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子奇先生是一位重量级的核能专家,又是一名博士生导师,因其在核能方面取得过许多令人瞩目的成就,因此,许多人慕名拜在他的门下。
刘文正就是这样。
当他过去的时候,正碰上两个学业未修完的师兄的离开,他们那种愤慨的表情很让刘文正不解,心想,能到这样一位厉害人物门下修业,实在是非常不易的事,怎么他们学业还没完就……
别看李子奇先生在作学术报告的时候,嘴里总是滔滔不绝的,可在平时却是沉默寡言的。当刘文正正式成了他的门生之后,他只说了一句:以后有论文,先要拿给我看。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刘文正毕恭毕敬地答应着,开始了攻博的日子。
时日不多,刘文正就有论文出来,依着先生所言,他把论文拿去给先生看。先生只淡淡地说了一句放那吧,就接着忙自己的。
又过了些时日,刘文正的第二篇论文又出来了,他又拿去给先生看。先生这一次倒是放下了自己正忙着的,接过论文看起来。就在先生看论文的时候,刘文正随手拿来起先生案上的一本刊物翻着。那是一本学术方面的权威刊物。翻着翻着,刘文正忽然发现上面有他上次的那篇论文,一看署名,却是“李子奇”三个字。刹时,一股热血直往脑门涌,但随即又平静了下来,心想,就算是给先生的一份见面礼吧。
先放这吧。先生看完,只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就仍然接着忙自己的去了。
不久,仍是在那本刊物上,刘文正再次看到了属于他的论文,正是他拿给先生看的第二篇论文,署名仍然是“李子奇”。又一次地,热血直往上涌,而且难以遏制。他不禁想起那两个师兄临走时的愤慨样子,同时也猜到了他们两个之所以学业未完就离开的原因。心里骂了一句狗屁专家,刘文正不露声色地等着先生的反应。
不错,加油啊。这一次,先生倒是换了种反应,还露出了些少见的微笑,之后又是说:先放这吧。然后,又是接上忙自己的去了。
刘文正不得不怀疑起这个重量级专家的可信度来,同时又拷问着自己是不是也跟那两个师兄一样,拂袖离开这个导师。但是,他又想到,自己应该全面地察看清楚这个专家的本来面目,再向科学界予以揭露。于是,他强迫着自己留了下来。
不久,刘文正在那本刊物上又看到了自己的第三篇论文,这一次,他的名字倒是署了,不过是在先生的名字后面。气是气,但是比上两次要好一点。
接下来,刘文正又有论文陆续地发表了,每一次的署名都是两个人的,都是先生的在前,他的在后。刘文正就一次次的暗骂,骂先生真不是东西,真是徒有虚名。
刘文正那些论文的陆续发表,在科学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为此,由权威机构组织,专门召开了一次学术研讨会。会上,李子奇主讲,讲的自然是刘文正的成果。听着先生的口惹悬河,刘文正不由得暗骂先生是拿别人的屁股当自己的脸皮。
或许是良心的发现,讲到后面,李子奇先生停下来把刘文正介绍给大家,说自己之所以取得了这些成果,跟这个学生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大家的目光就聚到了刘文正的脸上,并送给了他一些掌声。
后来,先生一反常态,不是等刘文正送论文,而是时不时的找到他问,说最近有突破吗?说到最后总不忘交待一句:一有论文就先拿来给我看。气是气,但没有因此影响刘文正的学业,论文一篇接一篇地完成。依照先生的交待,刘文正一一拿去给先生看。先生看后总是说:先放这吧。
很快地,那些论文也先后被发表,署名还是两个人的,所不同的是,刘文正的名字有时放到了前面。后来,基本上是他的名字在前面。再后来,就只有他刘文正一个人的名字了。
还好,先生也不是完全不要脸。刘文正这样想。
科学界再次为刘文正的论文专门组织了几次学术研讨会。起初,仍是先生主讲,讲到后面再次把刘文正向大家介绍。后来,先生就把主讲权交给了刘文正,自己则是作些补充。
还好,先生终于良心发现。刘文正又这样想。
再后来,先生又一反常态,刘文正再送去论文的时候,先生看后总是说:你自己拿去发表吧,我抽不出时间。
还好,先生真的是良心发现了!刘文正很高兴地想着,就自己把论文寄给刊物,刊物一篇不拉地把他的论文发表了。
于是,他的心平静了下来,跟着先生修完了学业。
若干年后,刘文正也成了响当当的核能专家,同时也做了执导博士生的导师。在执导期间,他不像自己的先生那样,把学生的成果占为己有,而是让学生自己拿出去发表。然而,有时他明明看到学生的论文很有份量,可就是发表不了。于是,就打电话询问。对方告之:因为我刊接到的论文很多,其中不泛粗制滥造、东抄西摘的东西,所以,如果不是知名人士的论文,我们是不会看的。最后,对方又说:当然了,要是您的论文,我们是来者不拒的!
听着,刘文正的思维不由得豁然开朗,终于明白了多年以前自己的先生的良苦用心,他这才明白自己当初是错怪了恩师。
于是,刘文正后来交待门生:以后有论文,先要拿给我看。语气里也是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