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默 手指在颈上的琥珀上,渐渐收紧,那淡淡的却深入骨髓的心疼仿若梦魇,如影随形。 自从得到这块琥珀,这种心疼就仿佛是不可回避的命运,始终追随着我,包括夜夜梦中那双透着伤悲,无奈的眼眸。 打电话给同住的芸,让她帮我请假,买了当天的机票。 抬起头,这是梦中出现的那个城市,一个繁华的人口百万的大都市。站在人潮拥挤的街道,我突然有些茫然,只是凭着一双模糊的眼眸,我怕是疯了。 轮回反复中仍无从逃避的便是命运。 但愿,我可以找到他。 熙芸 自从默默打电话请假,我就知道她终要解开属于她的梦魇。 该怎么形容自己?许是卑鄙。 半年后,我接到骁的电话,我的语气不禁颤抖,这是我期待两世的人,但他的语气充满冷漠,“你来接小默。” 沈默 微寒的夜,我拂上颈间那个空落落的位置,有泪微微熨烫着苍白的脸庞。 “默默。” 我匆匆拭去泪痕,转身看向芸,她神情担忧。 我不知道我请假的半年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意识清醒的是我站在那个城市繁华的街道上,再下来就是半年后,在家乡的医院醒来,眼前只有芸隐含悲伤的神色。 “芸,我没事,别担心了。”我轻轻摇摇头,“对不起,我又想起了我的琥珀,对不起,我丢了它。” 芸轻轻上前,轻轻拍着我的肩,“别想那么多了,丢了不是就没有夜夜纠缠的噩梦了么?好好睡吧。” 我无声的点头,转身望向窗外点滴灯火,身后传来芸小心关门的声音。 叹息不受控制的逸出,自从在医院醒来,发觉丢了琥珀。从此那双眼眸再不出现,但那种心疼的感觉依旧熟悉,愈加强烈。 我迅速的消瘦下去,芸脸上的担忧与日俱增。 熙芸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一定不会把那块泪珀送给默默,我看着她去寻找骁,看着她在骁那里病的憔悴不堪,看着她回来后的沉默与消瘦,我真的错了。我宁愿她依旧单纯快乐,我宁愿呆在她身边,做她这辈子的朋友。 我要离开这里了,今天的飞机,去那个偏远的小镇,我不会再回来,那里有我们前世的记忆。 沈默 芸走了,她说父母催她回去结婚,执意不许我送机。 拉开窗帘,芸的屋子有种丁香的气息,就像她的人一样,清新却透着神秘,推开窗户,窗外温暖的阳光涤荡着我阴冷的灵魂,一个放在窗角的东西在眼光下闪着光芒,魅惑。 “默默。这也许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答应我,今后不管知道了什么,都要记得,我们的姐妹不是假的。正是介绍一下我自己,我叫熙芸,是梦蛊的第372代传人,这块琥珀名叫泪珀。还给你,梦蛊已除,它本属于你。如果,你戴上它,依旧梦到那双眼眸,就去这个地址找骁。” 我举起琥珀,迎着阳光,果然有滴液体在其中微微晃动,好一块泪珀。 楚骁 又见到小默的时候,我正仰头擦汗,满手油污,阳光照在小默身上仿佛时空逆转。仿佛初见,小默微微笑着,“你是骁?” 阳光浅淡起来,她终还是遗忘,但她为什么又会寻来? 我微微握起拳头,声音淡漠,“我是骁,但我不认识你。怎么,小姐有车要修么?” 抬起头,我分明看到小默蹙紧的眉头,但下一秒,她又微笑,“芸说让我来找你,她说你会帮我。” 又是熙芸,她还嫌害我,还小默不够多么? 我微微颔首,“对不起,我不认识什么芸。”一声轻响,我抬起头,泪珀在我眼前,闪着耀眼的光华。 “没关系,芸说你会记得这个。” 那蕴在琥珀中的晶莹液体浅浅流转,仿佛小默的眼光,它们面前,我无所遁形。 小默表情微变,眼眸中隐着的是前世熟悉的温柔,泪轻轻滑落。 小默。为什么,命运总是对我们这么残忍? 微闭眼眸,无视小默惊诧茫然的表情,宿命,终还是逃不过。 沈默 当我连续一周梦到那双流泪的眼眸,我带着泪珀找寻芸留下的地址。 道路狭窄却干净,白色的房屋,檐下种着各色花草,若不是其中停着几辆待修的车辆,其中那个身着蓝衣的男子正俯身修车。我倒宁愿相信这里是一位高人的归隐之地。 我站在他身后,静静地看他修车,当他终于微笑着擦去手上的油污,抬头活动脖子时,他的笑容僵在嘴角,“你是骁。”我的判断脱口而出,毋庸置疑。 直到看到他流泪的眼眸,恍惚梦中,他的眉眼依稀梦魇中那双透着伤悲,不舍,无奈的眼眸。 许多尘封的记忆无声开启,许多个楚骁像剪影般重叠,还有泪,我的泪,楚骁的泪,还有,熙芸的泪…… 楚骁 看到那块泪珀,终于明白,有些事,无论我怎样努力,也终无法改变的。 一年前,当我在街上看到魂不守舍,茫然无助的小默,我就知道,命运之神又一次对我狞笑。 我宁愿背负前世的记忆轮回转世,只是为了可以使小默忘却上辈子熙芸对她的伤害,忘却上世对我的牺牲和扶助。我用今生不使用魔法,只过个平凡人的生活,为了小默可以过平淡的生活,寻到一个平凡的男子,可以用尽一生去爱她,陪伴她。 但,小默却在一点点地恢复记忆,我该怎么办? 我也许该用那个封印。 沈默 明媚的春日,我是陆枫的新娘。 婚礼前,我收到一封署名芸的信,陌生的名字,许是我从前的熟识吧。短短的字句,“小默,你要幸福。骁” 不禁愕然。 婚礼是个明媚的日子,我挽着陆枫的手臂,笑的温柔。 一只琥珀在我颈上闪着温婉的光华,恍惚有泪划过脸庞,陆枫沉默着看我,我忙伸手匆忙拭去,掌心微寒。 楚骁 最近陆续的做着梦,前世的温存记忆。 初遇时,小默笑容单纯。我带着这个凡世的孩子,去看花,看草,看蓝天上飘拂而过的流云。记忆里,小默总是在开心的笑,银铃般的清脆。 渐渐的,小默的笑容悄悄隐去,看着我的眼中常隐着担忧。我笑着吻她的额头,轻轻抚平她蹙紧的眉。 师父知道了我和小默的事,更加催紧了我和蛊族熙芸的婚事。面对师父暴怒的脸庞,我挺直背脊,握紧小默微颤的手,执意散去功力,从此浪迹天涯。 一向固执的师父,被我气得仿佛一夜白头。 熙芸无法面对被退亲的耻辱,一个个狠毒的蛊下在小默身上。 熙芸的想法我何尝不知?不过是想让我心痛。 小默常常神志不清,混沌中仍唤着的是我的名。看着她的痛苦,我束手无策。 熙芸翩然而至,要求我散去法力,做个会老会死的凡人,并且,她的笑容很恶毒,和小默相隔时空,永不得见。 “不。”小默站在我身旁,轻轻牵住我的手,“让我来诅咒,用我的命,换我们下辈子得以相守。”小默的身体渐渐消失,泪水化作琥珀,永世的记忆。 转世,恍惚蛊师的声音,“若爱小默,忘了她,你们的爱注定被诅咒。” 我轻轻走进小默的房间,她静静的睡着,梦中依旧眼眸微转,仿佛梦魇。 我轻轻抚上小默的额头,轻声低咒。 小默。还是忘了我吧。 当一年前,你倒在我怀里,几乎丧命,我就知道,这辈子,我,仍旧给不了你幸福。 熙芸 楚骁还是下了那个咒,虽然代价是永世不得轮回。 楚骁失踪了,只是寄了纸条给我,要我代寄给小默。 看着骁的留言,泪恍惚而下,前世未曾得到的,即使不懈努力,机关算尽,仍不得要领。 天知道,我的咒,没人能解。 阳光正好,想起那些记忆,恍若隔世,谁爱上了谁?谁伤害了谁?谁又背叛了谁? 千年泪,我们的眼泪。 才话别已深秋,只一眼就花落。窗台人影独坐,夜沉得更寂寞。一段路分两头,爱了却要放手。无事东风走过,扬起回忆如昨。摇摇欲坠的不止你的泪,还有今生的世界,嘲笑的风高唱着离别,我却听不见。穿越千年的眼泪,只有梦里看得见。我多想再见你哪怕一面。前世未了的眷恋,在我血液里分裂,沉睡中缠绵,清醒又幻灭。梦在前世发觉,我在梦里搁浅,月光浸湿了从前,参半了的想念,你眺望着天边,我眺望你的脸,谨记你的容颜,来世把你寻找。 “结果?很遗憾,我看不到。”女孩淡然地说着,仿佛说的不过是别人的故事。 男子有些内疚的收紧手掌,“对不起,当初我不该不听你的话。” 女孩认真地看了看男子,“算了,再怎么说,那个情况下,你都不得不出手,而你一旦出手,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不再说什么,男子静静的拥了女孩,就像千年之前的那样。 来这里,已经半年,也不过半年,他就憔悴了很多,女孩突然想起巫师的话,“殇蛊,无药可救,因为它的最后结果就是噬骨腐心,从而分离出人的灵魂,灵魂才是有价值的,而身为前任白巫师的男子,灵魂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我要救他。”女孩固执地说着。 “救?救无可救的。”巫师看着手中的水晶球,说得淡然。 “不管,我就是要救他。” “那么,有个代价,你就不能不依。” “不管什么,只要能救回他。” “呵。”背对着女孩,巫师笑得诡异。 半年的时间,女孩带着男子,在这里隐居下来,就为了解殇蛊的药引,一种蓝色的蚂蚁,它们的蚁酸,是所谓的圣药。 “歙,找到了么。”女孩看着男子睡得安稳,才出了门去,对着一片黑暗,低声轻祷,“歙,回答我。” “是。我在。”轻柔的声音,黑暗中走来一只黑色的猫,有着诡异的绿色眼眸。 “歙,找到了么?” “没有,我找遍了周围的一切,但是,半只蚂蚁都没有找到。” “那……” “我听说这便有一个地方,能够买到各种药材。” “咦?有这种地方?”女孩很是诧异。 “请问,您平时去上课,都不看周围的么?” “人家心急如焚,连上课的时候都在打量身边的人,你知道的,我不能让那个巫女闯进来,再去伤害他。” “谁管你。反正,你去那种地方看看,明日这个时候,那里有人会知道在哪里找得到蓝蚁。” “这个时候?”女孩看了看眼前的一片漆黑,“有没有搞错?” “随便你,反正要不要救他就在你的一念之间了。”说罢,那只猫转身就走,身形优雅。 心底暗暗咒骂着,却不得不按它所说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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