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魂,能告诉我大汗当年葬在何处,这就足够了。” 他因为红绫老是记不住“那个什么汗”,所以用了“大汗”这样的简称。 我想出言嘲笑他几句,可是竟然不知如何措辞才好。因为齐白的这个想法,虽然突兀之至,匪夷所思,但是也绝非不可行。 既然在人间已经无法获得资料,那么,转向阴间去追寻,“不问苍生问鬼神”,不也是一个办法吗”齐白望着我:“卫斯理,你看这办法怎么样?” 我摊了摊手,没有什么反应,白素却很肯定:“理论上可以行得通。” 红绫的话更骇人,也更具体;“可以有两个办法:一个,是把知情的蒙古老鬼带到人间来,像金福的爷爷一样,另一个,是齐白叔叔自己到阴间去找蒙古老鬼!” 红绫的话更是怪异,而且:“蒙古老鬼”云乎哉,这种称呼,殊乏敬意。可是我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如何去纠正她。 齐白听了红绫的分析,兴奋得像是服食了“安非他命”,手舞足蹈:“我知道我找对门路了,阴间里当然有蒙古老鬼在,他们——” 他说到这里略顿一顿,神情略见犹豫,我知道他想到的是,不知道蒙古老鬼是不是肯对他说实情。所以我故意道:“老鬼作了七百年的鬼,只怕寂寞得很,有你去和他们话当年,那是求之不得的事!” 齐白实在由于太热衷了,所以把我的反话当真,他皱着眉,摇着头:“未必——这件大事,在历史上一点记录也没有留下来,当然是上下一心,刻意保守秘密的结果,泄露秘密的惩罚,一定严酷之至。说不定参与其事的人,都曾立过血誓,那么未必肯对我说了。” 他说得如此认真,我不好意思再去调侃他;“你放心,作人有种种顾忌,做鬼——” 我本来想说,做了鬼还有什么顾忌,但我随即想到,我对鬼魂状态所知不多,又怎知做了鬼就没有顾忌呢! 所以,我没有再说下去,齐白明白我的意思:“总要先和阴间有了接触再说。” 我再次表明“我没有能力随时和他们接触。” 红绫道:“上次是阴间使者带我去的。” 齐白向白素望去,我刚想说白素也未必行,却出乎意料之外,听得白素道: “我和李宣宣有约定,若是事情对阴间主人有利,我和她联络,她可以转达。” 齐白苦笑:“是我有事去求他们,怎么会对他们有利,看来也不成了。” 我陡然灵光一闪,一挥手:“有对他们有利的因素在,有了!” 齐白大喜:“请说!” 我望着他:“你知道他们有一项极了不起的创造——” 齐白抢着道:“是,若果有了思想仪——我也知道,你把狄可要找的那一种的外星人,称为一二三四号。他们四个人为一组,所以,除了没有露面和追求个体生灵四号之外,还有和狄可同组至今也未曾现身,属于神秘人物的其余三个。” 齐白提及的最后一点,我未曾想到过,这时提了,心中默想了一想。便道: “那么,我叙述起来,就方便得多了——那思想仪,由成千上万的部件组成,一二三四号在宇宙航行中出了意外,思想仪散落在地球上,一二三号得了将近一半,四号搜集到另一半,但是两者相加,也不等于全部。” 齐白听到我从“思想仪”说起,开始现出一副不解的神情,而白素则一下子就知道我的用意,所以微笑说点头。 我续道:“不论从一二三号,还是四号,他们都想得多些部件,因为每一个部件,都有特别的功能。” 齐白摊手:“可是我没有可以提供给一二三号的思想仪的部件。” 我自顾自说下去:“思想仪的每一个部件,都有地球人想象不到的功能,所以,也都成为地球人心目中的法宝——具有特异功能的宝贝,是神仙的法宝。这一类法宝,历代以来,有许多记载。这类法宝,被发现之后,最后,大多数都到了掌权者的手中,自古以来,皇帝是拥有宝物最多的人!” 齐白明白了:“啊!”你的意思是说,成吉思汗生前,所拥有的宝物之中,也包括了思想仪的部件在内?” 我道:“有这个可能。” 齐白来回走了几步:“那也就是说,在他的墓中,可能有思想仪的部件殉葬品”。 我点头:“有这个可能——拿这一点去对一二三号说,如找到了成吉思汗,如果能找到一些思想仪的部件,那就是那他们有利。” 齐白搓着手,望着白素,白素秽指了一指:“他的这个大胆假设,可以成立。 我还想到,成吉思汗能在军事上战无不胜,大有可能他拥有了思想仪的部件之后给他的帮助”! 我呆了一呆,白素不是常作这样一马行空式的假设。这个假设,在理论上自然可以成立——如果成吉思汗拥有一件“法宝”,竟然可以收集到敌军将领的思想,那么他自然而然必胜了! 因为在思想仪的部件之中,和捕捉人的思想有关的,占了十之六七。 当然,这一切只不过是设想,但也可以构成是对一二三号他们有利的事情,通过李宣宣,一二三号大有可能提供协助,那么,齐白的奇想,就可以付诸实现了。 齐白望向白素,白素微侧着头:“我试和李宣宣联络,看看是不是有结果。” 她说着,脚步轻盈,走了出去。 齐白忽生感叹:“卫,你有这样的妻子,真是三生有幸,世上能有你这样好运气的人并不多。” 我笑;“别那么说,人人都有一段烟缘在,像你,就不知是多少女性钦慕的对象。” 齐白竟然大生感慨:“也要我对她们有钦慕之意才好啊,男女之爱,是双向,不是单向的。” 他提及了“双向”“单向”,我就跟他提及时间的单式向和双向式,说了在约半小时,他大摇其头.“别说了,晕头转向,不明白。” 我吸了一口气;“地球人能进入双向时间的,怕只有原振侠一个人了。” 齐白忽然又道:“你的记述之中,提到了有原振侠思念的三位女性的肖像的——” 我点头:“那是通过思想仪的某一个部件产生的,简直如同真人!” 我一面说,一面便把波斯人伦三德托那鹰带来的那三位美丽的画像,郑而重之取出来的给齐白看。 红绫已经因为我和齐白的交谈引不起她的兴趣,所以已经带著她的鹰儿离去了——她和那头有了神奇变化的鹰几乎已到了形影不离的地步。 齐白注视着那三幅肖像,我留意到他的反应很不正常,他没有像其他人看到肖像,由于肖像有力量可以影响脑部活动而现出极度惊讶和欣赏的神情,而是一副沉思的模样。 他目不转睛地看了好一会,才喟叹:“原来这样,我总算明白了。” 看他的样子,像是这三个美女肖像,解开了他心中的一个疑团。 我试探着问:“你想通了什么?” 齐白向我望来,虽然他说“明白了”,可是仍有几分迷惘的神情。他欲语又止,我不禁焦躁起来:“喂,你找上门来求助,我们尽心尽力帮你,怎么你讲话倒吞吞吐吐地起来了!” 齐白一叠声道:“不敢!不敢!” 我指着那三个美女说:“那你说‘总算是明白了’,到底是什么意思?” 齐白这次答得爽快;“多年这前,我在一座古墓之中,见到一个怪现象,一直闷在心中,不知那是什么,现在才明白了。” 我大是好奇:“见到了什么怪象?” 齐白吸了一口气:“是一扇屏风,有四幅,一人高下,屏风似绣非绣、似画非画,以年代推断,又绝不是摄影,那是一个美女的四种不同的神态:“一是在江之滨,水波粼粼,蓝天白云,如在眼前,衣裙飘飘,莲步摇摇,令人不能自已。” 齐白说来,大是文雅,他没有一个字形容那美女的容颜,可是一幅美女凌波图,却又活在眼前。 我“嗯”了一声;“情影和这三个肖像一样?” 齐白深深吸了一口气:“由于和真人一般高下,所以更是逼真,我一直疑真疑幻,不知那究竟是真人,还是……我的幻觉。” 我作了一个手势,请他说下去,齐白神情怪异,甚至面上一阵红一阵青:“第二幅是她斜倚在一株大海棠之前,人比花娇,巧笑倩兮,美目流盼,如流星,似闪电,能叫人废寝忘食——” 我陡然想起了一个问题:“你说多年这前,究竟是多少年之交?” 齐白如同梦呓:“总之是多年之前。” 我道:“好啊,我们认识也有多年了,何以你从来也没有提起过这件事?” 齐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这是我内心之中最大的隐密,从来也未曾对人提起过。” 我本来想脱口而出“这又有什么大秘密的。”但是齐白这时的古怪神情,却令我心头一震,使我意识到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他心理上可能在见了这活色生香的美人之后,有了不正常的变化—— 若是他深爱上了屏风上的美人,那么这种怪异的爱情,自然不是为外人道,是需要深藏心中的秘密了。” 齐白望着我:“你料到了,事实上,你料到的,只是十分之一二,那屏风上的第三幅和第四幅情景,是美人出浴和入浴时的情景。”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会意地点了点头。 齐白的声音,听来像是来自远方.“从此之后,我就把她当成了我的妻子,是我深恋着的妻子。” 我仍然不作声,尽量显出自然的神情。我在想,这家伙一生盗掘古墓,心理不正常,这下子,可以说是报应到了! 他竟爱上了古墓屏风上的一个女人。 这种行为,甚至不能用“畸恋”来形容了,那已属于怪异一类了。 以前,我总觉得齐白有点阴气森森,我以为那是他和古墓打交道太多,沾了墓中的阴气,现在才恍然大悟,他是伤心人别有怀抱,另有原因的。 他的这种情形,是严重的精神病症,可以导致精神分裂,单是“恋鬼狂”这种病称,也足以骇人了——他在古墓中思念的那个美人,应该早已死了,他所深恋着的,是一个早已不存在的人! 何以那屏风之上,会有如此生动的美人像,这也是很容易解释的。 那一定是什么人(多半是墓中所葬的人),生前曾遇见过拥有思想仪或其部件的外星人,或是他自己得了那个部件(例如“鬼竹”),通过了外星仪器的帮助而得到的结果。 屏风上的美女,必然是墓中所葬的人的至爱,不然,不会用之来殉葬。 齐白一直不明白何以会有活色生香的美女出现在屏风上,现在看到了那三位美女的肖像,稍一联想,自然恍然大悟了。 他说出了心中的秘密,我的反应不免有点异样。
三、爱情故事
齐白大口喝酒:“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一定在说我心理不正常。” 我由衷地道:“确然是不正常,不过也不要紧。我认识一个少女,爱上了一座玉像,你的情形一定比那少女好,因为肖像有量刺激脑部活动,你的爱恋,就像是真的在发生一样。” 我一面说,齐白一面点头。可是同时又现出咬牙切齿,悔恨莫名的神情,忽而又痛苦莫名,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伤心之极。 我看得暗自惊心,同时,也想到了事情一定有不对头之处—— 依他的个性,若真是深恋着民间风上的美女,必然一头扎进那古墓中再不出来,如何还会一直混迹在世间? 所以,我直截问他:“发生了什么事?” 齐白的神情,更是悔恨莫名,同时,急速地喘著气。我再也料不到闲谈起原振快的事和给他看了那三幅肖像,会引起他这样反应。 看到他这种情形,我也无话可说,只好道:“事情已经过去了,是不是?” 齐白这才叹一声;“可是我每当想起来时,为了自己大错铸成,就有锥裂心肺之痛,简直是……简直是……痛不欲生!” 他那几句话,是断断续续说出来的,哽咽兼声哑,情景之凄怆,当真令人心酸。 我的几个好朋友,全是拿得起也放得下的男子汉大丈夫,所以极少有这样的场面出现,一时这间,倒叫我手足无措起来。 就在这时,白素走了进来——她可能在门口已有一阵子了,因为她一进来就道:“把事情的经过告诉好朋友,会舒服一些。把事藏在心中,会越来越锋利,更加伤心。” 齐白就差没有嚎哭了,他抬头向上, 上一页 [1] [2] [3] [4] [5] [6] [7] [8] [9]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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