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达到一千哩之外,江文涛有什么法子可以找得到她? 我缓缓地摇着头,但是江文涛却变得更兴奋,他又道:“既然有这个女郎在,那么我的爱情,就不是虚无飘渺的,只不过我现在不知道她在什么地方而已!” 我虽然不愿向他泼冷水,但是却也不得不提醒他,我道:“文涛,你要明白一点,可能终你的一生,你也找不到他!” 江文涛苦笑了一下,虽然他也一样承认我说的话是事实,他道:“所以我要请你帮忙。” 我笑着道:“这种古里古怪的事情,我能帮你什么忙?谁知道你的爱人在什么地方!” 我在取笑他,但是江文涛却十分认真,他道:“你到过的地方多,我想请你好好地认一认,照片中的地方,是什么所在!” 这次,轮到我叹息了,我道:“照片我已详细看过了,文涛,其实你也根本不必再问我,你自己也知道,每一个阿拉伯小村子,都是那样的!” 江文涛默然不作声,我又道:“而在几千平方公里的阿拉伯土地上,有着十几万那样的小村子,你是无法一一找遍它们的!” 江文涛又不出声,他呆了片刻,才从身上,取出了一份地图来,摊了开来,指着一处打着红色交叉的地方:“这就是我看到海市蜃楼的地方!” 他指的那个地方,是在阿曼以西,罗巴尼尔哈里大沙漠的边缘处。 他道:“这个沙漠,又叫珊黛沙漠,珊黛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子的名字,所以我叫我的美人珊黛。” 我实在无意讥笑他,但是我却忍不住道:“好,你的珊黛,你曾在那里见过她,但是那有什么用,你所见到的,只不过是个虚像!” 江文涛道:“我想知道,是不是可以根据我见到虚像的地点,计算出当时,那个实体离虚像间的距离来?至少,它的方向?” 我摇头道:“文涛,如果你能计算出这一点来,那么,你不但可以得到你的珊黛,而且,还可以得到诺贝尔奖金!”
第二部:不顾一切的寻找 江文涛现出十分痛苦的神情来,我也指着那地图:“你看,珊黛沙漠横一千公里,直七百公里,这个小村子,可能在七十万平方公里的范围之内,也有可能,根本在珊黛沙漠之外,可能它在阿曼湾的对岸,在伊朗,也有可能,它在更远,越过阿拉伯海,在巴基斯坦,更有更能,它在沙特阿拉伯,在也门,我看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江文涛静静地听我说着,等到我说完,他才道:“卫大哥,我不能就这样算了,我已经辞了职,我决定以我一生的时间去找珊黛!”我大吃了一惊,江文涛在油轮上服务,已经获得了极高的职位,如果他再继续他的服务,职位可以升得更高,但是他却辞了职!为了去找寻那个虚无飘渺、不知在何处的爱人! 我不能否认,我是一个世俗的人,他的决定,在诗,或是小说里,无可否定,是一种极浪漫的境界,但是却使我吃惊! 我忙道:“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一点也不,明天我会离开这里,航行到中东去,那是我最后一次的航行,从此之后,我将流连在沙漠中,直到找到珊黛为止!” 我提高了声音:“你绝找不到什么珊黛,你所能找到的,只是珊黛沙漠上的沙粒!” 江文涛的声音,倒十分平静:“即使明知如此,我也只好那么做,因为我已爱上了珊黛,我更发现,如果我不能找到珊黛的话,那么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我望了他半晌,他的话已说得那么坚决,那么,我实在没有别的话可说了!所以,我只好道:“那么,祝你幸运,你明天就要走,我今晚请你吃饭!” 江文涛摇着头:“我不要你请我吃饭,我只要你的帮助!” 我道:“你要知道,这件事,实在不是我不愿帮你,而是我想帮你,也无从帮忙啊!” 江文涛道:“你认识的人多,各种各样的人都有,有学问的人更多,或者有对海市蜃楼现象有深刻研究的人,可以提供帮助!” 我无可奈何地道:“好的,我去代你问他们。” 江文涛又道:“我到了阿曼之后,会随时设法和你联络!唉,阿拉伯人太落后了,村中的人根本没有看报纸的习惯,不然,我将珊黛的照片刊登在报纸上,或者,她可以看得到!” 我心中陡地一动,立时道:“文涛,你可曾想到,你的珊黛,她可能早已有了丈夫,有了孩子,根本你找到了她,也是枉然!” 我以为那两句话,一定可以使得江文涛重新考虑他的决定了。 但是江文涛却立时道:“不,不会的,你也看到过照片,除了一个少女之外,什么样的女人,还能发出那样纯真的笑容?” 有人说,一个在爱河中的人,是最不讲理的,江文涛的情形,正是如此了! 江文涛收起了地图,又将那几张相片,郑而重之地放进了上衣袋中黯然道:“再见!” 我的心头,也有一股黯然之感,因为江文涛要去做的事,实在太渺茫了,我只好重复着我已说过的那句话:“祝你幸运!” 江文涛走了,雨仍然十分大,我站在门口,看他渐渐自雨中离去。 然后,我回到了书房中,又呆坐了一会,找出了许多有关海市蜃楼现象的书来看,可是没有一本书是提及到海市蜃楼的虚像的。 晚上,白素回来,我将江文涛的事,和她详细地说了一遍。 女人有时也是最不讲理的,所以白素在听了我的叙述之后,道:“啊,真浪漫,我们应该尽一切方法去帮助他才行。” 我道:“是啊,我们也像他一样,到沙漠中去流浪,那么,发现珊黛的机会,就多了三倍了!” 白素不高兴了,她道:“你不应该讥笑他,我们可以另外设法帮助他!” 我笑着:“如果你有什么好办法的话,我洗耳恭听。” 白素想了一想:“譬如说,我们可以通过在阿拉伯的朋友,将珊黛的照片,复印成几十万份,托他们散发到每一个阿拉伯的村落去。” 我呆了一呆,本来,我是准备在她一开口之后,便立时大笑的,因为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办法可以找到那个被江文涛称作“珊黛”的阿拉伯女子,我预料白素的所谓办法,一定是很好笑的。 可是,现在白素将她的办法说了出来,我立即感到,并非全不可行。 虽然,在广大的阿拉伯地区,我所认识的阿拉伯朋友,并没有这个力量,将照片散发到每一个小村落去,但是我认识的阿拉伯朋友之中,有几个很有权力,假定这个办法,可以有十分之一的阿拉伯村庄,受到影响,那么至少,江文涛可以有十分之一的机会了! 是以,我在呆了一呆之后,直跳了起来:“你说得对,我去找他!” 白素道:“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我道:“我可以打听得出来的。” 白素忙道:“那你就快去吧,如果可以找到那位少女,那是一个多么动人的爱情故事!” 我笑了一下:“的确动人得很!” 白素替我拿来了雨衣,我披起雨衣,冒着雨,就冲了出去,半小时之后,我在轮船公司中,知道江文涛宿在高级海员俱乐部中。而当我找到他的房间中时,侍者告诉我,他在地窖的酒吧。 我立时又赶到地窖的酒吧,我还未曾踏进酒吧,只不过来到了门口,便听得酒吧之中,传出一阵惊人的喧闹声和打斗声,像是里面爆发了第三次世界大战。我看到好几个人,匆匆奔了出来,有一个人,几乎迎面和我相撞,我一把拉住了他:“里面发生了甚么事?” 那人喘着气:“打架。” 我推开了那人,走了进去,酒吧中的光线不甚明亮,但是却也足够使我可以看到酒吧中的凌乱情形,我又推开了两个人,看到了江文涛,他正挥出一拳,将一个彪形大汉打得向后仰跌了出去。 我大声叫道:“文涛。” 我那一叫,害了江文涛,因为他抬起头来,看是谁在叫他,以致他无法避过来自他身后的一击,那是一只酒瓶,重重地击中他的后脑上,瓶子破裂,血红的酒,流了下来,流得江文涛满脸都是红色,他的身子摇晃着,向下倒去。 不等他倒地,我已经推开了向我扑过来的三个人,在酒吧中打架的,全是醉汉,而我却一滴酒也没有喝过,自然是我占了优势。 我在江文涛还未曾跌倒地之前,赶到了他的身边,抓住了他的双臂,拖着他便走,在将他拖到洗手间之前,我又挥拳击退了另外四个汉子。 到了洗手间,我将江文涛的头,浸在洗脸盆中,由冷水淋着他的头,足足有半分钟之久,直到听到了警车的呜呜声,已迅速地自远而近传了过来,我才又将他从洗手间中,拖了出来。 这时江文涛好象已清醒一点了,我由后梯扶着他向楼上走去,他将手掩在后脑上,不断地发出呻吟声来,我扶着他,直来到他的房间中,才松开了手,江文涛“砰”地一声,跌倒在地。 他开始挣扎着想站起来,我特地不去扶他,他挣扎了很久,才摇摇晃晃地站定了身子,睁大着眼望着我,我怀疑他是不是认得出我来,因为他的眼神,看来是如此之散乱茫然。 过了好久,他终于认出我来了,他道:“原来……是你,你怎么来了?” 我道:“我是来找你的!” 他坐倒在沙发上:“有什么事?” 我沉声道:“文涛,像你这样的人,其实是很不适宜打架的。” 江文涛直跳了起来,但立时又倒在沙发之中,他瞪着眼:“有两个人取笑我,说我是大傻瓜,上了人家的当,我怎么能不打?” 我皱着眉:“他们为什么会向你取笑?” 文涛低下了头:“我在酒吧中,一面喝酒,一面看着珊黛的照片,旁边有一个人和我搭讪,我就将我如何摄得珊黛照片的事,告诉了他!” 我道:“他就取笑你了?” “不,”江文涛道:“那人用心听着,等我讲完之后,他就拍着我的肩头,说我如果肯给他一千美金,他就可以替我找到珊黛。” 我听到这里,不禁吸了一口气,因为我已可以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一些什么事了。 果然,江文涛讲下去,不出我所料,他显然酒还未曾醒,讲的还是醉话。 江文涛道:“一千美金算得了什么,只要可以找到了珊黛,我立时数给了那人,并且连珊黛的照片一起给了他,那人走了,旁边有两个多事的家伙,却说我上了当,我们……就打起来了!” 我叹了一声:“文涛,到现在,你还不以为你是上了当?” 江文涛睁大了眼睛望着我,看他的样子,像是又想要和我打架一样,而我也早已准备好了。这个大浑蛋,要是他动手的话,那么我一定毫不客气,兜下巴好好地给他一拳,以作惩戒! 但总算还好,江文涛望了我半晌,并未曾动手,他的酒可能已经醒了好多,因为他讲出来的话,也已经清醒得多了。他苦笑着:“也许我是上了人家的当,但是只要有一点机会,我都不肯放过!” 听得江文涛讲出那样的话来,剎那之间,我的心头不禁沉重到了极点。 我有点可怜江文涛,但是那却也不纯粹是可怜,多少还有点敬佩的成份在内。的确,江文涛又不是傻子,酒喝得再多,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陌生人的话,就那样将一千美金给了人家,他之所以那么做,全然是因为他在付出了一千美金之后,买到了一个希望,虽然那个希望是如此渺茫和不着边际。 而他之所以和那两个人打起架来,也是因为他才花了一千美金买了一个希望,那两个人却说他上了当,他心中明知那是上当的事,还要去做,被人揭穿之后,希望自然幻灭,所以才感到了极度的痛心! 我叹了一声,按住了他的肩头:“文涛,你真的那么爱这个阿拉伯少女?” 江文涛发出苦涩的笑容来:“是的,我自己知道,那太不正常了,简直是自讨苦吃,可是我却无法抑制我自己的感情。” 在江文涛对我讲起这件事之后,我的心中,一直有一种相当滑稽的感觉,随时随地,都可以大笑一顿。但是到了这时候,我心中那滑稽的感觉,已经完全消失了,我的神情,也变得十分严肃起来。我的声音,听来更庄严得像是在宣誓一样。 我道:“既然这样,文涛,那么,我一定尽我的力量,帮你找到她!” 江文涛显然也听出了我话中那种肯定的、诚挚的、愿意帮忙他的决心,是以他握住了我的手,连声道:“谢谢你,太谢谢你了!” 我道:“第一个要采取的行动,是将她的照片,复印出许多份来。” 江文涛道:“那简单,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 下一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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