练琴、练字、学习……这些几乎可以成为我每天的必要功课,千篇一律的内容,没有一点新的花样。每天都是老妈的耳提面令的“好好学习”和老师的 “将来为社会做出一番大事业”,一遍又一遍……在他们眼里,我就是被牵引着绳索的木偶,生活的世界,从未有自己出现。可他们谁都不知道,无论在练字还是弹琴,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望向书桌上的小铁盒。黑色羽绒的盒子,幽蓝沉醉的缎带,系上了我的秘密。
每天的傍晚,我都喜欢趴在窗台,透过那不远处的篮球场,看着那里的一道黑色风景线。
很难想象着,像他这样安静的男生,如何在球场上叱化风云。
枫然,记得老师对他的评价只不过比对我的多出了一句话:太安静。
不是一般的安静,而是太,安静的让人有时会忘记有这个人的存在。
所有老土的故事都是在人们不认定的时间里展开,就好比我,在14岁懵懂的那一年,认识了他,认识了安琪拉。
这一年,由于父亲调动工作的原因,我从一所海口城市的学校,转到了那。
初次见到她,就是在学校的招生面试上。
那天的阳光好大,她一身白色的连衣裙,站在人群里越发显得耀眼。
后来,我问她,那天为什么老是盯着一个方向不动,在看什么?
在看你呀。
安琪拉吐吐舌头,笑的甚是俏皮,顷刻间仿佛所有的阳光都跳跃在她的脸上。
妖精妖精。
安琪拉总是喜欢这么叫我。
声音软软的,如同夏日里的棉花糖。
为了这,我曾站在试衣镜前呆呆的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头碎碎的短发下一张极其普通的脸,怎么看都搭不上安琪拉说的那个璇旎词。
“妖精妖精,我打算去学钢琴。”
某天放学的路上,安琪拉咬着最爱的上口爱,一步一跳地踩着柏油路上阳光的碎影。
我没吱声,一口紧一口慢的舔着手里的卡布基诺,苦苦的咖啡味充满口腔,刺激着小小的味蕾。
安琪拉没有说学钢琴的目的,但是我知道。
在学校的音乐教室里,每天都会有个男生在那里弹奏着一些不知名的悲伤的曲子。
*****
我没有安琪拉的那份自信和骄傲,所以我选择了等,等着哪天幸福姗姗而来,轻轻的敲响我的房门。
在没有安琪拉陪伴的日子里,我总喜欢一个人叼着一根上口爱,踏者碎碎的步伐,走在学校的梧桐小道上。啪嗒啪嗒,回头看着影子被我拉的好长。
暮日的风,清清的,空气中弥漫着沁人心脾的花的芳香。蔚蓝清澄的天空,太阳穿透如雾般的云层,斜斜地照在路旁的梧桐树上,透明金黄的树叶映衬着一边的人工湖,宛如童话世界般,让人情不自禁地迷失在其中。
所以每每的下课,我都会跑到那,踏着满地的如断翅蝴蝶般的金黄的落叶,听着鞋底磨出来的就如同钢琴键盘上的“5353”,手指突然间好想去触碰键盘。
学校的音乐教室只是对部分的学生限时开放,所以一般的时间,那里不可能有学生在。
推开门,教室里空荡荡的,惟有架白色的台式钢琴放在舞台的正中央。
丁冬丁冬丁冬丁丁丁丁冬。
打开琴盖,手指小心地按着黑白键,不敢发出太大的声音。
“喂。”
台下传来一个男生的声音,淡淡的,很舒服很耐听。
阳光妙曼地透过玻璃窗,轻盈地跳跃在他柔软的刘海上,给那清俊的眉宇镀上了一层金色。他靠在那,犹如一副空灵般的水彩画,安静一如空气。若不是那清悦柔和的声音,我会根本性地忽略他的存在。
“Sai,《献给爱丽丝》根本不是这么个弹法。”
也许是不常说话的缘故,在他的话语结束时,总是带着一股重重的鼻音。
我瞪他,原本的那股被抓包的不安感立刻被那什子不服气压倒了心的最底层。
不理会我的目光,他径直走上前。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地搁在黑白键上,
然后,跳跃。
钢琴发出低沉的嗡嗡声,仿佛热恋中情侣般甜蜜地亲昵,令人如痴如醉。
键盘上,点点阳光随着黑白键的交错,如同一只灵动的精灵,滑过流线,滑过琴弦,滑过他的手指……
悠长柔宛的乐曲从风箱里传出,宛如蓝色月光下淳淳的溪流,安详着,带着凄美的味道。
如此安静的音律。渗透着黯淡的忧伤。
我闭上眼睛。睫毛颤抖。
手指合十在心口,感受着暮夏温暖的风。
阳光透过淡紫色的纱帘,柔柔地笼罩在他身上。笔直的坐姿,纤细的身子,弹琴时十指轻快的欢跃。光芒柔和的映照下,我朦朦胧胧地望见他的侧脸。白皙的肌肤,细挺的鼻梁,微卷的睫毛,还有弹琴时融入内心的淡淡笑意。
长长的睫毛垂落下来。
我的心跳仿佛静止。没有声音。
什么都没有了。
静的世界里,一片光亮和透明。
不远的彼方,有一道雪白的身影,在安静的弹琴。
宛若一只透明的白色天使。
不对,不是宛若。那是真实。
再到我睁开眼睛,琴声早已戛然而止。纱帘不断飘起又落下的窗边,漂亮的风信子在微微摇晃。悦耳的铃声叮叮咚咚,就像余音缭绕的钢琴的声音。
似乎有什么消失了。方才明明还在。我知道的。
是他。
就这样,从我眼皮底下消失。动作快得让我吃惊。
空气里,隐隐还有他身上传来的暖暖清香。像是青松树的味道。带着夏日的温和。
对了,还有他温和的眼神,安静的地笑。
心中宛然若失。空空的。
我的手抚上他指尖刚刚离开的琴键,哆——来——咪,一如的旋律,如此简单。可是我不想听。
键盘上还残留着他手指留下的余温,那温暖,如光芒。一点点渗透在我心里。
知道他的名字,是在一周后的某天。
我站在茶室里阴暗的地方,头顶上是一缕浅黄色的幽光。
不断涌起又不断落下的烟雾在黯光下缓缓缭绕,吐出一圈圈缥缈的波纹,宛若夜色。茶室不大,构局也整齐。一张张紫檀木圆桌占据了一定的面积,安静地铺设在雪白的榻榻米上。桌上的茶壶似乎烧开,清幽的茶香扑面而来。袅袅白雾轻盈冒出,与黯淡的光芒交相辉映。地板是墨色的,映着光,反透着淡紫色的痕迹。旁边是几排古色书架,上面堆满了积聚尘埃的书籍。
我蹙眉,手指划过一本本厚重的书的封面,抹去上面堆积的灰尘,认真努力地辨别着书名,寻找搭配薰衣草茶的材料。一遍又一遍,我的目光在几百本书中来回游移,反反复复地几次终于过去,我重重地叹了口气,还真的不在这里。看来只有图书馆才有了。
我向其他几位正在煮茶的学姐打了个招呼,飞快地向图书馆奔去。
窗外的空气清新自然,弥漫着青草的香气。
从茶室到图书馆的路有两条。其中一条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荆棘和玫瑰,就像密不透风的森林。
平日的我习惯于走这条路,它幽静,寂寞,就像我的心声。
可是今天,我却迟疑着选择了另一条宽敞的路。沿着它一直往前走,会经过诺大的冬夏湖,然后来到人群熙攘尖叫不断的篮球场。
昨晚占卜过的塔罗牌说,疯狂的球,静静地落。打住的防御武器,就是一生难以抛却的宿命。
记得有人说,现在的少女都是博爱的。我清楚地听到远处女孩子们疯狂的尖叫声,似乎可以震塌屋顶。尽管声音杂乱,就像酒吧里沸狒嚷嚷的音乐,可是如果静下心来听,就会依稀地辨别出,几乎每一句话,都带着一个枫字。
是枫,还是风?
风亲吻着我的脚步,扬起我的裙角。我闭上眼睛,任由风声推动着我跑到篮球场边,混在无不散发着青春气息的少女之间,如同一株渺小的水草。
这样的水草,没有人注意得到。
“天哪!还有半分钟!旁边的一个打扮很花哨的少女失声惊叫。目光里透出兴奋。
“足够了……只要有枫然在,就没有不胜利的球队。”另一个声音虚弱地回应,嗓子都沙哑了。
“你看错比分了吧,枫然领队的那支目前超出对方30分。”
“啊啊啊——”
“这场比赛胜负已……啊!快看!枫然要投三分了!”
顿时,所有的目光,火辣辣地凝聚一点。
我茫然地张望,其实不用那么麻烦,想要捕捉的身影,就像鹤立鸡群一般,俨然立在众人之间。个子高挑清瘦,胳膊很细,触碰篮球的手指白皙纤长,隐隐可以看到青色的骨痕。一件宽松的白衣只到肩胛,露出漂亮的锁骨。黑色的坠链在锁骨间随着跳跃的幅度微微晃动,竟是异样地美感。
少年的头发很碎很细,阳光下映照出柔和温暖的光芒。在他揽球腾空的那一瞬,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安静的光晕仍旧弥漫,我眨眨眼,——只是眨眨眼的功夫,橙色的篮球在澄静的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抛物线,只听得咣当一声,篮球沿着球框迅速落地,滚在地上,又飞快地弹了起来,再落地时,滴溜溜地转。
“枫!”
我听到有个球员这么喊着,迅速把捡起来的球传给正被另外三个球员所围拦住的枫然。
球,被抛向半空时拦截,转移的方向。
我茫然地站在那,看着球快速地向自己逼近,耳边灌满了被它撕裂的呼呼风声。
周围的尖叫早已替换了叹息。
啪!
一双白皙的手档在了我的面前,着着实实地替我挨了一下。
安静了……周围。
我楞楞地站在那,看着他的手指慢慢地沁出血珠,滴答滴答地落在地上,绽放出一朵朵妖冶凄美的血花。
“枫,你怎么样?”
一道白色的身影快速挡在我的面前,挡住了那片响起来的喧哗。
“没事。”依旧是波澜不惊的声音。
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得他的声音似乎跟往常的有一些不一样。
空气中浮起了一层闷热的气息,树上的知了不知疲倦地唱起自己最爱听的歌。
篮个人的球场上比赛被迫停止,中场休息。
每个人脸上都是懒懒的表情,枫然被拉去校医务室,进行伤口的紧急包扎。
我一路小跑跑到那,看着那扇微阖的大门,伸手要推的一下秒,动作却僵在了半空中。
白色的门后,传来断断续续的争吵声。
“又受伤!枫然,如果每个女学生都需要你用身体去挡球,那你还怎么上场!”
一个雄洪的声音在医务室里响起,震得人的耳膜嗡嗡作响。
“你有没有在听?!”队长继续发飚。“上次你也是替一个女生挡球而差点砸断肋骨!你当自己那破身体是铁打的吗,什么突发事件都去挡!!”
不知过了多久,在一个较远的角落里响起枫然淡淡的回答声:“我喜欢……有些事情虽然目的不一样,但是我喜欢。”
我放在门把手的指尖,终于松开。手指垂落的瞬间,风,冲进来,带着点滴陌生的香气。梦呓一样,在我耳边缓缓缭绕。
我闭上眼睛,一步一步,缓缓地沿着走廊,向不知遥远的彼岸走去。
心一点一点的豁然开朗,阳光在一点一点的明媚灿烂,耀眼得令人睁不开眼睛,我似乎可以用余光看到,在我的背后,地面上洒着一片淡金色的光芒,夺目的光辉。
******
不知何时起喜欢上了画画。
积满风尘的白色素描本。
纯净的画风,简单的线条。却密密地洒满一纸,带着温柔的味道。黑色的笔尖勾勒出他侧脸美丽的轮廓,却无法渗透出他眼瞳里纯粹的安静,那种安静,一如空气。
我静静地合上素描本,将我关于他的描画全部都封锁在那个黑羽绒盒子里。轻轻地叹口气,我倒在床上,耳边忽然响起了献给爱丽丝。
安静的却忧伤的音律。
一如他这个人。
记忆中的他远比绘画本上要丰富多彩。尤其难以忘记,他白皙的手指在钢琴黑白键上轻松跳跃的神情,依旧安静,眼底却涌起了淡淡的笑意。
这样就很好。
我对自己说,不需要太多的接近,也不需要担心哪天会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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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考来临的那几天都很忙,成堆成堆的练习题,还有成堆成堆的考试卷。
有时候觉得该结束来轻松的时候,老师又会发下一套一套的雪花片。
好好复习。
千篇一律的裹着蜜糖的炸弹药在耳边炸响,炸起一个个老又硬的耳茧来,每每老师说到这句时,下面的同学总会把下面一句给悄悄接上:拿取好成绩,不过尔尔。
只不过有时老师就不这么说,而是拿一些好学生来做我们参照的榜样,什么学生拿了全校第一名,什么学生拿了奥数一等奖……被说的次数最多的就是枫然。
枫然很优秀,我知道。
有好几次我站在学校的成绩公布栏上看到他的成绩,第一。
而我的,手指顺数数下来第一百个,一个比较差的名次,和他的距离相隔了九十九个。
九十九……真的是一个很大距离。
为了缩小这,我一直很努力很用心的做着每一章试卷,每一道题。
惨白的日光灯光,散发出柔和的黄晕。我咬住笔尾,怎么也想不出下一种解题步骤。风懒懒地吹了进来,我抬起头,隐隐感觉到灯丝在晃。
教室里寂静得仿佛被浓郁的夜色吞没,我只身一人在这摇晃中的昏暗里瑟瑟发抖,灯光忽暗忽明,映透出黑与白的世界。我哗啦一声推开桌子,试图站起来——然而就在那一瞬,灯熄了。
顷刻间,黑暗如黑色的薄纱般快速的布满整个角落。
周围静悄悄的,除了远处偶尔的几只虫鸣声外,整个空旷的教学楼里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
乒!
桌子上的铅笔盒因为我的一阵摸索,“光荣”地和大地母亲来了个最最亲密的接触。
笔盒里的笔从敞开的铁口里骨碌骨碌地向外滚着,然后撞到某个角落里发出轻微的碰击声。
啪嗒。
完了,我的动作僵硬在那里。
专业课的教室角落永远是用来堆放那些杂货什么的,要是在现在这样黑咕隆咚的情况下捡笔,成功的比率几乎是为零。
黑暗里,我仔细地着各个角落,试图想从里面听到某些轻微的塑料摩擦声。
湿冷的空气里传来阵阵的寒意,夜,已深了。角落里不时的传来阵阵金属声,在这个无人的黑夜里听起来格外的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白天安琪拉在自己身边讲的鬼故事。
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天空不似往常般,昏沉沉的,只看到厚厚的云翳下,明月正虚弱地散发着昏黄的月光,一只巨大的黑影,慢慢的,脚步声轻轻地靠近A女生的背后。月光下,那个身影正张着自己的血盆大口,锋利的长尖牙正发出阴森的寒光,滴答着令人作呕的黏捻的液体,目瞪如铜铃般,毫不掩饰地露出露骨凶狠和贪婪的光芒。突然间,那怪物拍了拍那女生的肩……
“喂,你在干吗?”
风吹来,带来一股令人安心的青松树的清香。
来人的声音清清淡淡的,宛如夏日里最最清爽的一道暮风。
“我……我在找笔”。
我嗫嚅着。
“笔?”
清冷的月光下,他的面容显得有些模糊不清,却留有如流水般温和的五官线条,那样清雅那样柔和……
“嗯,很重要很重要的……那是爸爸在我生日时送我的礼物……”
身边传来衣服的细碎摩擦声,我开始变的紧张。
杂物堆里再次响起细细嗦嗦的声音,微长的刘海随着他的移动,轻轻拂着他那光洁的额头。
“给。”
一支乳白色的圆珠笔被握在了他的手里。
迟疑地伸手拿过笔,我的声音好轻。
“谢谢。”
“没事。”
声音从身边响起,撞到墙上又冲进自己的耳朵里,明明是站在身边,可却给人一种遥不可及的感觉。
枫然……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已经很晚了呢,”他低声说,仿佛是在自言自语,突然,他回头看向我,清俊的眉宇微微向上扬起:
“怕黑吗?”
怕黑,是有些,一想到刚刚的鬼故事,我就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手,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了我的面前。“SAI,算我好人做到底,送你回家。”
两个手掌在黑暗里交叠……然后握紧。
鼻翼间顿时充斥着他的气息。
“喂。”
啊?我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你握疼我了。”声音依旧清淡淡的,却杂加着几许微不可见的低笑。
我窘迫,立刻稍稍松开了力道。热气一直从脸皮那蔓延到耳朵,滚烫滚烫的。
“那个……”我小心翼翼地开了口,好想问他这么晚了为什么还在学校里,记得他是一下课就跟别人一起走了的。
“我在练琴。”他仿佛知道我要问什么,尤自说了下去:“所以,在停电的时候,我正好路过。”
只是正好路过啊。
我感觉到原本飞扬的心,一点一点地慢慢沉了下去,只是正好……如果那时他没路过,如果那时自己没有在教室里复习,那我和他是不是就没有对话的机会?
毕竟……他是很优秀的呀。
风吹过路边的树,沙沙作响,偶尔一只夜莺飞过,在空中唱起悲鸣的歌。
*****
听到安琪拉说出追求枫然的那天,我正在练《献给爱丽丝》,第三百三十三遍,一个很不吉利的数字。
安琪拉兴奋地用手圈着我的脖子,如百灵般娇滴滴的声音如羽毛般,一遍又一边的滑过我的耳朵:“妖精妖精,我打算去跟他说我的秘密。”
“谁?”我不解的看向安琪拉。
安琪拉笑嘻嘻地往音乐教室的方向指了指,如花瓣般粉嫩粉嫩的脸蛋,在阳光下泛着健康美丽的光泽。
枫然?我挑了挑眉,心里酸酸的,故意打击着她的自信心:“听说他是个怪人,很难吊的。”
“所以啊,”安琪拉晃了晃手里的一张白,那张小脸可怜兮兮地皱成一团,“妖精你帮我给他好不好?”
白色的钢琴一如当时自己来的时候那样,被摆放在舞台的最中央。
钢琴旁,有个熟悉的身影斜斜的靠在那,阴影投射在他的侧脸,让他秀美的五官看起来虚幻而柔和。
“呐。”
我紧张的出声,手里的那封信早已被掌心的汗水浸了个半透。
嗡……
钢琴发出一声颤音,划破了空气中的沉静。
“信?”
枫然瞥了一眼我的手,见我点头便扬了扬眉,“你的?”
摇头,再摇头。
瞪着那慢慢走近自己的登山运动鞋,我的头低的不能再低。
“为什么。”
清淡的声音轻如叹息。
有那一刻我真的好想大叫,好想跟他说自己一直喜欢着他,可是……我不能……
“安琪拉她喜欢你。”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说。
没有声音,整个世界仿佛在我说完这句话后便变得安寂无声。
惟有呼吸,一声一声,在空气里汇成一句透明的话语,然后再慢慢地散开。
手里的信被抽走,眼前的登山鞋渐渐远离了自己的视线,一步一步,仿若是踩在自己的心上,生疼。
当安琪拉知道枫然收下信时,兴奋地抱着我欢呼:“哦,妖精,你知道吗,现在是我最最幸福的时刻。”
“我知道我知道。”我拍拍她的肩膀说。
短暂的夏天很快就要过去,安琪拉并没有像其他情侣一样,跟枫然出双入对,而是花更多的时间用在我身上。
我没问,她也没说,枫然就像是我们之间的界境,而我们从来都不去触碰他。
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在安琪拉的课桌里找到了那封信,白色的,没有一点撕开过的痕迹。
****
有时候傻傻的想,是不是自己太懦弱,太自卑,才会让自己的心被一点一点的挖去,永远记得十四岁那年停电的夜晚,有一个男生,拉着我的手,犹如自言自语般说他喜欢了一个自卑的女孩。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