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默默地收拾着行装,杜衡坐在一角默默地看着我。 当我告诉杜衡我要去S市出差的时候,他的神色就有些不对,气氛也压抑起来。 “怎么啦?也就三四天嘛,不会是舍不得我吧?”我的语气有点故作轻松的味道。 杜衡还是没有一点笑意,我收敛了笑走到他旁边,坐下。 “发生什么事了吗?告诉我!” 杜衡抬起眼睛,一向清澈的大眼睛里居然注满了忧伤,吓了我一跳。 “怎么啦?到底怎么啦?快说话呀!” 杜衡握起我的双手,紧紧地握着,“冰儿,还记得一个月前我问你的事吗?” “我……当然……记得……”我不禁低下头,躲避着他的目光。 一个月前,我的生日,杜衡第一次送了我玫瑰。 他以前一直是送百合,这是他陪我过的第五个生日。 十一朵暗红的玫瑰娇艳而热烈,映红了杜衡的脸。 “冰儿,嫁给我好吗?”杜衡低沉的声音敲击着我的耳膜,我瞪大眼半天没反应过来。 在杜衡热切的目光里我深深地低下了头,泪无声的滴落在玫瑰花上。 为什么?为什么到现在我都不肯点一下头?面对这个默默陪我五年,耐心等我回头的男人,我仍然说不出一句“我愿意”! 含了泪的玫瑰倏地消失了欲语的热烈光芒,楚楚可怜起来。 “五年了,我还是不能走进你的世界吗?”杜衡的声音压抑而遥远。 “不……我……”我猛摇着头,说不出话,只有泪更快的涌出来。 “我会等!”杜衡凄然的笑笑,我透过泪光分明看到他眼底受伤的疼痛,我一下子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为他,也为我自己。 此后,杜衡再也没有提起这件事,一如既往的对我。 这个男人的隐忍和包容让我自责不已,我还想怎样呢?有这样一个男人的爱还不够吗?难道,我还在等待着什么?! 我被自己的问题吓呆了!难道,我用了五年的时间只是在等待?而我一直认为自己在试图忘记,只是安慰自己时间还不够久! 五年啊,青春有多少个五年?人生有多少个五年?我是一个多么自私的女人啊,我利用了一个男人对自己的爱,心安理得的让他陪自己一起等,我还要等多少个五年? 我在自责和不安中辗转着,几次下决心告诉杜衡“我愿意嫁给你”。 可心底总有一个声音在质问:“你是因为爱还是为了报答?如果仅仅是为了报答,这对杜衡公平吗?这个等了五年的男人仅仅是为了一具报答的躯壳吗?你真心爱杜衡吗?” 而我,不能回答这些问题。 如今,杜衡又提起这个问题,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冰儿,我现在不是想要一个答复,而是想告诉你一件事。” 杜衡眼睛里的痛楚让我的心紧缩起来,也许我是爱这个男人的,不然为何会心痛。 “什么事?” 杜衡吸了吸气,下了很大决心似的说:“江离……就在S市,五年来一直在那里。这次你去也许是一个机缘,有些事总要有个结果。我想……你应该见他一面!” “你……说什么?!” “是的,我们一直有联系。你从没问过我,我也不想告诉你,他也不让我告诉你,我希望时间可以冲淡一切,可是……这是他的电话,你自己决定怎么做。”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清醒过来时杜衡早已离开,我的手里有一张纸条,上面是一串零乱却有力的数字。 江离----这个被我藏了又藏,忘了又忘了的名字即刻清晰起来。 一瞬间,五年的时光仿佛被这个藏不起、忘不掉的名字一下子涂掉了。 时光又回到从前。 二 杜衡、江离和哥哥是小学同学,三人是好朋友,形影不离。爹妈工作比较忙,常把照顾妹妹的“重任”交给贪玩的哥哥,哥哥可不甘心被我拴在家里,于是常带了我一起找杜衡和江离玩。 对于我的拖累,哥哥是怨气十足的,常对我呼来呵去,相比之下,杜衡和江离对我更像哥哥,宠爱有加。 我给他们三个排了序,杜衡为长,我称之为大哥,江离次之,是二哥,自己的亲哥哥倒被我叫做三哥,气得他哭笑不得。 江离聪明,鬼点子最多,玩出花样来的基本都是他的“创意”,他还会讲许多笑话和故事,和他在一起永远也不会寂寞。 哥哥有些顺风爬的小聪明,总能对江离的“创意”做出“锦上添花”的修改和补充。 杜衡比较安静、稳重,出名的优秀生,不知他怎么会和这两个调皮鬼混在一起的。 功课遇到问题时,我是非杜衡不找的,玩的时候我却喜欢和江离一起,他总能带给我惊喜和快乐。在我小小的心里,江离像是江湖大侠一般,无所不能,杜衡则像苦读书生,虽博学却是有些呆。小孩子通常都是仰慕大侠的,我也一样。 我升初中的时候,他们三人已是高中生了,出去疯玩的机会少了许多。 渐渐地,一种青涩的思念在少女的心里滋生出来。 我常常会想念杜衡和江离,尤其是江离。 想念他深不可测的黑眼睛里泛起亮晶晶的光芒,想念他棱角分明的唇边挂着坏坏的笑,想念他古铜色的皮肤闪耀着阳光的亮泽,还有他强有力的揽着我的肩膀说:“来,傻丫头,咱俩一伙儿的。”还有…… 唉呀,这是怎么了?我被自己的思念羞红了双颊。可是,越是不想再想就偏要去想,我根本无法控制思想的翅膀,想啊……想啊……直到承认自己是真真切切的在思念,在喜欢。 如此反而安下心来,我喜欢江离,这没什么错啊。我把这份稚嫩的喜欢种在心田,用偷偷地思念来浇灌,满心欢喜地看着它生根、发芽,然后疯长,直至将一颗少女初绽的情怀紧紧缠绕,它在我的眼里是那么美丽、绚烂,却没有看到与枝叶同生的毒刺。 那年我十五岁。 高考结束后,杜衡如愿以偿的考上了北大,哥哥考取二本,也算不错,贪玩儿的江离最终只得花钱上了本地一所专科学校。 我听到这消息后没有为江离失望、挽惜,而是窃喜他不会远离,我就可以经常见到他了。 果然,杜衡和哥哥走后,我有了更多和江离单独出去玩儿的机会,我觉得自己简直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直到有一天,江离揽着另一个女孩的肩对我说:“傻丫头,这是哥的女朋友,眼光不错吧?”又歪着头对那个女孩说:“秋子,这是咱妹妹。” 那女孩看着我微笑欲语,却被我愤怒的目光僵在脸上,我疯了似地冲着江离大嚷一声:“江离,你是个大坏蛋!我讨厌你!”转身跑掉。跟本来不及想这样做的后果。 我一口气跑回家,躲在屋里整整哭了一个下午。 第二天,我就知道了这样做无疑是对全世界宣布我喜欢江离,我羞得无地自容。 羞与痛中,我狠下心不再见江离。 转眼半年过去了,我真的没再见过江离,因为江离根本没来找过我。 每天重复着相似的日子,上学、放学,只是我变得越来越沉默,最初的愤怒早已被伤心和更加深切的思念所替代。 我的初恋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我却做不到不想他。 我把所有清醒的时间用来学习,让自己没有时间去想、去痛。 可每当夜深人静时,思念和伤痛就会跳出来挥舞着尖刀舞蹈,把我划成遍体鳞伤,我常常整夜整夜无眠或者在哭泣中惊醒。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爱的那么深,或者只是初识愁滋味的年龄夸大了痛苦。 只是,我终于在这种种自我折磨里倒了下去。 三 当我醒来时,满眼的白色让我渐渐意识到是在医院里,阳光透过淡蓝色的百叶窗,有些刺眼。 我轻轻的动了一下,发觉自己的手正握在另一个人的手里,那人伏在床上,似乎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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