小糖没有说话。
我看着唐小糖,很仔细地看。我看到她的眼角,已经流露出了岁月流逝带来的倦意。
我说,唐小糖,你真的爱我吗?
唐小糖说,难道你不爱我?
我说,唐小糖,你要是真的爱我,你就跟我结婚吧。
唐小糖说,那怎么行呢?
我说,可是唐小糖你说过你爱我的!
我是说过我爱你,可是我并没有想要跟你结婚。
我说,那我算什么?
唐小糖说,这样不好吗?你为什么说这些呢?
我说,唐小糖,我也会有这么一套大房子,等我有了住的地儿,你就嫁给我吧。
唐小糖说,谁稀罕房子?我只稀罕爱情。
可是除了爱情,我还有什么?甚至连你都不是我的。
唐小糖说,你也可以结婚啊。
我没再做声。我默默地起床,穿衣,走出这间不属于自己的房子。
唐小糖在我身后苦苦哀求,你不能这样,你不能告诉他我爱你,你想要房子,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我说,唐小糖,我要的是我们的爱情。
唐小糖说,爱情我也可以给你。
我回过头去,突然很诡异地笑着说,唐小糖你真的爱我吗?
唐小糖说,真的。
我说,可是我已经不再爱你了。
我甩脱了唐小糖的手,我走出了唐小糖家的楼房,我听到爱情的脚步在后面跟着我奔跑,可是我回过头去,却只看到唐小糖家阳台外面晾着的衣服,正在风中猎猎作响。
我一边走,一边给我的领导——也就是唐小糖的丈夫——打电话。
我说,我爱上唐小糖了,唐小糖也爱上我了,我们已经上床了。
如我所料,他非常生气。他说,你不会忘了我们的协议吧,你说过不会动我女人的,你只是帮我做个测试,看我的女人到底有多爱我……
我微笑着挂了电话,就像是姿势优美地掐断一支快要燃完的香烟。
接着,我又拨通了我另外一位领导的电话,我说,任务完成得很好,你就等着他闹离婚,等着上头任命你为新的一把手吧……我已经买好飞机票,我明天就辞职……你送给我的新房子,是不是已经装修好了……
这个时候,我收到了一条短信,是我熟悉的唐小糖的号码。
唐小糖说:爱情真的这样脆弱吗?我们的爱情,真的就经不起一声叹息吗?
我没有回复。我知道,当唐小糖下次再拨通这个手机的时候,手机里一定会传出一个冷冰冰的机械的女中音——
对不起,您拨叫的用户因欠费停机,谢谢您的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