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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一梦之死
作者:佚名   来源:不详

  没有风,屋子里死气沉沉的。柯一梦觉得,自己太没面子了,不如去死。
  不远处,赵四家的鞭炮和唢呐还是很响,柯一梦虽说是躺在自家床上,却也能够清楚地听到。还有那句“德贵,你可真有福气,不仅能和老汉(方言:父亲)同桌,还能喝到老汉掺的酒。”像刀子一样的话,剔割着他的脸,让他觉得痛,觉得生不如死。或许,死能换回点什么。
  那句话是张光荣那老杂种在酒席上说的。
  德贵是柯一梦的大儿子。
  赵四家前日死了老汉,今天操客上山,柯一梦和大儿子柯德贵都被请去帮忙。
  柯一梦叫上儿子早早就到了赵四家,村里帮忙的人大都还没到。柯一梦显得很勤快,帮忙搬进抬出,特别是对经常坐礼桌的周先生更是惟命是从。时令已是深秋,空气中夹杂着寒气。柯一梦给周先生搬来了火盆,生上了杠炭火。而他儿子却挨拢了一桌打扑克的人身边。
  柯一梦之所以这样做,除了表现给主人家看以外,更主要的原因是要讨好周先生。想让周先生在安排帮忙的办事名单上照顾自己一个稍为体面的差事,不要老是干被人呼来唤去嗤之以鼻的活路。柯一梦觉得,自己像不像原来也是单位上的人,尽管只是一个工人,也赢得过别人尊敬、羡慕的目光,抽过巴结他的便宜纸烟。现在虽说下了岗,面子还是要的,不能让人看不起,拿来取笑不是。上次隔壁杨三接媳妇,周先生安排他扛大桌子,得了红包;后来又安排他打盆,吃上了厨房炖的猪脚杆,他硬是觉得脸上有光,一整天都很卖力,私下里对周先生感激涕零。
  这时候,帮忙的人陆陆续续地到了,周先生也腾出空来,开始排帮忙的名单。帮忙的人以周先生为中心,簇拥在周围,吵吵嚷嚷的。柯一梦自然也在其中,心跳有些加快,期盼一份好差事。可今天周先生偏偏不开窍,安排他父子洗碗。
  柯一梦脸上的肌肉轻微地跳了两跳,有着某种失落,面子上的光彩少了两分。但还是把剩下的八分挤成了笑容,说:“帮忙嘛,什么都是干。”说完,大声喝令柯德贵垒灶台生火,自己却躲躲闪闪地藏到一个冷僻的角落裹叶子烟去了。
  其实,也不能怪周先生不开窍。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柯一梦平时是什么样的人,大家又不是没称过。一无一技之长,二又是倒插门的人,做活路是生手,说话声音像蚊子叫,站无站样,坐无坐相,半天憋不出个响屁来,老婆让人搞了也没发起蛤蚤威……。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狗屎做钢鞭——是文(闻)也文(闻)不得,武(舞)也武(舞)不得。所以,大家都有一个共识,就是不管安排你做什么,都是合理的,也是应该的。
  柯一梦在那个冷僻的角落怡然自得地抽完了一杆烟,有些发困,正准备去会会“周公”,就听见隔壁几个帮忙煮饭的人摆自己老婆的龙门阵。
  那龙门阵都摆了十六年了。柯一梦知道,是说自家那邋遢货和狗日的张光荣有染。
  龙门阵开始摆出来时还背了柯一梦,那时候柯一梦还未上门。后来等他真成了上门女婿,就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弄得满村风雨,沸沸扬扬,都把那事当笑料般在一些场合拿来闲谈取乐。柯一梦从人们不怀好意的目光和窃窃私笑里也隐隐预感到了什么,因为只是道听途说到只言片语,没根没底,也不知该向谁发火。但他觉得脸上很不自在,像一根刺楔进了肉里,老出不来。
  最初摆这龙门阵的人是赵朝廷。那时他在生产队的养猪场养猪,平日就喜欢扇阴风点鬼火,无事都要生非,更何况耳闻目睹了这类好事,自然少不了义务宣传广播。大概是龙门阵背着柯一梦摆多回了没新鲜感,赵朝廷看柯一梦从没雄过一回,也没啥出息,有一次索性故意摆给它听,想称一称柯一梦的份量。
  柯一梦当然觉得很没面子,于是抬高了声音争辩,说它捏造事实,血口喷人,要烂舌条烂心烂肺不得好死。
  赵朝廷见柯一梦没什么大动作,只是动动嘴皮子,反而理直气壮起来,说那都是他亲眼所见。
  “你亲眼见到什么哪?你那眼睛怕是有问题噢!”柯一梦涨红了脸。
  “你是说我看花眼。”赵朝廷冷笑一声。不甘示弱,清了清嗓子,提高声音说道:“那回我去队里的养猪场看那头母猪下崽没有。朦朦的月光下,只见一个人影鬼鬼祟祟地朝保管粮食的仓库摸去,我估计是强盗,就悄悄跟了过去,果不其然,那人影是去偷生产队里还未入库的红苕。我正准备喊——抓强盗,却见黑暗里窜出一个黑影,将偷红苕的人按倒在地。两个黑影在地下扭动了一会,又静止了一会,然后站起来一起进了仓库。把我也搞懵了,硬是觉得奇怪,怎么反把偷红苕的往仓库里领呢?我蹑手蹑脚地走拢去从门缝里往里偷看……。我的天呀,原来他们正在干那事。那个偷红苕的人就是你家邋遢货。
  旁边听的人已是哄堂大笑,故意问:“黑灯瞎火的,你怎么知道是他家邋遢货。”
  “你怎么知道他们在干那个——事。”还有人暧昧地问。
  “我也很想看场‘免费电影’,但我根本没用得着眼睛,里面黑不溜秋的。我是用耳朵听了好一会听他们说话才听出来的。”赵朝廷有些得意并且挑衅似的对了柯一梦说。
  柯一梦一下子噤了声,牙齿紧咬着,张开的嘴忘了合上,心里头那个气呀!让脸全变成了猪肝色,握成拳头的双手却始终没敢向对方挥去。旁边的人又是一阵一月的笑声。柯一梦觉得丢尽了脸,羞愤难当,赶忙转身逃走了。
  他要逃回家去找老婆算账。
  柯一梦的老婆,说她是邋遢货一点也不掺假。只要一望便知:青布包头却包不住满头的瓦灰色,纷乱中垂下的那一缕,犹如稻草一般。腰上栓一根斑斑点点的围腰,正好起着布纽扣的作用,缚住了她那没有纽扣的衣服。脚上一双凉草鞋,还是用麻绳东拉西扯才缚住的。邋遢货的由来便是因为她不会针线,不爱干净而得名。邋遢货在自家里排行最小,三个姐姐都已出嫁,因此必须招女婿上门来服侍还健在的母亲。
  当初,柯一梦并没有看上邋遢货,他看上的是这个村子的水源和交通,还有媒人张光荣许下的可以推荐他进厂当工人的差事。柯一梦家弟兄多,房子又小,父母亲也不想他呆在家里,增加负担,他便成了倒插门的女婿。
  此刻,邋遢货正在自家锅里烘烤南瓜籽。她低着头,头上那瓦灰色更加显而易见,缺少布纽扣的衣服随着身体的起伏一闪一闪的,时不时现出衣服里一块扎眼的白。
  柯一梦从门外气冲冲地跨进屋来,没等邋遢货有所反应,就狠很地扇了她两耳光。然后揪住她的衣服,把她从灶后拖到了灶前,杀猪般的摁在长板凳上,再踏上一只脚,顺手抄起吹火筒,又在她屁股上来了两下,才厉声问道:“贱货,怎么跟张光荣搞上的。”
  邋遢货没回答,却妈呀妈呀的号哭起来。
  “你再哭,老子打死你。”
  柯一梦又用吹火筒狠很地揍了她几下,仍然没能止住她的哭声。柯一梦再打,邋遢货还是哭……。柯一梦顾忌邋遢货神经有问题,没敢往死里打,就扔了吹火筒生闷气。邋遢货大概哭累了,声音渐渐低下来。
  呆了一会儿,柯一梦还是不甘心,放缓了口气问道:“你去仓库偷红苕干什么。”
  “我饿。”没想到邋遢货竟然开口答话了。
  柯一梦下意识地按按自己的空肚皮,想想也是。又低声问道:“那你怎么让张光荣……那个?”
  邋遢货惊恐地说:“我怕……我不干,他说要捆了我去游街、批斗……。”
  “那你就……。”
  柯一梦话说了一半,又把另一半强咽下去了。他还能说什么呢?那年月,谁不饿?谁不怕?他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胯裆里,用最恶毒的语言开始咒骂起张光荣来。直到累了,就有些后悔当初。
  此后好长一段时间,他没碰她的身子,他嫌她脏。但邋遢货已经怀上了,半年过后,生下一个男婴,他就是柯德贵。
  后来,邋遢货又生下了柯德才、柯德行,当然是柯一梦的功劳。柯一梦还埋了因病去世的岳母大人,但柯一梦的日子并不好过。

  尽管柯一梦在厂里每个月有十来块钱工资,可因为邋遢货在家里不会操持,又好吃懒做,所以日子过得紧巴巴的。每年都要靠国家救济才得以勉强度日。最让柯一梦觉得丢脸的是三个崽崽的衣服,一年四季破绽百出。有时,大老远就能闻到一股怪味,让他在厂里抬不起头来。再有就是每年村里春节期间耍龙灯,哪家都去,就是不进他家堂屋,让他好没面子。
  今天,柯一梦无意中听见人摆那十六年前的旧事。虽说不是什么新闻,可还是觉得很别扭,正想躲了开去,就听见新上任的王支书今天兼总管在喊。
  “开席了,内帮忙的请坐席了。”
  柯一梦顿时来了精神,神采奕奕的从角落里踱了出来,瞅见院坝里一长溜的摆了十张八仙桌,碗筷已经摆好。柯一梦粗略地扫视了一眼,走向了其中已有三人在坐的一桌。那三人占据了八仙桌的两边。柯一梦溜至下首,左边是结婚不久的杨三,右边是赵朝廷和张大奎。柯一梦见赵朝廷在座,心中不顺畅,又想避开。不料赵朝廷却主动招呼他坐。他见躲不过,略一沉吟,便坐了席口和杨三一根高板凳。
  柯一梦坐席前为什么沉吟呢?那是因为土家族坐酒席有讲究。八仙桌靠主人家堂屋香火那一方为上席,多是年龄较大,辈分较高,德高望重的人坐;相对的一方为下席,一般是仅次于上席的人坐;两边则可以不讲究地坐。但如果这桌人里有父子、祖孙这些有血缘关系的人一起坐,则必须是长辈坐上席,晚辈坐两侧,不能对坐。如果长辈没能坐上席,那么不管他坐哪儿,晚辈都不能再和长辈同桌。否则,就会被视为乱了礼数,就会被人讥屑为‘没家教’。柯一梦不敢妄自尊大坐上席,也不想自贬身份坐下席,就选择了席口。席口就是上酒上菜的地方。
  过了一会儿,这桌前后又来了三个人,却是张光荣、王新干和还在学校读书的杜建业。
  张光荣先来,大大咧咧地坐了上席。坐下时睥了众人一眼,说:“怎么这上席没人敢坐啊?”
  张光荣先前是生产队的仓库保管,土地下放到户后,因善投机钻营,又干上了村支书。这村支书一干就是三届,啥成绩没有,倒养成了他颐指气使的习惯。再后来因为他那桃色新闻比农技知识传得还快,上级便不好再用他,新近才换了王支书。
  虽说张光荣村支书没当了,可说话余威还在。众人接了他的话说:“自然是该您坐,您见多识广,德高望重,谁不仰仗您。”
  当然,这众人里边没有柯一梦。柯一梦此时正低着头假装抠裤脚上的泥巴,心里头却在恶毒地咒骂:“这老杂种,还不死……。”
  跟着来的杜建业坐了下席。王新干来时,张光荣便拉了他一起坐上席。王新干五十出头,是王支书的叔辈。张光荣喊他坐时他当然觉得脸上有光,假意推辞了一下便坐下了。就只剩下下席一个空位没人坐了。
  张光荣大概习惯了发号施令,在上席屁股还没坐热,站起来扫了院坝一眼,对新上任的王支书说:“总管,等七不等八,我看可以出菜了嘛。”
  王总管好像没听见他的话,朝着厨房方向喊了声:“厨房准备,出十桌。”喊完,才又踱到张光荣背后,假装问:“刚才老支书说什么,不是在喊我吧?”
  张光荣脸色变了变,应付说:“不是,不是。”
  王支书似乎很通人情世故,把打盆的抬来的菜亲自端上桌,然后关照似的对桌上的人说:“各位慢用。老支书吃饱,我忙,不得空招呼您。”
  张光荣望着王支书背手踱开的背影,突然觉察到了一种失落,又拣不回来,便悻悻地朝地上啐了一口,然后把脚狠很地踏了上去。
  柯一梦正幸灾落祸地欣赏着张光荣的难堪,忽然听见对坐的张大奎嚷:“柯一梦你请什么神,还不掺酒。”
  柯一梦回过神来,喜形于色地拿起酒瓶先给上席的张光荣掺上,然后学着王支书的口吻说:“老支书,您慢慢喝,我忙端菜,就不再给您掺了。”说完这句话,柯一梦觉得好痛快,比刚才在心里骂他老杂种还痛快,以至于竟没注意到那个没人坐的位置的碗里他也给掺上了酒
  张光荣有些惊诧,更多的是恼怒,剜了他一眼,没吭声。
  柯一梦掺完酒,放下酒瓶,喊了声“请”,便坐下来准备喝酒。这时候柯德贵跌跌撞撞地闯了过来,见有空位,一屁股坐了下去。柯一梦看在眼里,恼上心头,正想声张制止。柯德贵屁股还没坐稳,见碗里有酒,紧跟着又站了起来,嬉皮笑脸地说:“噫,酒都给我掺好了,还挺讲礼嘛!伙计们……。”话还没完,杨三已经笑出了声。柯德贵突然注意到,老汉坐在席口,脸也变成了茄子色。再看其它人,有的面若苦瓜,有的跨脸阴笑,有的怒形于色。哪还敢放肆,萎缩缩地坐了下去。
  “乱套了,没家教!”王新干在上席直摇头。
  张光荣仿佛一个落水的人看见了稻草,又像是战场上的指挥官发现了千载难逢的战机,精神陡然一振,阴毒地说:“德贵,你可真有福气,不仅能和老汉同桌,还能喝到老汉掺的酒。”
  赵朝廷忽然之间不知从哪里来了灵感。阴阳怪气地接着说:“和老汉同桌是肯定的,是不是老汉掺的酒可就难说了。”
  柯一梦正在气头上,哪听得张光荣和赵朝廷这一唱一和,一口气跟不上,眼睛一翻,便朝杨三身上倒去。
  这下可吓坏了众人,忙不迭地喊救人。幸好,周先生还懂些医道,又是掐人中,又是捶背心,总算把柯一梦弄醒了过来。人虽然醒了,却已像是不见了三魂四魄,昏昏噩噩的,只好让人背了他回家去。
  天阴沉着脸,欣赏着万木萧疏的杰作。白杨树上仅剩的几片叶子也摇摇欲坠。正是天凉好个秋的景象。柯一梦躺在自家床上,目光呆滞,锁住一个方向。那些让他觉得丢脸的往事一幕幕闪现在眼前,一个个恶魔把他踩在脚下,张开血盆大口,手握明晃晃的尖刀,剔割着他的脸皮。他拼命挣扎,拼命反抗,护着自己的脸。他要护住自己的面子……他想到了死,但是他又觉得不能便宜了张光荣。
  柯一梦摸索着下了床。邋遢货带着两个儿子去赵四家吃死人酒去了,柯德贵也还在帮忙。他找来剪刀和纸,还找来了一瓶农药。他用剪刀剪了一个纸人,然后把纸人说成是张光荣,拿到香火前点燃化了,化时叽里咕噜念了一通。做完这一切,他悲壮地举起了药瓶……。
  不远处,赵四家的鞭炮和唢呐变了调,有气无力地呻吟着。柯德贵用烧火的木炭去帮忙的名单上把老汉的名字画了一个叉。
  然后,全村人都知道——柯一梦死了。是吃农药死的,因为他儿子不孝。
  作者简介:朱国庆,男,土家族,38岁,89年思南师范毕业,99年取得大专学历,地区作家协会会员,小学语文高级教师,现供职于思南县大坝场小学,曾在地级刊物、报纸发表小说、散文、诗歌约8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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