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哪位大名人说过:把痛苦说给别人听,你的痛苦就减少了一半;把幸福说给别人听,你的幸福就多了一倍。原话记不住了,大意如此吧。我现在就要谨遵这位大名人教导,把我的幸福说给才能郑听。 老郑在家里看电视,见我来了,起身关掉电视机,笑问:“得什么喜贴子了?”老郑真乃神人也!我满肚子的幸福还只字未露,他居然已经看出来了。我问:“你怎么知道我得喜贴子了?”他答:“瞧你那兴冲冲美滋滋的劲头,傻子都看得出来!”这样也好,省得我说开场白了。我一五一十讲述了我的幸福:第一,我的高级职称已经批下来了;第二,新居的钥匙已经到手,只等装修后搬家了;第三,我将以访问学者身份到美国工作一年;第四……好运气来了,你关门都档不住!我眉飞色舞志得意满滔滔不绝,每说出一个幸福,老郑就漫不经心地“嗯”一声,点点头,用他双灯泡似的大眼上下“照”我一遍。我说完了,他也“嗯”完了,却仍旧点头不止,“照”我不止,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这不像是把我的幸福扩大了一倍的表情。我有点发毛:“怎么了老郑,没听明白?”“明白了,明白了。”老郑继续点头,一乐,“我给你讲个笑话你听不听?”“啊?噢,讲吧讲吧。”我挺扫兴,又不好拒绝,既然他要先讲笑话再扩大我的幸福,我只有洗耳恭听。 老郑讲的笑话大致如下:他学开车时,有位同门师兄,姓李,姑且称为李师哥吧。这李师哥五短身材,单位解散,他没了工作。为了自谋生路,借了钱来学开车。可惜,李师哥文化浅,脑子慢,年龄偏大、胆子偏小,反应也不够敏捷。种种因素加在一起,使他在同门师兄弟中成了落后分子,学什么都比别人差半步,考什么都悬悬乎乎。好不容易磕磕绊绊地熬多阿钻杆考试,别人都是一次过关,惟独李师哥,两次都没过去。按规定,两次不过就刷下来了。李师哥从车上下来,小脸儿煞白,一言不发,像个受气包似的呆立一旁。大伙的同情人都被调动起来了,一齐向教练求情。教练也动了恻隐之心,把考官拉到一边嘀嘀咕咕,考官听着听着,终于点了头,允许李师哥再来一次。这绝处逢生的机会把李师哥激动得手脚都不听使唤了,大伙忙给他加油打气,好一会儿,他才小脸儿紧绷细眼圆睁地上了车。也是苍天有眼,这一次居然“过”了。车停住,按规定学员应当跑步到考官面前大声报告自己的姓名等等。大伙见李师哥终于过了关,情不自禁地鼓掌,李师哥也激动得红脖子涨脸。只见他跳下车来,一溜小跑来到考官面前,立定,鞠躬,大声道:“报告考官,学员李……”下边没词儿了。这李师哥平时说话有点结巴,所以大伙没在意,以为他不过是结巴了下而已。没想到他站在那儿“李”了一回又“李”一回,连说了好几个“李”,把一张红脸憋成了紫色,最后一跺脚,“啪”,抬手抽了自己一个耳光,“我,我叫李什么来着!”只此一句,连教练、考官在内,在场的人全笑出了眼泪。 老郑讲笑话,自己不笑,由着我笑倒在沙发上。直到我笑够了,他才绽开笑脸:“人,一高兴,往往把好多不该忘的事也给忘了,比如李师哥,居然忘了自己姓甚名谁了!” 这一回轮到我用一张肃然的脸直对着老郑的如花笑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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