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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安档安的故事
作者:冰雪youq…   来源:网络

  刘治安是个工程师,今年40岁。在中央直属的管理局科学技术研究院工艺室工作。他在管理局里众多的知识分子堆里,算是个小有名气的人。之所以说他小有名气,是因为近几年刘治安利用业余时间研究的专利在国家专利局得到批准,更主要的是在国家级刊物上、科技杂志上发表了几篇有独到见解的论文,并被国外有关科技杂志刊登。在今年国际机械工艺方面的科技成果评比中得了名次,这件事在全局的知识分子的脑子里印象深刻。

  刘治安,人虽过了而立之年,却时来运转,在外人看来颇有点儿如日中天的意思。他,是位勤奋、肯钻、能吃苦的一名技术大才,上班坐在办公室里,能坐在椅子上连续四个小时不动身、不和别人说话,眼睛盯在技术资料上,手里的笔不停地写着,除非要急着上厕所,才起身一路小跑出去办公室的门,向右一拐,沿着楼道跑向楼梯旁边的厕所,由于上班时楼道里很安静,听到他“咚咚”的跑步声,其它办公室的人都以为出什么事了,可时间一长,都知道他有这个毛病,大家也就见怪不怪了。

  除了研究他的专业技术,刘治安几乎对其他之事都不大放在心上,包括名、利,包括蜚短流长。他对名利看得很淡。他的勤奋的动力,根本不在于名利思想,而是本能,好比蚯蚓钻土。他的名气也不过是“无心插柳而已”,同事们都明白这一点,没谁对他的时来运转看不下眼去,非暗中捣他一鬼不可。况且他也不是那种春风得意,尾巴翘上天的那种人。同事们反倒替他庆幸。都讲:“也该这老蔫出头了,要不这一辈子岂不糟蹋了?”同事们这是心里话。羡慕归羡慕,但谁也犯不上嫉妒他那点来之不易的浮名漂利。再说和他同年毕业同在一起工作的同事,有的已经是省级干部,最次的也是个科级干部,大多数已早于他红过紫过的名利双收的人了。

  刘治安也是一个行为检点的人。吃喝嫖赌那类有损名誉的事绝对与他无关。才四十多岁,头发已经稀疏了很多,头不大,人又矮,又胖,脸盘除了黑点没什么特点,眼睛太小,眉毛太淡,鼻子又扁又平,完全可以和某些丑星相比了。四十岁了,性情修炼得到了家,脸上平添了一种豁达平和的超然之气,反而看上去不那么丑了。

  刘治安年轻时便有了自知之明,对女色敬而避之。三十岁才和市机修厂的一名女工结了婚。一年后有了一个儿子,那女工虽然不漂亮,却很善良。两口子一个善良,一个实在而蔫,就靠那点工资度日,每个月过得紧巴巴的,拈花惹草的事绝对和他没关系,坑蒙拐骗之事更沾不上他的身,他的人生干净得毫无浪漫,平淡得让别人都替他溃丧。他天生的弱点就是总将人心望好处想,虽然有时也发“人心难测”的感叹,但叹过之后,一如既往地看人做事,象赈灾啦、无偿献血啦、救助失学儿童啦,刘治安从不落后……

  但是近几天,他向犯了倔劲,在院里可以说是上窜下跳,非要辩出个子丑寅卯来,为什么呢?

  说来话长,就从他的技术职称说起吧。向他这种岁数,又是正规院校毕业,现在才参评高级职称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全院只剩下几个夜大或职大毕业的搞图书工作或后勤工作的了,那又是为什么呢?

  那还是要从刘治安受聘实验厂的时候论起,那是八八年夏天,研究院决定成立实验厂,当时的院长苏喜旺多次给管理局打报告,说要学习外国的新技术、新工艺,研究院在理论研究方面的成果,不进行实验就无法应用到生产设备上去,而研究院不建一个实验厂就等于纸上谈兵,经过近一年的软磨硬泡,局里总算拨给院里50万元经费。实验工厂成立了。以苏喜旺为首的院党委为了用好这50万,开了三次党委会,确定了实验厂的总的经营原则;对实验项目要认真落实,不许失败,只许成功,也就是说这50万只许有效益,不许有损失。党委会研究定了大方针,为了把握更大一些,专门请管理局主管科技进步的副局长参加,又开了一次党委扩大会,会上局领导讲了成立实验工厂的意义和工厂经营策略,最主要的是最后一句话,决不能办成“交学费”项目。会议最后就实验厂厂长人选进行了讨论。院党委委任一位退休的院长担任实验厂厂长兼书记,刘治安担任副厂长。

  让刘治安担任副厂长是院长苏喜旺极力推荐的。是什么原因呢?苏喜旺是我国解放后自己培养的知识分子,办事谨慎小心,特别是在“文革”中受到的打击,使他在工作中更加小心谨慎,局领导的最后一句话使他感觉到这50万元的压力有多大,前几天局里刚发下一个文件,对工程设计所的所长免职处分,主要原因就是工程设计所下属的仪表厂破产,成了“交学费”项目。若研究院的实验工厂办砸了,苏喜旺的命运很可能同所长一样,选一个自己信任,听话的人负责实验厂是苏喜旺思考了很长时间的一个问题,想来思去,还是刘治安合适。刘治安虽然长得丑,但他是个正派人,也是全院有口皆碑的。特别是令苏喜旺难忘的是“文革”期间,自己被下放到陕北的农村,住在刘实在家里,刘实在也就是刘治安的父亲,当时刘治安白天到地里干活,晚上到大队部开批斗会,开完批斗会,就回刘实在家住,不管批斗会开多晚,刘实在总是在自己的家门口旁边的墙根下,一边抽者旱烟袋一边等他,着实让苏喜旺感动。刘实在在村里是个一辘轳压不出个屁来的种地人,和苏喜旺处得时间一长,觉得他不象个坏人,所以每当苏喜旺饿着肚子挨批斗回来时,就让四岁的刘治安偷偷地拿一个玉米饽饽送过去。“文革”结束后,苏喜旺恢复了工作进城了,没几年在管理局当了研究院院长,可是他始终没有忘记刘实在一家,写了好几次信,一直没联系上。说来也巧,刘治安毕业分配那年正赶上苏喜旺到人事处接毕业生,从毕业生登记表中发现了刘实在的名字,把刘治安叫来一问,果然不错,于是当即就带着刘治安到家里吃了顿饭,弄的刘治安受宠若惊。

  在研究院的几年里,苏喜旺不动声色,有机会尽量去让刘治安参加重要项目的研究,刘治安也明白领会意思,从不向同事透露他和院长的这层关系。刘治安结婚后,由于妻子上班不方便,刘治安找过苏喜旺一次。苏喜旺当即答应,把刘治安的妻子调到院阅览室工作,刘治安感激地说:“苏院长,我一定为你争气”。苏喜旺教诲道:“不要这么说,要为咱们院争气”,并让刘治安经常到办公室找他汇报机关处室的情况。

  刘治安按苏喜旺的话去做了,经常到院长办公室做会儿,心里想啥事,遇见啥事,就给苏喜旺说上几句,有时刘治安的几句话起得作用很大,比如,有次他听科技处的几个女的谈论小孩上幼儿园难的事,刘治安给苏院长反映后,没几天院里在后勤楼腾出两间房,找来一位退休的女职工办起了院幼儿园。

  有时,刘治安在苏喜旺那随意说得几句话,引起苏院长在职工会上狠批某个处室,把刘治安弄得再也不敢乱说了。

  让刘治安去到实验厂当副厂长是苏喜旺深思熟虑以后,才定下来的,一是考虑到退休的院长岁数大了,精力不够,二是刘治安年轻,做做跑腿的工作,以后也好有所进步。即使从工作角度考虑,还是给副厂长一个级别为好,厂长是处级,于是苏喜旺说:“那就副处级吧?”于是刘治安有了人生中第一次出现了名片,工厂给印的副厂长的头衔后边括号里是“副处级”三个字,刘治安感到不安,就问人事处长:“这合适吗?”人事处笑到:“别认真嘛。”

  刘治安真就不认真了。

  然而,办工厂对他们来说,毕竟不象做在办公室里画图纸、计算数据那样得心应手,只能“摸着石头过河”,走一步算一步,起初还算顺利,院里把改造设备机械密封的项目给了他们,在市里的几家工厂装了十几套,效果还好。半年后就不行了,不是他们不努力,是因为国家宏观调控政策的出台,地方大部分企业经营不景气,实验厂制造出来的设备工厂不愿意出钱购买,生产出来的配件越挤越多,流动资金越来越少,实验厂租厂房的合同却一下子签了五年,只能硬撑着,两年下来,那50万元,有一半变成了堆在库房里的配件,一半交了房租。结算下来,50万元全部赔光了,还欠了几万元的水电费,那时的人心,受商品经济初潮的冲击,变得浮躁起来了,浮躁的人心必然滋生出故事来。于是揭发信象雪片一样飞到管理局的纪委去了,管理局对苏喜旺是很信任的,于是揭发材料被放在了国家部委纪委办公室。于是部里责成局纪委组成联合调查组进驻研究院进行调查。贪官揪出来些,企业蛀虫也抠出来些,但是,这些事似乎与刘治安没有多大关系。刘治安在经济问题上肯定一尘不染吗?不信的人多,信的人少。

  先查帐,会计事先听到风声逃之夭夭,从地球上蒸发了。

  由于会计是公开招聘的,为了自己能挣工资,两年来一向报喜不报忧,还利用机会做假帐,自己兜里揣了不少钱。于是苏喜旺等几位主要领导、刘治安连同退休的老院长面对调查组,得给一个说法,怎么招聘的那名会计?会计和你们个人中有无特殊关系?经这一问,苏喜旺脸上就淌下的冷汗,原来会计与他沾点亲,是他妻子的一个远房侄女。这一点院领导和刘治安心里很清楚,几位院领导吭吭叽叽的样子,实在叫人可怜,刘治安望着几位德高望重的院领导脸上冒出的虚汗,心里顿时产生很大的同情。

  他不由自主得说:“会计是我考察确定的。”

  他的话使苏喜旺及在座的院领导都吃了一惊,都一起望着他,专案组的同志问:“你是怎么考察的?你认为她作为会计称职吗?

  刘治安回答:“我也没怎么考察,我不会会计,听她自己说她干过会计,又见她有证,我就信了。”然后接着又说:“在这件事上我负全部责任。”专案组同志说:“我们查出她有六万元的假帐,你赔得起吗?”苏喜旺急了,赶紧说:“我是院里的一把手,聘那名会计是我同意的,论责任我应该全部承担。”

  副院长、副书记、人事处长也急了,都赶紧说是集体决定的,集体犯错误,人人都有责任。

  专案组同志又问起两年多来实验厂的招待费为啥花了五万多元,还有一些白条子不能入帐,说:“局里总共给了你们五十万元,而你们就吃了十分之一,怎么忍心下嘴?”接下来调查组的几个同志轮流抓住招待费和白条子不放,说话越来越严肃,刘治安越听越不顺耳,越听屁股越座不住了,一下子从椅子上蹦起来,打断了调查组同志的话:“我认为,办工厂,要效益,就要请客吃饭,并且我体会到工厂效益越差越要请客吃饭。”

  专案组的人不高兴了,越说嗓门越高,专案组的人把桌子一拍,大声道:“刘治安,请你做在椅子上。”不料,刘治安转身座到椅子上却说了这么一句话:“我是副厂长,具体事情都是我办的,有什么事情,找我,我都认了。”说完拿起笔记本,起身昂首而去。

  苏喜旺没想到会有这样的结局,在后边严肃地叫了他一声,刘治安没理,竟下楼去了。

  刘治安满肚子委屈,满肚子生气,不仅替自己抱屈,而且还替苏喜旺他们几个院领导感到委屈,当初是一片好心,想给院里办一个经济实体,既能把科技成果尽快转化了效益,又能创收,结果“下海”趟了一次混水,又上来了,除了那会计的事,苏喜旺还有退休的老院长,还有自己都很清白,这一点刘治安心里很清楚,但是,他感到理亏的是那五万元招待费,却是他们三个轮流陪客吃掉了,自己还报销过出租车费,虽然这一切是为了工作,但是,给谁能讲的清楚呢?

  让刘治安感到窝火。

  转念又一想,苏院长百里挑一,让我去实验厂当领导,这本身就说明对我的信任,常言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唉!该着自己倒霉,谁也不怨,怨自己。于是刘治安连夜写了一份交代材料,第二天,交给了调查组,将一切责任一概往自己身上揽,明明不是自己身上的,也拐弯抹角地硬揽,他这样做,苏喜旺及其他院领导并不知道,他是替他们考虑,苏喜旺是院长,他成心保之,再说苏院长过几年该退休了,不愿让他背个处分离开他院长的位置,落一个晚节不保的名声,他自己是个副厂长,又是个党外人事,工厂没了副厂长也就没了,能多担待就多担待点吧,自己反正是一心为公,全心全意地干好了具体工作,又没贪污腐败,心想上面也不至于把自己怎么样。

  又隔了几天,调查组的同志走了。调查结束了。

  又隔了几天,局里把苏喜旺叫去,谈了一天。

  苏喜旺回到家里,带回刘治安交的交代材料,就用电话把刘治安及几个院领导请到家里开门见山地说:“咱们几个摊上的事,局领导在一起碰了头,统一了意见,认为这件事与大环境有关,也不能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学费该交还得交,50万元虽然打了水漂,但我们的干部在经济上是清白的,让我转告你们几位,民不举,官不究,既然有了揭发信,派调查组下去调查是合情合理的,既然事情过去了,希望咱们几位不要背什么思想包袱。”

  于是,大家各自松了一口气。

  苏喜旺又看着刘治安说:“难得你用心良苦,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难得呀!”

  其他几位院领导这才明白,调查组为什么这么快就回去了。都觉得刘治安这个人很正派、很意气,心里自然十分感激刘治安。

  接着,他们几个难免猜测一番,究竟是谁写的揭发信呢?你猜我否,我猜你否,猜了一阵子,难以断定是谁,于是,又做了一会儿,大家各自回家去了。

  刘治安回到家里,妻子给他打好洗脚水,洗完脚,脱衣上床,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头靠在床头上,猜着写揭发信的人是谁,猜一个,否了,猜一个,又否了,全院百十来号人都在他脑子里过一遍还是没有眉目,唉!算了,心里一横算了,不管是谁写的,这事已经过去了,与其在这上边费脑筋,还不如自己今后多学点知识,扭头看了看熟睡的儿子,身体微微发胖的老婆,心里倒觉得宽敞了许多。

  刘治安就是这么个人,虽然不是宰相,但肚子能盛比宰相肚里还大的船。

  又过了两年,苏喜旺退休了,刘治安由一个工程师升为技术工艺室的主任,在全国性科技杂志上经常发表署名文章。

  院里新调来一位院长,原工会主席当上副院长兼书记,这位原工会主席,在苏喜旺在位的时候,备受排挤,原本理工学院毕业的高级工程师,本来应该是个有职有权的差使,而苏喜旺让他做个闲差,院里的大事小情他知之慎少,所以暗地对苏喜旺恨的咬牙切齿。工会主席认为,把一个实验工厂办砸了,赔了50万元,是一个了不起的责任,应该严查严办才对,有责任就应该有阴暗的东西存在,就应该有不能见阳光的事情存在,他当时就希望调查组一查到底,让苏喜旺滚蛋才对,但碍于局领导和苏喜旺的关系,才忍了下来。

  现在工会主席成了党委书记,这新书记把三把火燃过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刘治安的交代材料,让档案室的管理员拿到自己的办公桌上,第二天,书记把档案管理员叫到办公室,把已经写好的一份处分决定交给管理员,并对他说,这是党委决定的,之所以不交给办公室打印,就是为了相信她是个党员,能遵守党的纪律。档案馆的管理员姓郑,是前几年刚分配来的大学生,是一个没结婚的姑娘,在大学学习期间就入了党,她的政治敏锐性告诉她,书记可能要做刘治安的文章了,有心想告诉刘治安一声,因为和刘治安平时相处的很好,刘治安的妻子前几天还专门给她介绍了在市政府机关工作的男朋友,和男朋友相处了几次感觉挺好,可是她自己是档案管理员,又是党员,书记的话说得很明白,有党性原则约束着,有心告诉刘治安,又怕丢了工作,受处分。过了一天,书记亲自到档案室,问起处分文件是否打印好,郑管理员交了一份电脑打印的“处分决定”草稿,说:“请您审过修改后再出正式文件。”书记座到旁边的椅子上,重新审核了一遍,向她要过一支笔,当场修改起来,删去了一些陈旧的词句,换上了一些“吃喝玩乐”、“毫无责任心”、“挥霍公款”、“行贿受贿”的主要用词,然后点上一颗烟,猛吸了一口,想了一会,觉得还不过瘾,又加上“刘治安同志印有大量名片,自封副处级干部,四处散发,招摇撞骗。又思付了一阵,将”同志“二字划掉,改成”该人“,这才感到解了气,当场就让管理员打印成正文。管理员小郑一边打字,一边暗自倒吸凉气,她感到书记这么已修改比原来的语气加重了千百倍,刘治安就这一份决定,就可以变成被人憎恨的妖魔了,打到最后几行字时,她不禁扭头问了一句:”书记,这些内容,是不是有证据呀?“

  “有”书记说罢,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刘治安当时当“副厂长”的名片,姑娘见了那张名片,不禁暗自为刘治安叫苦不迭。

  打完了,姑娘问,属党委,还是属他自己的名字/

  书记说:“是党委研究决定的,属党委。”

  于是小郑在最后一行打出了“管理局研究院党委”的一行字。接着,在书记的口述下,又打出了“本人完全承认——刘治安”的一行字。

  管理员小郑双手一停,双手就软软地爬在键盘上,再也举不起来了,仿佛双手不是打字,而是刚刚被罚举重过、被电击过,眼睛呆呆地望着显示屏上的一片字,好象是一把把尖利的匕首扎向自己的眼睛,她暗想,刘治安从此完了,不说别的,单位领导只要一翻他的档案,那他在人面前的形象,将成为另一样了。当她把最后两行字输完,身体突然打了一个寒战。

  书记忙问:“你冷吗?”

  她小声说:“有点。”

  书记又问:“是不是穿衣服穿少了。”

  她点点头。

  书记温和地批评她:“年轻人要爱护自己的身体嘛,身体是工作的本钱嘛。”

  她笑了以下,说谢谢书记关心。

  书记实际打量了一下她,又说:“小郑年轻,又是党员,有前途,我象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是档案管理员,只要努力,今后会比我更有出息。”

  小郑有意岔开话题说:“书记你看哪里还需要修改吗?”

  书记说:“不改了。”并让小郑到党委办公室把党委的公章拿来,亲自盖上,之后说:“小郑,这份决定暂时保存在你这,以后怎样等我告诉你,不经我同意,不得给任何人看,你要以党性保证做到。

  小郑连声说:“是,是。”他又和小郑聊了几句别的,然后出了档案室的门,沿着走廊走去,他觉得心里的一切郁闷随之消解……

  客观地讲,新上任的书记对刘治安倒没有什么恶意,他这样做,完全是冲着苏喜旺的,他当时想:你苏喜旺不是和我过不去吗?刘治安不是你苏喜旺的人吗?他不是特别仗义替你揽过于己吗?那我偏要处分刘治安,给你看看,这也叫杀鸡给猴看。

  想到这些,心里得意起来,感到过去几年受到的压抑,一同迸发了出来,好不痛快。

  但是,当时毕竟是九十年代了,不是从前那个时期,他干党群工作时间长了,对人事工作心里也明白,那么一份“决定”要想名正言顺,单靠自己是不行的,如果上党委会讨论,几位知道内情的委员肯定不会同意,并且自己刚刚任书记时间不长就做这种事,影响不好,显得自己气量太小,还是先跟新来的院长通个气再说。

  这天,院党委会刚散会,别人都出了会议室,只剩下院长和书记两人,书记说:“老袁,咱们商量点事。”于是他就把苏喜旺要钱办厂,刘治安去厂当副厂长,工厂倒闭,有人揭发,调查组来院的事,挑肥拣瘦地讲了一遍,最后说:“这件事,涉及到50万元钱,直到现在没有结论,根据刘治安交待的材料,怎么也该给他个处分吧,我觉得在咱们这届班子里不要留下尾巴呀,没个处理结论,我们党委怕不好交代吧。”

  新来的院长来院工作后听说了一些实验厂的事,也听说了原来苏喜旺和他的关系的事,不想过多地参合这些是非,同时在与刘治安的接触中,感觉到刘治安是个不错的同志,技术水平很过硬,人缘也好,应付道:“听说刘治安是揽过于己,你应该清楚呀。”又补充道:“这件事你比我清楚,我来得晚,你看着办吧。”书记应声说:“那咱们就算党委通过气啦。”

  院长对书记的脾气性格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也有所了解,不愿意因为以前发生的事情上显露出太多的矛盾来,再说院里需要解决的事情太多,应付一下过去了,等正式开党委会的时候,在听听几位副院长的意见再议。正好办公室的秘书进来叫院长接电话,于是起身接电话去了。书记也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刘治安自然是蒙在鼓里。

  而书记这人,在工会主席的岗位上干了七八年,总的来论对党是忠诚的,他本人是在提拔干部讲知识化,讲学历的时候,被苏喜旺提起来的,可是提起来后,有几次在处理院里问题时个人私心太重,心眼小,所以时间已长群众的意见比较大,但是苏喜旺又不忍心免他的职,只好让他做办公室看报纸了,这样不接触具体事情群众意见也就少了,心想随着年龄的增长,性格成熟后就好了,有一次,院党委办公室原来的办事员调走了,需要补充一个人,工会主席找到苏喜旺想让他妻子的外甥女去补缺,苏喜旺没有同意,后来让一个局里领导的亲戚去了,这工会主席记在心里,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所以怨恨越积越深。

  日子一天一天,一月一月过去了,档案管理员小郑结婚后调走了,听说是丈夫考上了美国的一所大学,自然要去伴读了。那份档案室里的“决定”一直就躺在档案室办公桌的文件堆里,好象与刘治安个人没有一点关系,仿佛那只是一页纸,一页写着刘治安名字的纸,因为除了书记和小郑,没有第三个人知道它的存在。

  就在这年冬天,书记家小女儿患病住院了,得的是白血病,把书记和老婆急坏了,听说这病不好治,想联系个医术好的医院,两口子托人找关系,找路子,折腾的整个研究院都知道了,刘治安听说后,找到书记的办公室说:“书记,别着急,我老婆家一个远房表叔好象在北京一家医院上班,我给你联系一下,如果有用我马上给你回话。”书记听后,激动得眼泪就出来了,当既从办公桌抽屉里捣出二盒烟,硬塞到刘治安的手里。刘治安真是说话算数,当天晚上就给北京联系,电话里把好话说了一大车,把书记家说成是自己的很近的亲戚,凡是求人时用的伎俩都用上了,最后北京的表叔答应了。

  去北京的车票买好后,刘治安和几个同事亲自把书记一家送到车站,把北京的地址和电话写了两份,一份交给书记,一份交给书记的妻子,嘱咐了好几次,千万不要弄丢了,若有什么事,尽快打电话回来。

  书记的女儿在北京住院了,书记的心思全部放在了家里,院里上至院长,下至职工都很同情他,一家人轮流在北京护理。院里照正常班发工资奖金,大约住了不到一年时间,病还是没治好,书记的女儿去世了。忙完女儿的事,书记在研究院照常上班了,对刘治安看法也有了变化,虽然自己女儿的病没治好,但是他看出来刘治安的帮助是真心实意的,没有半点虚伪。

  不到一年,刘治安入党了。

  刘治安也经常在上班时候到书记办公室做会儿,聊上几句,每逢这时,书记赶紧起身,拍着刘治安的肩膀让座在沙发上,然后倒杯茶,放在茶几上,亲切地问上几句,家里有什么困难,若有事,必须向组织上讲,在书记眼里仿佛从来就没有档案室里的那份“决定。”

  我们无法理解书记那时为什么要写那份“决定”,为什么要在背地里做刘治安的文章。

  现在也许他已经忘了那份“决定”,毕竟那份“决定”没被真的塞入刘治安的档案,他的良心并不感到太大的不安。有几次在和朋友闲聊的时候说:“老刘这人,实在呀,可交可交。”

  年底,院领导调整,书记要调到外地工作了,研究院开了一个热热闹闹的欢送会,刘治安也参加了,在会上还说了几句挽留的话。

  书记交接工作的那几天,到档案室去了好几次,档案室又换了一个管理员,是个男的,看到即将要走的书记进来,不冷不热地问了声好,书记感觉到了对方的冷落,不自在地笑了笑说:“我今天没什么事,进来看看。”书记心里知道,这个男管理员本来要提副科长的,院长在会上提出来的,可是因为当时他坚持提另一位,院长退了一步,所以没在党委会上通过,所以看破红尘自己要求到档案室里工作了,今天碰上书记,一个即将离职的书记,他当然要表现一番了。

  男管理员看着桌上的报纸说:“看吧,但是请别乱动,我昨天刚整理过。”

  书记瞧瞧这,瞧瞧那,搭讪道:“好,好,整理的很有秩序,哎,我记得这桌上曾有几份文件来着,现在还在吗?”

  那男管理员头也不抬说:是吗?既然已经不在桌上了,那就是我收起来了。“

  书记听这话不对劲,更加不自在了“唉”了一声。

  男管理员扭过头来:“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书记赶紧说:“没有,没有,我已经调走了,还那么不识趣儿吗?”他知道自己要找那份“决定”可是不能给他讲,一是那份东西是不能见阳光的东西,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想得到那份东西,不能做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蠢事。

  男管理员慢条斯理地说:“虽然还没走,你现在已经是外单位的人了,按照人事纪律要求,若要查什么文件,请你从新单位开一张人事介绍信来……”

  书记太尴尬了,脸微微红起来,终于生气地憋出几句话:“我不看,我只不过对我管辖的部门有感情而已……”边说着边回过身走出了档案室,他站在走廊里,呆呆地望着档案室这三个字,也许他的良心正在受到谴责……

  书记调走了,院长没走,还兼任书记,没过多长时间,听说书记调到新单位后,在一次陪客人喝酒时,突发脑淤血死在酒桌上了。

  研究院在领导班子调整后,大刀阔斧进行改革,优化组合,从北京聘请了几位有名气的专家,补充了实力,院里一部分职工,有的下岗,有的买断工龄,刘治安的老婆也买断工龄,呆在家里做饭带孩子。

  到了2001年,院领导班子调整,院长调走了,从外单位新调来一位院长,院长又从原单位带来两位副院长,院长还是兼书记,刘治安还是工艺室主任,今年正好赶上他晋升高级工程师。

  新调来的院长姓赵,五十岁,原单位也是搞科研的,由于整天和人打交道,显得老成,说话也是先思考后说话,说出话来让人听着既和气又合理,很严密,虽然还不到五十岁,却看上去有一副老练成熟的感觉,几个月来,在院里的几项改革中烧得几把火,既到位,又到火候,把大多数人的积极性都调动了起来,刘治安正是那种埋头苦干的人,他所领导的工艺室向上级申报的几项成果已批了下来,获得了两项部级科技成果奖,亮闪闪的奖杯从局里捧了回来,这奖杯正好赶到点上,赵院长让把奖杯放在院会议室最显眼的地方,高兴的在院里领导会议上大肆表扬了一通,主要讲到这奖杯是改革的成果,是优化组合的硕果,讲得刘治安心里暖烘烘的。

  七月份,院里讨论院领导后备干部的会议上,赵院长第一个将刘治安的名字提出来,几个党委成员与刘治安也没有个人过节,况且那亮闪闪的奖杯也照样印在他们的功劳簿上,理所当然通过了对他的提名。

  后备干部的人选定了,赵院长亲自找刘治安谈话。把刘治安叫到院长办公室,赵院长做在办公桌后面,微笑着让刘治安把门掩上,然后招呼他做在沙发上,先和刘治安聊了几句工艺室的工作,又聊了几句他自己的情况,然后郑重其事地讲:“刘治安同志,你在工艺室工作任主任以来,成绩很突出,大家有目共睹,并且有一定的管理能力,这从你们室获得的奖杯上就能看的出来,这一点院领导和同志们都是记在心里的,为了让你体现更大的价值发挥更大的作用,经院党委讨论决定推举你为院后备干部人选,望你不要骄傲,继续努力,把工作干得更好。”

  院长的话,句句印在刘治安的心上,刘治安虽然从未追求这些名利,但是当这些名利飘到自己眼前的时候,还是禁不住眼睛湿润了。

  刘治安在院长面前表了态,表的态当然是豪言壮语,刘治安工作更是积极主动了,精神状态也变了,晚上,让老婆上街买了一件新衣,皮尔?卡丹牌的,花了他四百多元钱。

  过了两年,局里组织部派人考核干部,把刘治安的档案拿走了。

  过了不到半月,早晨刚上班,局组织部来电话把赵院长叫去了。

  局组织部长,看见赵院长刚进门就把门关上劈头就问:“你们推荐的刘治安同志的档案里有个文件,是处分决定,这事你知道吗?涉及到经济问题,五十万元啊!?

  赵院长双眼顿时瞪大,从来没听说这件事,局组织部长把那份文件递给赵院长,赵院长一看,吓了一跳,涉及五十万元资金并且措词如此严重,真没想到,若见不到文件,真不敢相信刘治安还有如此经历。有这种经历的人,无论如何也不能作后备干部的。

  赵院长直到中午下班前才回到院里,也带回了刘治安的档案,他做在椅子上,皱着眉头,有些生气了……

  前任几个领导说起刘治安,口径一致地说他是好同志呀,从来没有人提过半句档案中存在的问题呀,失职呀,自己责备自己。

  他赶紧打电话将其它几位党委成员留下,叫到办公室开会,研究这件事,当他把情况介绍完后,大家都很吃惊,以刘治安的表现,不相信真有其事,但是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况且有公章,有刘治安本人的确认签字,大家又不得不信。

  于是赵院长慢慢站起来,说道:“根据这些材料,我们只好将人选提名撤下来了。”大家也无话可说,只能叹气,为刘治安感到惋惜了。

  没有不透风的墙,第二天上午上班,赵院长刚做到办公桌旁,刘治安就推门进来了,不等赵院长说话,刘治安先叫起来了:“这不可能,不可能。”赵院长示意让他坐到沙发上。刘治安接着说:“自从我参加工作以来,院领导也从来没给我下过处分文件,我也没有接受过任何处分。”然后他就把实验工厂的成立,直到倒闭,调查组怎么调查的,自己是怎样揽过于己的事一五一十讲了一遍。

  赵院长仔细听着他的每句话,眼睛里充满着同情,可是那份“决定”他也是亲眼所见,也是千真万确的,盖的公章也是真的,这些都是核实过的,事实啊,然而有些话还不能给刘治安说得太透,毕竟有组织原则,人事纪律约束着。赵院长从办公桌旁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另一个沙发前,转身坐下,语重心长的劝刘治安说:“老刘啊,不要着急,事实总归是事实,虚得实不了,假得真不了,你不要因这事影响自己室里的工作,我会让人事部门查清楚的。”然后笑着站起来,刘治安也只好站起来,很和气地对刘治安的近期工作赞扬了几句,让他不要再声张,这事知道得多了,没有好处之类的话,嘱咐了一通,刘治安便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刘治安是个离档案非常远的人,好比洁身自好的人离病毒远一样,进一步说,他很少想到自己也是一个有档案的人,作为一个整天和技术数据和图纸打交道的人,把档案只看成是两个字组成的一个单词。赵院长也为难,当时他不在,不能随便烧档案。

  这一夜,刘治安失眠了,他无论如何也睡不着,只要一闭上眼,眼前就出现一叠厚厚的纸,压在自己身上,喘不上气来……

  找苏喜旺。早晨刚六点钟,刘治安就从床上爬起来,妻子看他有点反常,温柔地问了一句:“今天起这么早干吗?”

  “有事”刘治安只顾系鞋带。

  妻子又说:“今天是星期天。”

  刘治安这才恍然大悟,对,今天是星期天,昨晚我还答应陪老婆上街买衣服呢,夏天过去了,天气一天天凉了,老婆想给上大学的孩子买条新裤子寄去。

  既然想起来了,妻子也随后起床,准备早饭,两人把家里收拾好,洗完昨天换下的脏衣服,刘治安跟着老婆出门了。

  商场八点半才开门,刘治安跟在老婆后低着头一边走,一边有心无心地听老婆讲了一些家长里短的事,不知不觉两人走到新华书店门口,“进去看看。” 刘治安说。刘治安喜欢看书买书,老婆是知道的,老婆回头跟了进去。新华书店刚开门,几个店员正在打扫书架上的卫生,刘治安站在房子中眼睛环顾一周,一眼看见东北角的位置挂着几幅条幅,他向条幅走了几步,眼睛这才看清,只见条幅上写着:

  细推物理勉行乐

  何为浮名绊此身

  书法家的字,显着刚劲有力,使人总能体会的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刘治安眼睛注视着这个条幅,眼光随着一个个大字移动着,脸上由开始时紧缩的双眉,慢慢舒展开来。

  一抬头,对打扫完卫生的店员说:“这条幅,我买了。”老婆站在旁边,眼睛白了他一眼,没说什么,把钱包拿出来给店员付了帐。

  刘治安那不太好看的脸上,显得舒展了许多,手里拿着那卷条幅,和妻子并排走着,向商场走去。

  看到刘治安情绪好了,老婆也显得很高兴,给孩子买完衣服,又给自己买了件衬衣,逛累了,两人在商场旁边的饺子馆吃了午饭才回家。

  星期一,上班,刘治安按时到办公室,好象没有发生什么事似的,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忙起了自己的工作。唉,刘治安就是刘治安,别人不能理解的事,他能理解,别人不能忍受的事,他能忍受。

  过了国庆节,研究院开始了每年一度的职称评审工作。

  院里开了两次评委会,把符合政治素质、业绩、水平、能力条件的人员排了队,刘治安在参评高级工程师的十人名单里排第二位,管理局今年给院里下的指标是评2人。

  工艺室的几位同事都很高兴,自从刘治安出了那档事,室里的人都同情他,心里暗暗地替他憋了一口气。机会来了,虽然不是什么大好消息,但也算给刘治安带来了转机,评上高级工程师,就可以把房子调大点,工资也可以长一百多元,最主要是职称对于一位科技工作者来说,意为着对自己自身价值的社会承认。刘治安心气也顺了许多,院里的领导见到他也不象前段时间那样尴尬了,在楼道里碰面,笑着打着招呼,几位关系不错的老同学嚷嚷着让他请客。

  申报材料让刘治安忙活了好几天。

  把评审材料交到院职改办后,院里组织了评审,把刘治安和另外一位一起上报到了管理局。

  临近春节的时候,局里的职称评审文件下来了,没有刘治安的名字,这下可把院里的几位领导弄毛了,赵院长带着几位院领导,一起做车赶到局职改办。

  局职改办主任,也就是局组织部部长,接待了他们,赵院长手里拿着那份刚下发的文件,刚要发问。

  局组织部长一眼就明白他的意思,笑着安顿他们几位做好,讲出了其中的原因。

  原来研究院将名单上报后,排在刘治安后边的那人,也就是第3名,到局里做了手脚,听说和局里主管经营的副局长沾亲,他给局职改办写了一封揭发信,信中讲了刘治安在政治素质方面有问题,犯过经济错误,把实验厂倒闭,50万元打水漂那件事,写成材料寄给了局纪委,信中写到,象这样有经济问题的,不符合政治素质项目中规定的条件,并且特意说明他的档案中有材料证据。局纪委迅速将信转给了组织部,组织部长是知道这件事的,如实向局纪委进行了汇报,局纪委很快向局领导进行了汇报,局领导为了慎重起见,把刘治安的名字划掉了。

  局组织部长说:“你们院里还可以补充一个,也不一定要按名单的顺序,只要符合条件就行。”

  赵院长猛的站起身,把手一挥:“不需要补充了。”带着几位院领导一同出来。

  回到研究院,赵院长把那位写揭发信的同志叫到办公室狠很地训了一顿,并威胁说还要给处分,那位同志也感到不应该写,后悔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说,对不起领导,对不起刘治安,今后一定痛改前非,重新做人。

  最后赵院长亲自带着那位同志到刘治安办公室,要他向刘治安道歉,并深深地给刘治安鞠了躬。

  杀人不过头点地,况且那位同志态度如此诚恳,又有赵院长亲自陪着,刘治安再想说啥也没了脾气。

  刘治安的职称也黄了。

  过完春节,刘治安增加了一个爱好,喜欢喝酒,只要有饭局,他肯定参加,每次饭局他肯定喝醉,有时还上班时酒气熏天,需要计算的数据也充满着酒精味,好几次拿他计算出的数据进行设计都发生了错误,这在以前是不可能的。

  时间一长,大家有的说,老刘可能岁数大了,脑子不如以前了,有的说他精神受到刺激太大了。于是好话,不中听的话一齐跳了出来。人们议论了一段时间,渐渐也就把话题忘了,也把他忘了,后来,甚至刘治安是否上班,大家也不说什么了……

  过了一个夏天,刘治安一家忽然搬走了。

  又过了几个月,人们忽然有一天在电视节目中发现了刘治安,他正在工厂奠基仪式上,端着酒杯和老外碰杯,听说是美国一家大公司,在一本杂志上发现了他的一篇文章,认为他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聘用他到新西兰工作。

  现在刘治安一家已在国外定居一年多了,没回过国。

  他的档案被转到市人才交流中心,档案里面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是否还在,谁也不知道,也没人去想知道了。

  研究院又换了一位院长,院工艺室里刘治安用过的办公桌旁做着一位漂亮的姑娘,听说是刚从大学毕业的。

  2003-10-23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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