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周月夜长眠不醒,如果不是格外重要的情况他都不会接电话。何况更重要的是,在 我取得哪怕是半点成绩之前,我根本无颜面对于他。
传送带中途停站,使我的手无意中碰到了挂在腰上的电子贮存器。我心中一亮:此 时此刻查阅“锦囊”中尊师留下的妙计完全属于正当和及时。
我接通耳机,按下密码键,那凝重而慈爱的熟悉声音立刻响了起来:
“不要冲动,首先所要做的,应该是用自己的身心去体味,去感知,去领略;
不要害怕深陷其中,不要担心难以自拔,你具有足够的免疫能力;
冷静下来,认真思考;
你可曾注意到,四十年前,四位长老中有三位是物理学家,只有一位是心理学家, 而且是最年轻的;而现在,四位长老中有三位是心理学家,只有一位是物理学家,而且 是最年轻的?”
我霍然警醒。
我为什么就没注意到这一点呢!
“孩子,你是我唯一的希望,千万不要辜负了我!”恩师最后的声音久久地回荡在 我的耳畔。
从传送带上下来,我们踏上一条勉强可以称之为道路的小径,四周尚未冷却的岩浆 汩汩作响。唯一显示文明迹象的古堡杂草丛生,废弃的巨大风车随风颤动。
组织的总部设在一间昏暗的地下室,不大的面积里堆聚着一圈密密的黑影,他们各 自的面孔随着我目光对黑暗的适应依次显现出来。
“听说你是来破坏‘圣石崇拜’的?”为首的一个人在黑暗中开了腔,他的脸使我 想起了以前做过的噩梦。不过文学作品中地下组织的首领莫不如是,我知道不能以斗量 海。
“不错,我们怀疑圣石不存在。”我回答道,“长老们在用赝品骗人。”
“不错,圣石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他强调道,“长老们一直在用赝品骗人。”
“我的意思是说圣石已经不存在了。”我重复自己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圣石从来就没存在过!”幽暗中他的目光咄咄逼人。
“您这是什么意思?”
“你凭什么认定圣石曾经存在过呢?”
“他曾确确实实地帮助过不少人提高了智商并理顺了感情。”
“可它现在还在帮助更多的人‘提高’智商和‘理顺’感情!还在继续!”在针锋 相对之后那首领的语气稍有缓和,“那不过是靠心理暗示得到的。难道你没注意到这四 十年间心理学家长老地位的提高吗?”
我再一次惊愕不止。
猜测不谋而合:在一名物理学家的配合下,三名心理学家足以将所有的朝圣者糊弄 得“心领神会”如堕雾中,完全不必那无用的石头掺杂其中起什么作用。
唯一的分歧只是他们认为这一骗局开始于一百年前而非四十年前。
“又有谁在长老不在场的情况下朝圣过呢?”接着他又发出了致命的一问,“又有 谁能够证明四十年前所谓‘神秘场’就真得存在过呢?。
我无言以对。
“圣石从来就没存在过,从一开始就不存在!”
就像事先计划安排好了一样,随着他最后一个音节的吐出,门被粗暴地撞开,斗室 里冲进了一群全副武装的警察。
“我们以破坏公共设施和非法集会的名义逮捕你们!”
城堡内外警笛长鸣。
异化分子们没有反抗,这些人大多属于温文尔雅文质彬彬的知识阶层。他们被一个 个带出房间,警员们只是象征性地端着威严的武器。
我自始至终一动不动地冷眼旁观。
警员们对我视而不见,押解着思想犯们向外走去。走在最后的军官临到门口时突然 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返身开口:
“走吧,这里的传送带被他们破坏了,我们可以负责把你送回城里。”
“我印象长老们对不信奉圣石者一向宽宏大度。”我答非所问,冷言相讥。
“他们为了非法集会的安全性,总是在人员到齐之后屡次破坏这里的传送带。”那 军官解释道,“我们只是从刑事角度逮捕他们的。”
警员们在撤走时封闭了城堡,而我则再一次拒绝了与他们同机返回的好意,我明确 表示宁愿夜宿荒野或徒步回城也不与他们同流合污。那军官耸耸肩不以为意:
“实话告诉您吧,他们已在这里聚会多次,我们根本不必选在今天行动。我们这样 做完全是为了你。”
“为了我?”
“对,与他们混在一起对你没有什么好处。”他像慈父教诲爱子一样地训诫道。
我不理解他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临走他扔给我一个移动电话,让我“有困难随时呼叫”。
路很艰难。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我不敢冒陷入尚未冷却的泥泞岩浆的险。
再炎热的季节及至后半夜也凉风习习,然而这依旧无法驱散我浓郁的倦意。我到达 地球的近二十个小时里未曾得到过片刻休息。
蚊虫的叮咬让人几乎发疯,这令我不得不来回运动以驱散它们的袭扰;而绵绵的困 意又使我不得不意欲静静地躺卧不动,尽管午夜的寒露冰凉刺骨。
我几乎死去。
以前我曾多次设想,如果我受困于冰天雪地之间,我一定宁可选择被冻死也不会有 信心拚死走出死地。
月落乌啼,夜深人静,我躺在废弃的风车轮里,在迷迷糊糊中用臀部的力量缓缓地 摇动它;过载的轴承咿呀*乃,向着黑暗诉说劳累和疲惫。我终于在绝望中想出了这样 一个既能躺卧又在运动的办法。
墨色消褪,晨光熹微,我曲躺在风车轮里坐看天明,逐渐显现出的地平线在我眼前 一起一伏地升起,降落,升起,降落……
坐在候话大厅里等待的时候我仍对是否该给导师打这个电话没有把握。此时此刻就 我而言已是黎明时分,对他老人家来说却依旧长夜未了,我实在不忍搅扰他的美满好 梦。
但是,在一夜孤独的饥寒交迫之后,我有一种极强的与人谈话的欲望。
事先我已估计到自己形容枯槁,当屏幕上导师睡眼惺忪的面孔显出惊异时我更证实 了自己的猜测。
但无论如何,看到那张面孔,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你这个傻瓜!笨蛋!你居然和‘抵制分子’搞到一起!”听完我近乎哭诉的述 说,导师勃然大怒詈骂不止,“我白教了你这个学生!”
“可是老师……”
“记住,圣石以前存在过,但现在不存在了!”导师继续咆哮怒斥,“记住这一点 吧!戳穿他们双方的谎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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