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明白。不过这个问题倒很有趣,那块大石,在没有人看它的时候,会是甚么样子?” 布平道:“贡云大师曾说过:人是形体,石头也是形体。照这样看来,形体纵使有所不同,也是一样。” 我只好苦笑:“越说越玄了。” 布平也苦笑,整件事,凭我们想像,串起来看也好,把它当成两件独立的事件来看也好,都还一点头绪都没有,非等到了桑伯奇庙,不会有进一步的发展。 布平又道:“无论如何,能把你请到桑伯奇庙去,总是好事。” 我闷哼了一声:“你想我去,庙里的大师,未必欢迎。” 布平不同意:“如果你能替他们解决疑难,他们一定竭诚欢迎。” 我只好又苦笑,我有甚么能力去解决这种疑难!别的疑难还容易,甚么“来自灵界的信息”,这种玄之又玄的事,我又不是甚么来自灵界的使者,如何向他们去解释? 我一个人回到屋中,又把事情的已知部分,略为整理了一下,但仍然一点头绪也没有。白素在不多久以后回来,叹了一声:“一个可怜的父亲,唉。” 我道:“是啊,李一心一直受着他前生经历的困扰,这种情形,在普通人看来,简直就是一种严重的精神错乱。李天范口里不说,心中却着实担心。” 白素皱着眉,半晌不出声,我问:“你对我的推断不是很同意?” 白素又想了一会,才道:“如果只是李一心单独的事,我倒相信前生经历的干扰,是最可能的事。” 我一听,不禁呆了一呆:“甚么意思?” 白素缓缓地道:“你不觉得,事情远比前生经历干扰更复杂?” 我想了一想,明白了白素的意思:“你是说,李一心和那块神秘的大石头有关?” 白素点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大石出现,没有人知道它带来了甚么信息,而李一心恰在那时,到了大石出现的庙中……” 我不等她讲完,就叫道:“等一等,你不能肯定李一心到了那庙中。庙里的喇嘛说没有人去过,他们也没有理由撒谎。” 白素笑了一下:“是的,其中还有许多细节,我们都不知道,但是我坚信那块大石和李一心之间,有着某种联系。” 这是一种推测,没有任何事实可作支持。我哼了一声:“就算有,也和他受前生经历干扰这一点不发生冲突。” 白素轻叹了一声:“至少,复杂得多。” 我思绪一片紊乱,也无法反驳白素的话,因为事情的而且确,复杂得很。 我们略为休息了一下,一过了中午,就开始出发到机场,布平先来,取了机票,我们在旅途上,仍然在谈论着,飞机到了印度的新德里,已经有航空公司的职员在问:“布平先生?” 布平走向那职员,那职员递给了布平一只大信封:“这是美国来的传真图片,说是十分重要,你一到,就要立即交给你。” 布平打开信封,抽出了纸张,一看之下,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和白素一起看去,看到纸上画着的,是一个院子,院子中,有一只香炉,李天范所未曾提到的,是在香炉的旁边,还有着一团模糊的影子画是炭笔画,那模糊的一团,看来是炭笔随便涂上去的。 布平指着那一团看不出是甚么的东西,他的手指甚至在发抖:“看,李一心早知道,在香炉旁边,会出现一些东西。” 我仔细看着,布平的说法,自然可以成立,但也未尝不可以说那团东西,是香炉的阴影,所以李天范未曾加以特别注意。 我盯着布平:“你肯定这是桑伯奇庙中的一个院子?” 布平道:“绝对肯定,你看这幅墙,恩吉喇嘛就是攀上了这幅墙,才看到了那块大石。墙的那边,是另一个院子,也就是贡云大师禅房外的空地。” 我向白素望去,白素的神情像是十分迷惑。我知道,那是她想到了甚么,但是却又捕捉不到问题中心。我没有去打扰她,她看了一会,才道:“奇怪,他为甚么不画上一块大石?” 布平和我都答不上来,我想了一想:“或许,他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白素深深吸了一口气:“李一心和那块大石有联系,毫无疑问。我想……我想……当那个登山队的队员,在下山的时候,去庙里找李一心,庙里的喇嘛说了谎。” 白素这样说,令得布平在刹那之间,神色变得相当难看。他对于喇嘛,有一种宗教上的崇敬,我知道,如果是我这样说,他早已大声驳斥。这时,他只是很不高兴地说道:“等到了庙中再说吧。” 白素也没有再说甚么,我们转机飞往加德满都,那是布平的“地头”,我也没有对他说,若干年前,我在尼泊尔有过奇特之极的遭遇。由他安排,找到了一辆吉普车,直赴山下那个小镇。 李天范接到了李一心“失踪”的消息,就吩咐那个青年人,等在那个小镇上,一直等到他来为止,由他负责一切费用。所以,我们到了那小镇,没有费甚么功夫,就找到了那个叫马克的青年。那青年看到了布平,崇仰莫名。 我们说明了来意,马克道:“那天晚上,扎营的地点,离桑伯奇庙,不超过三百公尺,庙里传来的钟声,听得十分清楚。李说要偷进庙中去,除了我之外,还有两个队员听到,我们还笑他,要他小心,说不定会有一个喜马拉雅山雪人扑出来把他攫走,因为他看来是这样瘦弱。” 布平问:“没有人跟他去?” 马克摇头:“没有,那条山路,他跟着我们一起走过来,再走回头,有甚么问题?” 布平闷哼了一声,没有再说甚么,我问:“然后呢?” 马克道:“他去了,就没有再回来,我们以为他一定在庙中留下来了,也就完全没有在意。等到我们回程,想起了他,就到庙中去问,谁知道喇嘛说,根本没有外人去过。” 白素说:“你就相信了?” 马克看来是一个十分单纯的青年,他道:“我当时坚持了一下,并且把李的样子,形容给他们听,可是他们说没有人来过。” 我听出了一点,忙道:“你说‘他们’,你进庙去了?还是只在门口?” 马克道:“只在门口,开始是两个年纪较轻的喇嘛,不让我进去,后来又出来了一个地位看来相当高的喇嘛,那喇嘛的眼睛角上,有一个疤……” 布平立时道:“恩吉。” 马克道:“我也不知道他是甚么人,他出来,告诉我没有外人来过,叫我别再去骚扰他们,就把庙门关上了。” 我望向布平:“你不觉得事情有些怪?一个青年人去问一件普通的事,要劳动到大喇嘛出来应对?” 布平闷哼了一声,没有说甚么。那表示他无法反驳,总之庙中是有点不寻常的事发生。我又道:“如果李一心确实在庙中,为甚么他们不承认?” 布平道:“那我怎么知道?” 马克又道:“我想想情形不对,我和李比较熟,李曾把他父亲的电话留给我,说他发生意外,就打电话通知他父亲真怪,他好像预感到自己会发生意外似的。” 白素忙问:“你和他在一起,可曾听他说过为甚么要到桑伯奇庙去?” 马克摇着头:“没有,李……是一个很怪的人,几乎不说话,他参加我们的队伍,由于他瘦弱,有几个人常取笑他,我替他打了几次不平,所以他和我比较接近,他……对了,有一次他对我说,找了十几年,原来目的地在桑伯奇庙,我问他找甚么,他又不说。” 我们三人互望一眼,我拍着马克的肩:“李博士快来了,你再等他一两天。” 马克的眼神之中,充满了对布平的崇拜:“你们要去攀山,如果……如果我能有幸和伟大的攀山家布平先生一起攀山,那真是……太荣幸了。” 布平却对于这种热情的崇敬,毫不领情,冷冷地道:“我们不是去攀山,是要去把一个神秘失踪的人找出来。” 马克现出十分失望的神情,我问他道:“还有甚么要对我们说的?” 马克摇头:“没有……哦,对了,前四五天晚上,有一大批各个不同教派的喇嘛,从山上下来,经过这里,看样子,他们全从桑伯奇庙来,看起来每个人的样子都很神秘,没有人讲话。” 布平喃喃自语:“难道已经把问题解决了?” 我已经心急得不得了:“布平,我们该出发了!” 布平抬头,看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沉吟不语。如果现在出发,那将在夜间攀山,虽然布平十分熟悉山路,但总是危险,他想了一想:“不,明天一早出发。” 我还想反对,白素已表示同意,我望着巍峨庄严的山峰,衬着由红而变成一种忧郁深沉紫色的晚霞,出了一会神,也只好表示同意。 当晚,我们就住宿在那个小镇上,夜晚相当热闹,来自世界各地的攀山者,在空地上生起了篝火,大都是年轻人,此起彼伏的喧闹声,使这个山脚下的小镇,有一种异样的气氛。 布平躲在小旅馆,据他自己说,他如果出现,他的崇拜者会暴动,所以他不便露面云云。 当晚的月色很好,我和白素,在小镇的街道上散步,经过许多在空地上扎营帐的登山队,渐渐来到了小镇外,比较荒凉的地方。 小镇在山脚下,抬头可以看到耸立着的山峰,山顶上还有着积雪,在月色下闪着柔和而神秘的光芒,我不禁感叹:“整个喜马拉雅山区,可以说是世界上最神秘的地方。” 白素笑了一下:“那么,南美洲的原始森林区呢?利马高原呢?宏都拉斯传说中的象坟呢?中国的云贵高原呢?新几内亚的深山……” 我不等她讲完,就连声道:“好了,好了,我承认,世界上有太多的神秘地区,可是单是地方神秘,还不能算是真正的神秘,在这里有不知多少神秘的人物,有充满智慧的喇嘛、有苦行的修士、有……” 白素笑着打趣:“还有可憎的雪人。” 我瞪了她一眼,正想说甚么,忽然一阵风过,听到有一阵清脆的铃声,自前面传来。仗着月色很好,循着铃声看去,可以看到在前面,有一个孤零零的帐幕,铃声就从那边传来,帐幕还有一闪一闪的灯火。 我向那个帐幕指了一指,白素便已经点头,我们一起向前走去。 越是接近那个帐幕,铃声听来也更清脆动人,等我们来得更近,看到帐幕半开着,有一个人,用打坐的姿势坐着,右手平举,不断地摇着一只小铃,在他的身后,点着一支相当粗大的烛,烛火摇曳,映得那人的影子不住动。 一看到这种情形,白素就道:“别过去了,那是一个喇嘛。” 我也看清楚了,坐在营帐中的,是一个喇嘛,他不断摇着小铃,那是喇嘛在诵经时的一种仪式,在这样的情形下,不应该去打扰他,虽然我觉得这个喇嘛的行为,有点古怪。 我和白素,都站定了不再前进,那时,我们离那个帐幕,大约不到五十公尺。我看到那个喇嘛,右手仍然平举着在摇铃,可是左手却扬了起来,向我们招了招手。 我立时道:“看,他在叫我们过去。” 白素犹豫了一下,我知道她不立即答应的原因,因为喇嘛教的教派十分多,每一个教派,都有他们诵经、静修时的特殊手势,看来他是在向我们招手,但或者那只是他的一种手势。所以,我们仍然停留在原地。 可是,那喇嘛却向我们招了又招,而且动作的幅度,越来越大,甚至影响到了他右手摇铃的韵律,以致清脆的铃声,听来有点凌乱。 我道:“他真是在叫我们过去!” 这时,白素也同意了,我们又向前走去。 很快,我们就来到了他的面前,已经可以看清他的脸面,他相当瘦削,约莫五十上下年纪,双眼十分有神,他仍然在不住地摇着那只小铃,左手又作了一个手势,示意我们坐下来。 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不知道那个喇嘛是甚么路数,但是看来不像是有甚么恶意,我们就在他的面前,学着他的姿势,坐了下来。 帐幕十分小,不可能挤下三个人,我们虽然和他面对面坐,但是他在帐幕内,我们在帐幕外,帐幕有一个布门,这时正打开着要不是帐幕的门打开着,我们也不会看到他。 他摇着铃,目不转睛地望着我们。 气氛本来就十分神秘,再加上他的行动,使人感到四周围诡异的气氛,越来越浓,等了大约两分钟,他还没有开口,我忍不住道:“上师,你招我们来,有甚么话说?” 我使用的,是尼泊尔语中最流行的一种语言,那喇嘛一听,皱了皱眉,却用藏语回答:“我感到有一件十分奇异的事,正在发生。” 那喇嘛紧蹙着眉,像是在苦苦思索,过了一会,他抬起头来, << 上一页 [11] [12] [13]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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