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病哥哥,卫长长大了要嫁给你,好不好?”“嗯,我霍去病答应你,一定让你做全世界最美的新娘!”10岁的小公主和13岁的小去病曾坐在未央宫那最高的台阶上这么说。 而今往事如烟,化成了一缕清香,随风飘散。已然是8月了,霍去病万里征程,过了玉门关,飞向了遥远的祁连山。人未归还,空留红颜阁中等待。沙漏了以不知多少,泪流了不知多少。卫长公主一次又一次地对着铜镜问着:“还要多久?” 就在那个近乎绝望的上午,父皇又来劝自己了:“凌儿,女子16当嫁,你如今已桃李年华了,再不出阁,我这个做父亲的哪还有颜面去见你的母亲,去号令天下苍生?”又是苍生,卫长公主不明白,自己的婚姻跟天下苍生究竟有什么干系!“况且你襄表哥又这么喜欢你……”没等父皇说完,卫长公主捂住耳朵大声尖叫: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要嫁给襄表哥!”同样失望的叹气,重复无奈的离开的背影。“漠北大捷……”是前线的鸿翎急使回来了,胜利了,去病表哥和舅舅就要回来了!此时的卫长公主也许要比她的父皇还要高兴,她忙忙地命众侍女为自己梳妆,穿上只有盛大节日才能穿的华美服饰。站在未央宫那最高的台阶上远眺着,她仿佛已看到了去病表哥矫健的身姿了!她露出了久别的笑容,在分别了整整6年后,两小无猜的表兄妹终于见到了对方,一双满含相思泪的美目久久地注视着另一双满含坚定的眸子,卫长公主抚着去病宽大的肩膀,泪划过脸庞,霍去病轻轻一笑,用温热的大手为卫长公主拭去泪珠儿,道:“曹襄大哥让你受委屈了?”无语,只有轻轻的摇头。“卫长,哥哥带你去上林苑骑马!来!”赤马在霍去病嘶鸣,他翻身一跃,向卫长公主伸出了一只手。赤马载着二人消失在夕阳火红的影子下。 未央宫的秋是美的。在它的前殿或是宣殿,都可以看到桂花飘落,一阵风来,吹得它们漫天飞舞,这是近乎衰败的美。但那些还弥留余香的花瓣,总还是有用的。汉宫的桂花酿以及那些个娘娘公主的脂粉,都会用它们来做。卫长公主闲暇时,也会用这些桂花做成香囊送给他的表哥堂弟们。当然,自己的太子弟弟也会得到一份。今秋,在前殿的桂树下,卫长公主依旧在捡拾那些还泛着娇嫩的花瓣,并不断用手弹去上面细微的灰尘,装进自己亲手缝好的白色绸包里。在这白色的绸包的上面还绣了一个红心黑边的“霍”字,显然,这是卫长公主送给去病的。正当卫长公主坐在殿前绣边时,眼前忽的一黑,一双手蒙住了卫长公主的眼睛。是去病,他 “哧哧”地笑着,趁卫长公主不防,一把夺走了她还未完成的香囊,卫长公主没有抬头,脸却飞红了。“这个香囊我拿走咯!”去病一下扯掉上面的绣边,桂香顿时逸散了出来。去病站了起来要走,却被卫长公主拉住了:“表哥。你怎么又把边扯掉了!”去病转过身,冷不防紧紧抱住了卫长公主。呢喃道:“卫长,你真美…… 美是不应该被束缚住的。记得我们小时侯的约定吗?我一定会娶你的!”一枚热吻永远印在了卫长公主的额头上。她呆呆地望着去病的背影,手中的针线撒了一地…… 那是个本不该发生的悲剧,李敢为父报仇,一心想杀了卫青,不料失手只砍伤了他。平阳公主到卫皇后那里倾诉。恰好被卫长公主听到了,这个有一腔热血的女孩愤怒极了,但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无法替舅舅教训一下那个叫李敢的小子。她想到了去病,于是,趁卫皇后不注意悄悄跑去了大司马骠骑将军府里,把自己听到的一切又告诉了去病。去病的冲动着实吓坏了卫长公主,她知道自己现在能做的只是死死拉住表哥,不让他去杀李敢,苦苦地一遍又一遍地劝表哥只教训他一下,不要闹出人命了。无奈去病的牛脾气是出了名的,他受不了别人这么羞辱他最尊敬的舅舅。挣脱了卫长公主后,霍去病便拿了长剑奔出了骠骑将军府。 去病刚迈进关内侯府,一名带了诏书的使臣也踏进了侯府,两人是一脸的惊讶。片刻沉寂后,使臣下发了话:“呵呵!这么巧,那小臣就不用跑两趟了。大司马霍去病、关内侯李敢接诏!”去病只好暂时压住内心的火气,跪下了。“即刻前往甘泉宫,朕欲与尔等游猎。” 一段群猎后,武帝有些倦了。便打发去病这些小将自己散猎。趁这机会,去病缩短了与李敢的距离,并叫住了他:“李敢,你敢与我比箭术吗?”李敢勒住马头,道:“有什么不敢的,将军若愿意,末将奉陪!”去病咬着牙道:“拿你的生命来与我比!败者亡!拉弓!”弓绷紧了,发出“吱吱”的声音。李敢却怔住了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把弓举起来,哆哆嗦嗦地瞄准去病,咽了一口唾沫——他知道射死骠骑将军的下场,所以他偷偷地把弓往左偏了一点。他认为去病是不会真要他的命的。在箭射出的那一刹那间,李敢倒下了。他失算了。去病轻轻呼了一口起,跳下马来用泉水洗了洗脸。背后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是武帝。去病从容地朝那个方向单腿跪下,没待武帝下马,他道:“陛下,李敢是臣杀的,臣愿听陛下发落。”武帝一时间竟不知道说什么好,望着两条同样年轻的生命,怒气冲上来,在命令厚殓李敢后,他狠狠教训了去病一顿,并命令他即刻回封地去。谁知到了这节骨眼上,这小子还在顶嘴:“陛下,请允许臣到朔方去!”武帝被气得六神无主了,他挥袖打了去病一巴掌,道:“必须回封地去,没有商量的余地!”红色披风一闪,这偌大的狩猎地就只剩武帝一人了。 弹指一挥,去病离开长安已有一个多月了。九月深秋的风带走了桂树的叶子,也带走了卫长公主的爱。卫长公主的心早又灰又冷了,嫁给谁,她已不在乎了。跟父亲不知说了多少回,得来的只是父皇那一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她便不再去求冷漠的父亲,也不再去年迈的母亲那里哭诉了——母亲为弟弟早操碎了心,只为父亲那一句“子不类父”。每天坐在他们呆过的未央宫高大的台阶上面出神地望着南方:成长在北方的去病表哥会习惯南方湿热的气候吗? 长安临近冬至日了,快要行大节了。卫长公主再也无心和其他姐妹们一起做“鬼头”、学傩舞了。这日,南方来的使者还是带来了卫长公主最不愿听到的消息:去病表哥病重了!武帝也慌了神,急忙派出了汉宫最好的太医去冠军县。卫长公主更是泪千行了,她跪在武帝的面前求他允许自己去冠军县看表哥,武帝再有不好阻拦女儿了。 冠军侯府中弥漫着刺鼻的药味,穿过几道厅堂后,卫长公主看到了去病: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但不变的是他从容坚强的笑。她的心在滴血,再也没有犹豫了,她扑到了去病的胸前,呜咽道: “表哥,你答应我的!卫长要你好好的!好好的……”去病没有说话,抬手一遍又一遍地拭着卫长公主擦干又流出的泪水。“哥哥的日子所剩无几了,卫长,不要再那为哥哥了,更不要难为你的父皇,去嫁给曹襄大哥吧。”他费力地转过头去,男子汉无奈的泪水顺流而下,模糊了双眼,慢慢的模糊了这个世界……他走了……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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