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氓语言?”“你知道我们受教 育的程度不高。”我嘻皮笑脸地调侃道。“比如我吧,上大学前刚扫的盲──不过扫的可是 电脑盲,有人还不如我呢。”
六
我的能力毕竟有限,不但查不出恶作剧的人,甚至没能力把那个标志重新植上。只有一 个办法,那就是由他本人亲自来处理。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管这件事。
不可能把他秘密接到我们系楼的机房里,因为那里管理得极为严格,尤其是对他这个妇 孺皆知的名流。我们只有到“大脑”那儿去,那是他唯一能够操作电脑的地方。
尽管我极力控制他的情绪,但他还是表现出了极度的兴奋和疯狂。
不必导演我为他说戏,他自己就知道如何十分投入地表演个不停。
在“大脑”的巨大背景下,我感到我们就像两个小丑,在一个用现代科技装饰的舞台 上,演出着传统原始的剧目。在这个已经没有了个性没有了特征的工业文化中,我们总还想 当一只小小的出头鸟。
类似的闹剧我曾经见过。那是在西北楼与西南楼之间,那里有一个巨大的中国象棋棋 盘。
大棋盘也是上了校园地图的,可它真正用来对奕的机会很少,但有一届学生却在毕业前 用真人对阵,空前绝后,轰动一时。及至下一届时则改用脸盆,等到再下一届时干脆就无声 无息了。
但我认为这是一种进步。在工业文明下,个体将永远居于次要的地位。其实严格说来 “大脑”本身也是一样,工业文化是不主张如此张扬的,因为它有悖工业文化的平民本色。 捐赠者的心态显然是前工业文化的,因此“大脑”不可能成为工业文明的真正代表,只能作 为结束前工业文明的一个里程碑式的笑料。
看着他努力地恢复着自己往昔的光荣,我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忧虑,我担心他会从此对 “大脑”产生依恋。
时间过得很快,虽然我多次催促,但他坚决不肯收敛他的热情。
我试图强行把他拉走,他却几乎张嘴咬我。后来他的父母终于赶到,他父亲二话没说就 给了我一个嘴巴,并在我象征性地表示愤怒之前迅速把他带离了“大脑”。他母亲在临走之 前十分慷慨地送给我无数的侮辱,我真不知道原来知识分子也能把这些话运用得那么鲜活生 动。
我强忍下内心的屈辱,独自进入系楼的机房。时间已近午夜,我不回真真的反复寻呼, 不顾一切地进入联网游戏。
这是一个开放性的图形界面网络游戏,任何人都可以通过网络进入。游戏者既可以联手 战斗,也可以自相惨杀。当然,“死者”唯一的损失只是连续数小时的机时白白浪费了,一 句“大侠请重新来过吧”把你客气地送回到现实中去。这种网络游戏是不能存盘的。
在恍若真刀实枪的格斗中,我疯狂地嗜血屠杀,妖魔鬼怪在我面前成群地倒下,给人一 种由衷的快感。然而由于心急气躁,屡屡遭到网络的“劝退”。我好几次产生了把电脑砸烂 的冲动。
这时我想起了“CH桥”。
七
“CH桥”的外形如同一个摩托头盔,但却是由柔软的塑料材料制成,随身携带十分方 便。通过它可以实现人机联网,使游戏者进入“虚拟现实”状态。这是我一个哥们儿的杰 作,但他自己尚未用于实战,腹腔内广泛扩散的癌细胞便夺去了他年轻的生命。
使用“CH桥”是有一定危险的,因为这意味着游戏者的肉体已经与意识同步了。换句 简单点的话说,就是要求游戏者在这时是绝对不能死的。如果这时不慎在游戏中“死去”, 就会造成头盔内部电压失稳,电流紊乱,强烈刺激脑神经,以至当场晕厥,然后成为著名的 CGP。
网络是不会草菅人命的,只要有一名游戏者进入了“虚拟现实”状态,电脑就会将游戏 环境自动设置成无魔鬼的状态。于是,游戏中只有同志,没有对手。
“CH桥”被我戴上,开关已经开启……我感到自己真的游走在这个巨大而空旷的迷宫 当中。即使没有魔鬼,道路也崎岖曲折,前往终点的征途漫长而遥远。
这里是一个陌生的区域,但我却感到似曾相识……原来这就是他的殉难地点!校园网络 中的“纯技术派”早已推测和分析了出来,并到处张贴,以供崇拜者今后有机会前往凭吊。 现在,我来了。
对面的墙壁上有一个说明,告诉游戏者可以通过附近循环上下的升降平台到达最后的关 底;但是它警告说,一旦登上平台就不能够再返回原来的出发点,因此希望游戏者谨慎从 事。
可如果真的到达了关底,还有必要经平台回来吗?那就可以从游戏的最后一幕──凯旋 门离开下网了。像网虫们常说的那样,“吻别网络,睡个好觉”。
前方就是那个平台,正在冷漠地上下移动,我一个箭步窜了上去,准备在连日的沮丧之 后因博取荣耀而解除郁闷。可就在这时我突然看见对面也有一人窜上平台,而且从其动作的 灵巧程度来看,可以肯定那也是在“虚拟现实”状态之下的行动。
但是平台是不能够同时承受两个人的重量的,它开始慢慢向下落去,而下面则是碧绿色 的毒液。电脑限制了妖魔鬼怪的行动,却没有处理游戏场景中其他的危险设置:剧毒的液 体,机器的齿轮,地面的尖刺,以及同志的……我不敢再想下去了!
在这一瞬之间,我突然明白了他是怎么出事的了。任何叙述都是缺乏真实的。我记得我 曾向那位高手私下了解情况,回答只有一句:“你指望我舍弃自己的生命,把生的希望留给 他吗?”当时我无言以对。
平台已经接近毒池,我终于费力地做出这个卑鄙的决定,艰难地举起了枪。可是已经晚 了,一道火舌自对面扑来,重重地击在了我的前胸;我感到自己的身体正在向无尽的深渊缓 缓坠落……噩梦般的感觉已不足以描述这一感觉,我想你一定有过发烧的经验吧?当你在高 烧不退的深夜,有没有过一种大汗淋漓口干舌燥辛苦忙碌半天却全干错了的感觉?有没有过 一种座椅危置于垂直墙壁而下面却遍布煤■矿渣的感觉?有没有过一种纷杂数据雪球般滚动 膨胀狂增的巨大数字球的感觉?……你曾经有过吗?你感到煎熬吗?你觉得恐惧吗?你近乎 绝望吗?
啊──………… 上一页 [1] [2]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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