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他身前:“孩子,你愿意告诉我,哪一位是费格医生?” 那孩子仰起头来,疑惑地望着我,似乎不肯回答我的问题。我一本正经地道:“你要是不告诉我,那我就大声叫费格医生的名字,我一叫,所有的蚯蚓就会向地下钻去,你就再也捉不到他们了!” 那男孩又考虑了一会,他终于向我的威胁投降了,他伸手向远处一指:“那一位就是费格医生,他的鱼篓最大,是红色的。” 我循他所指看去,只看到一个在河边静坐的人,当然我根本就看不清那人的脸面,但我却可以看出,那人身边一只很大的鱼篓,有一半浸在水中,露出在水面的那一半,的确是红色的。 我拍了拍那男孩子的头:“谢谢你,希望你捉到你全身口袋都放不下那么多的蚯蚓。” 男孩子对我的祝福很感与趣,他咧着嘴笑了起来,我则向费格医生走去。在快要接近他的时候,看到他是那样地静坐着不动,我也不由自主,将脚步放得十分轻。 但是,当我来到了他身后五六米之际,他还是听到了我的脚步声。 费格医生转过了头,向我望来,我低声道:“费格医生?” 他点了点头,却并不出声,我又走出了两步,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真对不起,我不得不来打扰你,因为我有一件事,非要你帮忙不可。” 费格医生的头发全白了,白得和银丝一样,但是他的精神看来还十分好,他打量了我一会,才道:“小伙子,我好像不认识你。” “是的,你不认识我,可是……” 我的话还未讲完,他已笑了起来:“那也不要紧,小伙子,你有勇气向一个陌生人求助,那你一定是一个值得受人帮助的小伙子,好吧,你说一个数字我听听。” 我呆了一呆,一时之间,当真不明白他那样讲法,是什么意思。 但是,我却随即明白了,他那样说法,显然是以为我是向他来借钱的了,难得世上还有如此慷慨之人,竟肯借钱给一个全然陌生的人! 我忙道:“你弄错了,我并不是向你来借钱的。” 他讶异道:“咦,不是你自己说的么?你有一件事要我帮助。” “是的,但不是借钱,只是想请你告诉我一些事。” “是什么事?”他将钩搁在树枝上,望定了我。 我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你还没有退休,是一位著名的医生,你有一次,曾受邀请,替一位中国富翁叫郑天禄的出诊,是不是?” 我的话才一讲完,费格医生的脸色就变了,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看他的样子,像是随时可以跌倒一样,我连忙将他扶住。 他苦笑了一下:“那是很多年以前的事情了,你……你提起这件事……这件可怕的事情来。究竟是什么意思?” 费格医生竟然将那次出诊,形容为“可怕的事情”,那一定是有原因的! 是以,我又急急地道:“我想知道你替这个叫郑天禄的人诊治的经过……我知道你并没有诊治完毕,就离开了他的家。” “是的,”费格医生的呼吸有些急促:“我非走不可,因为那实在太可怕,真的太可怕了。” 他重复说着“可怕”这个字眼。而且,这件事已然相隔了好多年,但是此际,当他提起这件事的时候,他脸上仍不免有恐惧的神色。 我忙问道:“请问,那究竟是什么样可怕的事?” “很难说,真的很难说,我从来也未曾对任何人说起过,我就像是做了一场恶梦一样,我至今仍然不能肯定我那天所遭遇的一切,是不是事实;因为那天,我恰好喝了相当分量的酒!” 费格医生说到这里,又颇有自疚的神情。 我连忙安慰他:“不要紧的,不论你的遭遇多么骇人,都请说出来。” “好的,”费格医生抬头望着天:“我一进房,病人处在半昏迷状态之中的,我很奇怪没有人陪着他,后来我才从郑太太的口中,知道他坚决拒绝医生的诊治,请我去是郑太太的主意。而且,他不要任何人在旁边陪着他,说他自己会好的。” 费格医生讲到这里,略顿了一顿,才叹了一声续道:“我第一件事,便是伸手在他的额角上按了一按,我发觉他的额角,烫得骇人,我连忙取出了体温计,塞进了他的口中,然后,我像一切医生那样,一面伸指按住他的手腕,数着他的脉搏!” “在那时候,我已经吓了一大跳!” “他的脉搏快到了极点,快得难以想像,一秒钟内有十几下跳动,快得我根本来不及数。我大吃了一惊,心想我自己一定是喝醉了。” “我放下了他的手,定了定神,为自己倒了一杯凉水,喝了半杯,然后,我自他的口中,取出了体温计来,他的体温究竟多么高,我至今仍不知道。” 我听到这里,不禁奇道:“为什么?” 费格医生苦笑着,道:“体温计的最高温度指示,是到一百一十度为止的,而当我那时,去看体温计之际,水银线超过了最高的限度,顶在温度计的一端,那已是到了尽头,水银线还可以再向上升,究竟可以升到多少度,我也不知道。” 我问道:“人可以在那么高的体温下仍然生存么?” 费格医生道:“这是一个我没有想通的问题,当时我以为他是患着罕见的病症,于是我开始替他听诊,可是当我的听诊器放在他胸前的时候,我发现他有着极其异样的肋骨……” 我插口道:“是木板一样的扁平块,是不是?” 费格医生望着我,呆了半晌,才喃喃地道:“那是真的了!那是真的!我并不是喝醉了!你讲对了!” 我有点后悔多此一问,是以我连忙将我的话岔了开去:“你还有什么发现?” 费格医生道:“接着,最骇人的事来了,我去按他的腹部,但是,我却按到了骨骼,在他的腹腔上,有骨骼保护着的。我惊骇得提起我的药箱,奔了出来,不敢对任何人提起这件事。” 我在他讲完之后,呆了半晌,拾起了几块小石子来,向河中抛去,然后,我尽量使我的声音,听来柔和。我问道:“费格医生,那么,你认为,他是什么呢?” 我和费格医生是用英语在交谈着的,所以我那句“他是什么”,在文法上是绝对不能成立的,因为我用的是“他”而不是“它”,那样的问句,如果出现在小学生的练习簿上,教师一定会打上一个大交叉的。 但是此际我却只好那样发问,而费格医生也没有纠正我的话。他双手按在地上,过了好一会,才道:“他不是人,不是人类。先生,或者我可以充满幻想地说,他不是地球上的人类!” 我深深地吸进了一口气,费格医生是一个十分知名的医生,他有了那样的结论,那实在是很不寻常的,我此行已经有收获了! 我缓缓地站了起来,准备告辞。 费格医生也跟着站了起来,道:“后来有一个时期,我十分后悔当时我没有再进一步与他作详细的检查,就离开了。” 我向外跨出了一步,忽然想起一件事,道:“你是一个著名的医生,他是一个成功的商人,你们在社交场合中,是会遇到的,在这以后,你没有见过他?” “见过。”费格医生回答:“在一次宴会中,我见到了他,他还对我说了几句话。” “他对你说什么?”我连忙问。 “他说,他知道我为他诊过病,他很高兴我没有将我的诊治所得声张出去,他很感激我。他说,他无可奈何,他现在生活得很好;他说,我再也不会知道他的身份。而且他还说,他将来一定会死,他希望我为他签署死亡证,他曾恳求我,叫我切切不可将他的事向任何人说起!” 费格医生叹了一声:“后来,他真的死了,我连看也没有向他的遗体多看一眼,就签了死亡证!” 我本来想将以后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向费格医生作一个说明的。 但是我随即改变了我的主意,我不想用那样惊心动魄的事,来扰及一个老年人平静的晚年生活。我只是说道:“谢谢你,我告辞了!” 费格医生忽然问道:“年轻人,你是怎知道当年那件事的?又怎知道他的肋骨……” 我装出一副不在乎的神情:“我和他的儿子打赌,他儿子说他父亲的肋骨是板状的,我说不可能,他说你为他父亲诊治过,应该知道,所以我才特地来问你。” 我的谎撒得十分好,费格医生相信了,我也急急地离开了他。因为我怕他还有别的问题时,我便不能回答得如此之好了。 我大步地走上了山坡,心中十分乱。 因为我知道,越是证明郑天禄不是地球上的人类,我的处境便越是危险! 我现在只好希望郑保云在检查他父亲遗物方面,得不到什么成绩,那么,他或者会不再坚信他父亲并不是地球人,那么,他对我的杀机也会消退。 要不然,他在这地方,财雄势大,可以雇用许多凶手,明的、暗的来对付我,我实在是不胜其扰。而不论怎样,最好的方法,自然就是尽快离开这里。 我已然决定,我立即驾车到机场去,利用我和国际警方的一小点关系,尽快地回家去,将这一切,当作梦一样地忘记它! 可是,当我翻过山坡顶的时候,我却知道,我要忘却这场“梦”,还真不是容易的事。 在山坡顶上,我可以看到费格医生的房子,自然也可以看到停在房子之前,郑保云借给我的那辆跑车。当然我也可以看到跑车旁边,站着四个凶神恶煞也似,一望而知不是善类的男子。 而且,我还看到,在费格医生的屋子转角处,还有两个人隐伏着,一共是六个人。 而我,只有一个人,他们六个人,还可能都有着致命的武器,而我并没有,我也不能用车子去对付他们,因为不等我接近车子,他们先接近我了。
第七部 保险箱中的宝物 但是他们没有看见我,我已发现了他们,这是我占上风的地方。本来,一看到了那六个人,已决定了绕道而行,让那六个人去空等一场。 但是我却随即改变了主意,因为郑保云既然对我杀机未消,避不胜避。他可能以为我会不断躲避,可是我却不,我要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我要去找他! 所以,我伏在一丛灌木之后,打量了一下四周的情势,才又开始前进。利用山坡上的房子,遮住身子,使他们六个人看不到我。在十五分钟之后,我已到了费格医生的房子后面,我向前走了几步,在墙角处,已可以看到那两个站在墙角的人了,他们背对着我。 我缩了回来,略为想了一想,我自然要先对付那两个人,在他们的身上,我可以得到武器,而且,可以出其不意地攻击那四个人。 但是我和他们相隔约有十码,我向他们走去,他们会觉察。如果还来不及扑向他们时就被发觉了,那我就很危险。 所以,我在想了一想之后,便向墙上攀去,攀到了墙头上,伛偻着身子,迅速地向前走着,不一会,我已到了那两个人的头上了! 但是那两人却显然不知道他们已然大祸临头。 我向下看了一下,对准了他们两人,突然一耸身,向下跳了下去! 我是用一个下跪的姿势,向下跳下去的,那两人中的一个,比较机警,立时抬头向上看来,但是他不看还好,他抬起头来,却令得他更惨! 我的膝头,直撞在他的脸门之上! 我听到了十分清楚的骨折之声,至于他什么骨头折了,我却无暇研究。 而我的左膝,同时却撞在另一个人的头顶,那两人的身子摇晃着,一齐向地下倒了下去。 我不让他们的身子倒地,是以在我一站定之后,立时一伸手,拉住了他们两人的衣服,然后将他们的身子轻轻放在地上。 但是,在墙转角处的四个人,像是已听到了什么动静,有人问道:“怎么啦?” 我自然不去回答他,我在那两人的腰际,搜出了两柄枪来。一有了武器,胆子顿壮,转过身来,紧贴着墙角而立。 只听得那人又问道:“什么事?有人来么?” 那人的声音渐渐接近,我心中暗笑了起来,看来我又可以解决他们中的一个了。果然,就在我站定之后不久,一个汉子突然在我面前出现。 我就站在墙角处,他一转过来,就和我面对面了,他显然是绝料不到这一点的,是以整个人都呆住了,我却向他笑了一笑,转了转手中的枪,指向他的胸口。 同时,我伸出左手来。 那家伙居然知道我的意思,连忙将他的枪,交到了我的手上。我用极低的声音道:“我就是 上一页 [1] [2] [3] [4] [5]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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