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道:“这也是蔡根富做的?” 比拉尔道:“不能证实,我们在他的住所之中并没有找到工具。但是他是一个管工,要弄到或借到一些工具,轻而易举。” 我嗯地一声,将那块煤精又放回桌子上,再后退了几步,愈看愈觉得那像是一只眼睛。但即使是这样,仍然是没有意义的!我向比拉尔和奥干古达望去,在他们两人的心中,显然也有同感。 我又花了一小时左右,检查蔡根富房间中其它的东西,可是连记下来的价值都没有,蔡根富是一个太平凡普通的人,以致连他所拥有的一切,也平凡得完全不值得引起任何注意。 当然,那块活像眼睛的煤精是例外。我在想,如果蔡根富有记日记的习惯,他或许会记下他发现这块煤精,和为甚么保留下来的原因。可是却全然找不到甚么日记或其他的文字。 就在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来,我道:“道格工程师的住所呢?” 比拉尔像是早料到我会这样问一样,立时道:“道格工程师是住在高级工程人员的宿舍之中的,我也曾经作过详细的检查。” 我道:“发现甚么?譬如说,他是不是有记日记的习惯,或者类似的……” 比拉尔摇头道:“我的想法和你一样,因为道格工程师在一听到蔡根富找他之际,曾经说过‘那中国人又异想天开了’这样一句话,我也很想弄明白他说的异想天开是甚么事,希望他有记载,可是没有。” 奥干古达补充道:“道格工程师专门搜集内中夹有杂质的煤精,在他的住所中,这样的煤精有上千块之多,洋洋大观。” 我立时道:“这里没有甚么可看的了,我们上道格工程师的住所去!” 奥干古达道:“你一点未曾休息过,总该吃点东西!” 我摇头道:“去了再说!” 比拉尔微笑着,奥干古达瞪了我们两人一眼:“你们两个人应该可以成为好朋友,一投入工作,就好像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一样!” 我苦笑道:“你以为我喜欢工作?我想尽快找到一点有用的线索!” 奥干古达道:“我不奉陪了,你可以和比拉尔一起去,他兴趣不亚于你!” 我正色道:“我不单是为了兴趣,这件事关乎二十几个人的性命,现在又关系着另一个人的性命!” 奥干古达并不争辩,只是摊了摊手,我又道:“今晚我休息,明天一早,请你安排我到一四四小组的煤矿坑去!” 奥干古达一愣:“有必要么?” 我学着他的声调:“有必要么?我不知道查案子除了勘察现场之外,还有甚么更重要的事!” 奥干古达作了一个不让我再说下去的手势:“好,好,我去安排,明天!” 我们三个一起下了楼,这时,我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仆人,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黑人,当我们下楼时,他正用一只银盘子,捧出了咖啡和点心来。我们三人胡乱吃了些,奥干古达仍然坐着他的大房车离去,我和比拉尔,由比拉尔驾着一辆车离开。 比拉尔一面驾车,一面道:“你看到了,奥干古达十分忙,本来只有我一个人在工作,现在好了,有你来帮我的忙。” 我叹了一声:“你或许不知道我来的目的!我是为了救蔡根富而来的!” 比拉尔呆了一呆,道:“救蔡根富?你救不了他!那些人,全是他杀死的,问题在于他为甚么要杀那些人!” 我没有说甚么,心中苦笑了一下,我也承认,从任何角度来看,蔡根富的而且确是杀了很多人。他为甚么要杀人,我还不知道,但总不能说他是自卫杀人吧?那也就是说,蔡根富的罪是肯定的了,我救不了他!想起了在家里等我带蔡根富回去的老蔡,我不禁感到头痛。我倒有点庆幸蔡根富逃了出来。我希望奥干古达他们找不到他而我反倒发现了他,那么我就有办法带着蔡根富偷偷离开。可是,我是不是应该帮助一个证据确凿,近乎疯狂的杀人犯呢? 在我心情十分矛盾之际,车子已驶过了一列十分精致的小洋房,我也看到了不少白人小孩在屋前的空地玩耍。车子在其中一幢小洋房前停了下来,那幢房子前,有两个警察守着。车子一停下,两个警察就走了过来,向比拉尔行敬礼,又以十分疑惑的眼光看着我。 比拉尔向他们道:“这位是卫先生,以后他无论甚么时候要来,你们都应该帮助他!” 两个警蔡一听,立时又向我敬礼。比拉尔带着我向前走去,经过了门前草地,比拉尔取出钥匙来打开门.过了进厅,就是客厅。 道格工程师的客厅,布置得十分奇特,有四只相当大的橱,陈列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形状的煤精,为数真不下千块之多。 这些煤精,正如奥干古达所说,全是其中含有“杂质”的。所谓“杂质”,真是包罗万有,有的是石头,有的是煤块,其中一格之中,陈列着的煤精,中间有完整的或不完整的昆虫,这些全是亿万年前的生物,被奇妙地保存下来。 据我看这里的收藏是同类收藏中最丰富的了。我一面看,一面对比拉尔道:“蔡根富和道格工程师的感情相当好?” 比拉尔道:“是的,道格工程师为人随和热心,一直在教蔡根富法语。” 我道:“那么,就有可能,蔡根富住所中的那块煤精,是他要送给道格工程师的!” 比拉尔道:“也有可能,不过煤精中夹有煤块,那是最普通的一种。” 我点头道:“可是它的样子不普通,它像眼睛!” 比拉尔在这时候,突然震动了一下,向我望来,而在此同时,我也想到了一件事! 我们两人,异口同声说道:“眼睛!” “眼睛”本来是极普通的词语,可是这时我们想到的,却是道格工程师对另外几个工程师和矿务局官员的几句话中,唯一被在场的工人听懂的,就是“眼睛”两个字! 道格工程师当时讲述的事,是不是和“眼睛”有关?或者进一步,是不是和一块像眼睛的煤精有关?而他的话,又为甚么引起其余的人嘻哈大笑呢? 我和比拉尔互望了很久,全都没有答案。 比拉尔又带着我,去看道格工程师住所的其它地方。我最感兴趣的是道格工程师的书房。原来他不但是一个采矿工程师,而且还是一门十分冷僻科学的专家。他在这门冷僻科学上,有着相当高的研究成绩,这门科学是古生物学,道格工程师对古生物中的爬虫类、昆虫等的研究,极其突出。 在他的书房中,有很多这一类的书籍杂志,有不少杂志上,有道格工程师的著作。 我猜想,他的职业是采矿工程师,采矿必须发掘,而且有的时候,还会掘得极深,在地底下,可以发现许多生物的化石,他对古生物的兴趣,一定从此而培养出来。刚才在客厅中,我看到的那些煤精之中,不少有着生物的整体或残体。这些生物,至少也是几百万年以前的东西了! 我一面随便看着,一面问比拉尔道:“他没有日记留下来?” 比拉尔道:“没有,我几乎已经看过这里的每一个字,想找出一点线索来,可是找不到!” 比拉尔的样子虽然不修边幅,而且他的工作方法也嫌太凌乱,可是却毫无疑问,工作极其认真。他说在这里找不到任何线索,那么,就算由我再找一遍,也一定白费力气! 我叹了一声,翻着一本旧杂志:“我注意到有许多关于古代生物的专家性意见,发表在这些杂志中,你可曾发现哪一篇是特别有趣的?” 比拉尔抓了抓他的乱发:“有一篇,十分有趣,他独排众议,支持一个中国水利工程师的意见。” 我有点莫名其妙:“甚么意思?” 比拉尔对于那堆旧杂志,显然十分熟悉,他顺手捡出了两本,说道:“你先看这一本,这上面,有那位中国水利工程师的短文。” 我实在不想将事情再扯到“中国水利工程师”身上在,因为我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我的耳际,好像时时想起老蔡的声音在提醒我:还有十六天了! 尤其,蔡根富如今又不见了,事情可以说糟糕之至,我首先得专心一致找寻蔡根富。 可是,当我看到比拉尔将旧杂志递给我之际,现出了一种很想我看一看的神情,我接过那杂志,打开,找到了那篇短文。 那篇短文相当短,作者是一个水利工程师,名字不重要。他在那篇短文中叙述的那件事,的确极其有趣。 这位中国水利工程师,说他在参加一项水利工程之际,发现了一件怪事,知道这本杂志对于古生物有相当的研究,所以才将这件事,简单地记述下来,以供研究。 这位水利工程师,当时参加一项工程,叫“双沟引河工程”。这是中国修治淮河工程中的一项小堡程,主要的工程,是在淮河和洪泽湖之间,挖掘一道引河,可以使淮河水涨之际,引淮河的水注入洪泽湖之中,将洪泽湖当作天然的水库。 当然,整个工程,还包括在引河的两端,建设水坝等等。作者说得十分详细,而我在转述之际从略,因为这和整个故事,并没有太大的关系。 这位作者还画了图,说明这道引河的位置,这道河,因为距离中国安徽省北部的双沟镇相当近,所以就定名为“双沟引河工程”。而整篇短文的题目,我相信是杂志编辑代拟的,就叫作“中国双沟引河工程中发现活的古生物?” 在标题中加上一个问号,显然表示不完全相信这位作者所说的事。 这位作者所说的事也很简单的。他说,在挖掘那道河的过程中……这条河,宽一百五十公尺,最深处五十七公尺,当发掘到二十多公尺深的时候,工人在泥土之中,发现了一条活的膳鱼。 作者对当地的土质,形容得很详细,并且有土壤成分的科学分析,连带也说明了在挖掘过程中发现的其余化石,包括巨大的兽类骨骼化石等等。也详细形容了这条鳝鱼的形状和颜色,根据形容来看,那实在是一条极其普遍的中国黄鳝。 这条黄鳝被掘出来的时候,是蜷缩在一个只有半立方英尺大小的空间之中,这个空间离开外面天地最近之处是地面,那是二十多公尺。当地的土质十分硬,工程进行之间,需要采用先打孔,后灌水的方法,使泥土松软,而整块倒下来。 在鳝鱼居住的空间的壁间,略见润湿,而这条鳝鱼,活得相当好,毫无疑问,那是一条活鱼。根据当地的土质,化石发现的情形而论,这条鳝鱼被埋在二十公尺深的地底,至少超过一百万年了! 这条鳝鱼,真是一百万年或更久以前的古生物?在完全没有食物和空气的情形下,它是如何生存下来的?这位作者提出了好几个疑问,请求杂志的编辑解答。杂志编辑在文后加了一段按语。说这件事是他从来也没有听到过的,希望世界各地的专家,来发表意见。 我花了十分钟时间,看完了这段短文,神情疑惑,抬起头来:“这位水利工程师所说的那个地方,我倒相当熟悉。洪泽湖是中国的五大湖之一,我在多年之前,曾和几个朋友在那里耽搁了半年多,目的是为了找寻沉在湖底的一座水底城!” 比拉尔眨着眼睛:“请你再看这一篇文章,那是道格工程而写的。在道格的文章之前,已经至少有二十篇以上的文字,参加讨论。其中不乏有国际知名的古生物家,他们根本否定有这样的事。到后来,这件事索性被称为‘中国人的玩笑’。” 我皱了皱眉:“这不很合理吧,那些专家怎么可以否定一件事实?我相信那位作者报导这件事,绝不是开玩笑。” 比拉尔道:“你看看道格的文章!” 我打开了那本杂志,看到了道格的文章,道格一开始就写道:“被称为‘中国人的玩笑’这件事,使我本人感到十分悲哀,因为那使我发现,科学界人士,对于一件自己知识范围之外的事,就一律冠以‘不可能’,根本采取否定的态度,而不是信了会有这样的事实,再去作进一步的探索研究!” 我才看了一段,就大声叫好:“这才是真正科学的态度!” 比拉尔道:“是的,虽然道格也不知道那条黄鳝何以可以在二十公尺的地下生活,而且,这条鳝鱼显然不是由别的地方移居来,而是当地由沼泽变成陆地时,被困在其中的。但是道格的态度却十分客观!” 我继续看下去,道格的文章接着大发议论,指责各专家的态度轻佻和不负责任。我以最快的速度将之看完:“照这样看来,道格工程师是一个可以接受怪事的人!” 比拉尔道:“是的,我知道你现在心中的问题是甚么,和我当时所想的是一样:既然道格工程师可以接受一条鳝鱼在地底下活一百万年的事实,何以他又会说蔡根富是在‘异想天开’呢?” 比拉尔说的问题,正是我想到的,他已先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10]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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