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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曾是我的揭安
作者:苏苏小彩   来源:网络

  1。
  话剧的最后一幕是我站在高架上然后默默转身离开。
  这个剧目不好不坏得了个三等奖,一群人嚷着要用那仅有的一点奖金去庆祝,作为女主角我当然也得去了。
  初夏的天气已是闷热,我坐在餐厅最靠窗的位置,吃得心不在焉。
  他们高谈阔论了很久才注意到我这个女主角,然后问了我一个困绕了他们一晚上的问题--夏子啊,刚你站上面的时候到底是怎么可以做到哭得那么悲凉的啊?
  我想起了揭安。我如实回答。
  “轰”一群人又倒下了。谁都知道,揭安是两年前我养的狗,而且在它的有生之年里我也一直在折磨它。
  可是我是真的哭了,因为揭安。
  这时申好进来了,他看到我愣了一下,我冲他招招手,申好啊,你跑哪去了?申好没回答。只是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坐在我边上,把我喜欢吃的菜轻轻转到我面前。
  这一眼让我想起两年前的那个黄昏。
  我一直以为,他早忘记了。
  聚餐完毕,一群人就闹嚷嚷散了。我和申好是住一个小区的,便同路回去。走到他家楼下的时候他让我等一下,说有东西给我。说完他就飞快地跑上了楼,还不到一分钟,他就气喘嘘嘘的回来了,怀里抱着一只小狗。
  送给你。他说。我迟迟没有伸出手去接,呆呆地看着小狗黑黑亮亮的小眼睛。小狗在他怀里呜咽了一声,我说,你知道的,我最喜欢虐待动物了。申好没有讲话,他抱着小狗,站在橘色的灯光下,眼睛弯弯的看着我。
  我知道你会好好地对它的,给它讲心事,喂它喝可乐,给它用海飞丝洗澡。他慢慢地说着,浅浅地笑。
  我的眼泪突然地流了出来,有一处伤口在无声撕裂。我转身跑了几步,可是又倒了回去,一把抱过申好怀中的小狗。我说,它叫什么名字?
  还没呢,等着你取啊。
  揭安。我说。
  申好眼中有着巨大的失望,然后他点点头,好吧,叫揭安。
  揭安。我轻轻地念着,把脸贴在它的耳朵上,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2.
  夏子上初中的时候是个很骄傲的女生,骄傲到不与男生说话。她一直觉得男生很幼稚可笑。上小学的时候她就这样觉得了。比如他们会抢女生的帽子,课本之类的东西,惹得女生去追,夏子从来都毫不理会,看着他们拿着她的东西跑一段路然后又自己折回来乖乖放回桌子时夏子就觉得很好笑。
  那时夏子只注意一个男孩,他叫申好,很好看的一个男孩子,他的成绩总是第一,还是学校合唱团的指挥,什么大大小小的活动都少不了他。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而夏子注意他只是因为讨厌他,凭什么一个幼稚的男生却什么都比她好。于是夏子总是和他唱对台戏,连从小区里出来上学的时候,她也要把车骑到申好前面。
  直到申好转学,夏子也没有和他说过一句话。
  接着班上转来了一个男孩。夏子更加地讨厌他。他是个很张扬的男孩子,成绩很差,上课的时候从来不安静。更让夏子抓狂的是,他就坐在夏子的前面,时不时地找夏子借文具,还的时候已经面目全非了。有一次,夏子终于忍不住了,她说,为什么你一直要借我的啊,难道你自己没有吗?他当时竟然笑得很开心,呵呵你终于讲话了哦,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夏子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他自顾自地继续说,我叫揭安,你叫什么啊?说着,他就去看夏子作业本的封面,夏子飞快地蒙住本子,她骄傲地抬起下巴,我叫夏子。然后,她看到揭安笑了起来。
  那是夏子第一次认真地看一个男孩子的笑容,那么干净。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夏子仿佛看到了很多斑斓的蝴蝶在他的周围飞了起来。
  夏子呆住了。
  从那以后,夏子开始和这个叫揭安的男孩讲话。她喜欢看他的笑。揭安是个很聪明的孩子,除了课本上的东西他什么都懂,夏子看他眉飞色舞地讲着,竭力不让自己显出惊讶的样子,她总是说,这有什么啊,我早就知道了。
  夏子16岁生日的时候也要临近中考了,揭安问夏子敢不敢逃课,夏子想了一下,点点头,突然地兴奋起来。他们爬上学校的围墙,夏子不小心的膝盖磨破了一点皮。揭安在围墙下面喊,喂,你快下来啊。夏子紧紧地抓着围墙的边缘,犹豫地看着地面。揭安仰起头,他第一次看到这个骄傲的女孩有了胆怯的表情,他笑了,伸出双手,我接着你呢,别怕。无数斑斓的蝴蝶,纷纷从揭安的怀里飞出来。她终于放开了手,很安心地跳了下去,她闻到揭安的头发上有淡淡的海飞丝味道。从那以后,夏子就喜欢上了这个味道,也喜欢上了纵身一跳的感觉,像是飞翔。
  那个下午他们就在游乐园里疯玩。回去的时候揭安很严肃地说,夏子你可是好学生,除了我以后不准跟别的人逃课了啊!说完就递了一个小蛋糕给夏子,说是生日礼物。夏子看着那黑糊糊硬邦邦的一块,还压变了形,皱着眉说,揭安,你就送这个给我啊……这什么啊?说着,她还小心翼翼地用食指去敲了敲。揭安倒是很得意,这可是我自己做的!你做的?夏子笑得坐在了地上,怪不得这么丑啊!揭安低下头凑到夏子面前,我把我爸爸从国外带回来的巧克力全部溶了,全都给你了。
  浪费!你不如直接把那些巧克力给我。夏子笑着说,看着蛋糕依稀可辨的桃心状,脸微微的红了。
  3.
  我在凌晨里抱着我的揭安回家了。
  醒来就中午了,揭安在沙发上安安静静地午睡着,妈问我怎么又想到买只小狗啊?我端着可乐唤着,揭安,起来喝水哦!妈妈看着我,它……还是叫揭安。
  恩,我点点头。揭安似乎很不喜欢可乐,它喝了一口就不肯再喝了,我就按着他的头强迫它去喝,它是一只安静的狗,不会反抗,只是发出了几下委屈的呜咽声。妈看不过去了,夏子,它不喜欢喝这个,你还是喂它牛奶吧。
  它始终不是我的揭安,我的揭安喜欢可乐喜欢巧克力,和我一样喜欢海飞丝的味道,我的揭安蹦蹦跳跳的,它会对我大声叫,会反抗,就算我动用武力它也不会对我妥协,我的揭安……
  它不是我的揭安。
  我失望地站起来,我说我出去给它买巧克力。出门时还嘱咐妈妈除了可乐不许给它别的喝。
  在街口我又遇到了都都,他看者我手里的袋子问我怎么买这么多巧克力?
  哦,喂我家小狗的。
  都都瞪了我一眼,又问,你家什么时候又有狗了?
  对啊,申好给我的。
  叫什么啊?
  揭安。
  都都一听,立刻一副没兴趣的样子,神经病,又叫揭安!
  是啊,我患病了,并且无法痊愈。那个病的名字,也叫揭安。
  4.
  中考结束后,夏子就一直没有看到揭安了。可是她很想吃他从家里带来巧克力。夏子想她真的只是怀恋揭安的巧克力而已。
  终于快开校的时候,夏子见到了揭安。揭安穿着纯白的体恤衫,晃得夏子睁不开眼。
  揭安你终于现身了啊。
  揭安从单车的篮子里抱出一只小狗,他逗着狗,快,叫妈妈啊,这个妈妈和你一样哦喜欢爸爸的巧克力啊。夏子听了,用力踢了他一脚,揭安夸张地叫了一声,然后说,给你的。夏子死活不接,不要,我不喜欢动物的。揭安不由分说就塞夏子怀里,随便,反正送你了!虐待也无所谓了!
  好,你说的!夏子看着狗很认真的说,那揭安,我们回家吧!
  你叫它什么?
  揭安!夏子扬起下巴,就叫揭安。就冲这个名字,我也会好好疼它的。夏子眨着眼,故意把“疼”字说得特别重。
  揭安笑了好一会儿才说,那好吧,揭安,爸爸回去咯!他一扬手就骑着车走了。
  这个男孩子在阳光明媚的下午把他生命里最后一个笑容留给了夏子。
  夏子真的把小狗当成了揭安,她给它喝揭安喜欢的可乐,给它用揭安一直用的海飞丝,她把它当揭安一样凶着,看它不屈不饶的样子,以至于很多人都觉得夏子在虐待它。在揭安失去消息的时候,她就抱着小狗讲一整夜的话,她说,你可以带我找到你爸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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