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 ――顾城《一代人》 一 黑夜。本应是已被驯服的柔顺的浅澈的夏夜。 石轩被一阵哗啦的杂噪声捉弄醒来,极不情愿的睁开双眼,即被胡乱逃串入眼中的第一刹光子以及继续鼓动耳膜的声波所怔祝本应清凉的季风改变了性情,挥舞着成串的水鞭不停地抽打向窗玻璃,将灯火微光中的一切搅成朦胧一片,不,简直是一团糟。风,不停地呼啸着,虫豸拚命地叫着。高级一点的生物也一改往日绅淑的派头飞墙越圈,东本西突,咯咯叽喳。时时有一声短暂的尖声拔起,尖锐如对面十层楼上的避雷针;也如避雷针顺引电一 样,将周围一切生物用来发声的能量全部导走,留下令人心觫的静寂。这声音是空中的虫子被刮落树枝或地上的夏虫被不断滚动的有或无生命的物体所挤压踩扁时发出的悲鸣。一个生物的死亡对于自然界来说本来是最普通不过的事了,原本应是顺常地进行着,相互无甚干涉的,这时却如超新星爆发般镇慑了一切。然而,其它生物准备用来发声的能量却并没有被神秘地导走,是被暂时的噎住了,这一切也只是瞬间的事,随后则是更猛烈尖激的声浪,汇成一片狂乱不成调的5*(5上一点)、6*、7*……偶尔还能于其中听出发自文明人类的7调音,他们不外乎是在惊呼着。当然,更多的人是在祷告中,但这种声音一般很低微,不出五米便被摆平了。 石轩的古怪脸色渐趋平静,外面的一切对于他来说算不了什么。 她的妻子也醒了,低声嘟噜:"天呀,怎么回事!昨天的天气预报还说降水概率为零!"石轩回过头来安慰道:"天气预报有时也是不准的。这不是吗?一场突如而来的大风暴,明天的旅游计划全泡汤了。"妻子碧华是一位教师,四十岁。过多的操劳使她显得更加憔悴。谁让她嫁给这个世界闻名的灾难学家的?石轩活是个灾星! 虽说不是每一个灾难之地都有他的身影,但工作时的他所处之地大多数已经或正在或预测中即将有灾难发生。他长期工作在外,于是一些本应是他做的是也是由碧华代做了。家中也因此成了软灾地。 熟人们往往谑称他为"灾王",碧华为"灾后",17岁的女儿也被叫做"小灾主"。听到这些戏称,碧华只是笑笑而已,她知道在人们的心中,"灾王"是"减灾之王"的意思。在她的心目中,石轩是个伟大的医生,专医地球的各种病症。倒是女儿石璇听到这些爱皱着小眉头。 也许她有着中学生的独特想法吧。 本来这几天是全家人难得的团圆日,却因一场大风暴将两人惊起,也不知要被拐走多少天的计划。 外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了,石轩正本能的倾听着外面的一切。 碧华紧盯着石轩,担心这是否是一场灾难?这可是在他的休假期间,还是在安全的家中!碧华低声道:"莫非真的戏言成了*(左"言"右"畿")语。这是一场大灾的前兆?"石轩停下追寻风雨信息的举动,低头拍了拍妻子的胳膊道:"我现在觉得一些奇怪,能产生这样暴雨的积雨云怎也不该不被气象台的那些人预料到。也许仅仅就只是一场大风暴。这不是一般灾难的前兆。"房门传来急切的敲门声。石轩摁亮灯,下床将门打开。门刚张开一小口,一人便一溜烟地卡了进来。是石璇,穿着睡衣,正哆嗦着。恰巧这时又一避雷针式的尖叫响起,吓得她直往母亲怀里钻。 石轩掩住门,向蜷缩的女儿咧咧牙,声音从错位的牙缝中发出:"没见过场面的丫头。如果碰上地震、海啸或火山喷发,非把你吓死不可!"石璇背对着父亲,没看见他的怪样。碧华替她道:"我可不愿家中再出一女'灾王'。"说完以自己特有的方式安慰女儿。 石璇安静了些,双眼里的惧色渐渐退去。回头道:"爸,你说这会不会是上天的又一次实验。"石轩愕然:"你听谁说的?"眼中掠出两缕悲苍之色。这句话他仿佛以前听过,当时便觉得有些不对。想不到半年不见的女儿突然也冒出这么一句话。 石璇撇了撇嘴,没有回答。眼光向上翘起,象是在搜索什么,实则逃避紧盯着她的苍炯的目光。 突然石璇一震,戟指着前上方,惊叫:"那是什么?"石璇所指的是安装在窗户侧上方的室内自动环境调节器。 全家三人目前正处的温和环境即是拜它所赐。一簇簇轻飘黑状物正不断地由白色室调器的通气口缓缓下落。 "是昆虫的尸体。"石轩的声音很沉,"外面温度也很低。"对于室外正在为生存挣扎的小动物来说,室内无疑是一条绝佳的避难之所。但这方舟并不是为它们而建造的,其一目的是让人们避开它们无知的干扰。 现在室调器通气口两边环态的差值已远远大于平常状态,于是成群的虫子拚命地向里面钻去,却没料到守候它们的是一台二 百瓦的死亡机器!单个或聚成团的黑细羽般的已无生命的物体被机械地由一圆筒抛出,稍带旋转,向前落下,使得地板上已画出的黑圈一分分的增大。 "残忍的落体实验!"石璇哆道。 二 整个世界是一场大实验!"小灾主"石璇心中坚定的认为。 她很热心于科学,近来还有了自己的一套"思想"。这是靠经常阅读父亲留在家中的一些书而得到的,同时,还含有对面楼里的马枫影响的成份。父亲经常不在家,母亲对这些方面又知之不多,当有什么疑难问题时石璇惟有向这位当地人认为附近知识仅次于她父亲的马枫请教。不知如何,父亲对于马枫总是有些讨厌。刚才她问道这会不会又是一次实验时父亲对她竟也有些责备之情。 岂不就是一场实验吗?石璇脑中翻滚的全是自己的想法,且自沾沾自得,同时也觉得思考这种父亲不怎赞成的思想更有一种心理上的快感,于是上齿咬着下唇,十足的一个自得的小女神。而一旦她的思维转到她的思想上,眼光便明显地暗了下来,作出了她常有的动作:皱眉。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 宇宙的产生发展是一场实验!一场质朴的美丽的实验!一场爆炸产生了现在的一切。整个系统有条不紊地运行着,各种星体按照一定的规则自发运动变化。基本粒子不断的产生湮灭。而整个宇宙又是靠一批常数所维持,如光速,普朗克常数……它们是如此精微复杂和谐以致于稍有变动现有的一切体系就不会产生。 生命的产生发展也是一场实验!在地球这种超级实验室里,将彗星、陨星、火山爆发所不断提供的能产生生命的物质,类似于二 十世纪米勒实验,通过紫外线、宇宙射线以及雷电等因素的激发产生出氨基酸,再经由无数次的偶然事件得以发展到今天地多彩的生命。 然而使石璇糊涂的是为什么会有第二个实验?它的目的是什么?实验的结果是一些有感觉的生命。然而,它们的命途却多。对于单个生命,出生、成长、繁殖、死亡循环进行着。它们的存在意义是什么?如果是为了整族的更好发展,为何又常有生物种类灭绝现象发生?如果是为了生命整体的更好发展,当被实验者在实验过程中拥有足够力量而又不愿意甘当实验品时会导致整个实验装置的毁灭!实验者岂不是在吞自己的尾巴!或者会在实验进行到一定程度时会有一 场意外的事情发生,以所有被实验者有意识的被毁灭结束整个实验,这就又变成了猫捉老鼠的游戏! 石璇感到脑袋一阵晕眩。 三 "砰",石轩和上便携式网络电话,眯起双眼,使劲地搓着手道:"气象局不通,我得出去看看。"随手拿了件衣服披在肩上,"你们在这儿呆着。"不待回答,推开门走了出去,换进来砭人肌骨的冷风。碧华与石璇的舌头打成了卷,一时说不出话,待到寒气被融合时,看见的已只是窗外石轩不清的拄状身影。 雨夹雪,石轩出门后才知道。 朦胧的夜色和蓝玻璃将窗外的信息过滤掉很多,他发现外面的情形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杂叫声令人麻木。狂风如同流星拳直捶过来。还算比这更糟的场面他经历的不少,也锻炼出一个强健的体魄,只是左右摇摆,尚能保持不倒。雨、雪、沙土以及虫尸借着风力见缝就钻。他后悔没将眼镜带出来,惟有用左手遮在眼前,通过指尖细隙来进行观察。右手紧箍住身旁的一棵树以免移心别处时跌倒在地。 地上已是半指深的雨水。光线弱,几十米外的事物很难看清楚,只有密麻的发光的灯具还萤火虫般依稀可见。几乎所有的人都被惊醒了。没有人出来,初时的惊奇早已平伏,正自呆在自家室调器下静听着室外的风雨。风声雨声虫豸声,干卿何事!云去风停后依旧海廓天空。 石轩带出来的热气已全部散发在空中,直觉告诉他:气温4、5度。不寻常! 声音转为粗旷,一阵冰子劈里啪啦的当头撒下,打得石轩满脸肿疼。雹子越来越大。石轩不得不捂着头,撤回房内。 人声嚯起。一根电线被击掉在另一根之上,发出一闪耀眼的火花。又引起一阵嘘咦声。听的最清楚的还是家人的声音,只不知是为冰雹而叹还是因他的狼狈样而发。 他没有理会顺头发直流下的冰冷的雪水,拾起电话,鸡啄米般点击着:澳大利亚科学界朋友家中:"风暴!雨!雪!冰雹!漫天狂沙!"梅达沃的声音。 美国纽约艾迪家中:一阵噼啪的响声。 柏林伊柴姆家中:"真他妈的见鬼,从未想过的天气!"伊柴姆老婆愤怒的狂叫。 东京:大雨。 伦敦:雪! …… 石轩脑袋发凉。 大冰期!!! 虽说人类的科技已是相当发达,对自己的家园地球却是所知不多,大冰期既是目前尚未弄清楚的地史迷之一。 所谓大冰期是指地球表面广布冰川气候寒冷的异常时期。每次大冰期都会留下一些冰*(左"石"右"责")物和冰水沉积物。已知的大冰期共有7次:新太古代大冰期(前26亿年~前25亿年);前寒武纪早期大冰期(前9.5亿年左右);前寒武纪中期大冰期(前7.7亿年左右);前寒武纪晚期大冰期(前7亿~6.5亿年左右); 奥陶――志留纪大冰期(前4.70亿~前4.10亿年);石炭――二叠纪大冰期(前3.5亿~前2.7亿年);第四纪大冰期(前0.02年以来)。 然而对于第四纪大冰期人们却是说法各异,有的认为高潮已过,有的认为现在还处于间冰期,甚至还有人认为根本大冰期还没有来到。但现在第一种说法业已不对。地球各地的普遍大幅度瞬时降温正向人们表明,真正的冰期正式来到。石轩还记得,每一次大冰期的持续时间约为几百万年,理应是悄然而来缓步而去。没想到来势是如此的汹汹!! &nb [1] [2] [3] [4] [5]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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