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有一天发现自己有了一个活泼泼的孩子。孩子么,总是太顽皮,一刻也静不下来。她喜欢这个样子,她就用自己的腮去贴贴孩子的稚嫩小脸,温温润润的,痒得她心底全是笑了。孩子也在笑,“咯咯……”笑没了她心底的乌云。 这时,林来了。林的目光变得十分凌厉。林说,孩子,是谁的? 谁的?是呀,她在想,孩子是谁的呢? 林的表情错综复杂起来,林总像一个谜,读不懂,猜不透,林更像一股风,来了又去了,你寻也寻不着。但林此时是发怒了,林直逼过来,像要撕扯一样什么东西,林的手就要触及她时,她醒了。 醒过来的玛丽额角渗了一层细密密的汗。 醒来后的玛丽半天才从梦的状态中飘出来,她涩涩地一笑,边眯了眼瞅窗外的斜阳,边搜索那个孩子的脸庞,却再也记不起来了。 那个电子宠物娃娃此刻又叫起来,她一伸手将他取来,边说,咦,小东西,又解手了?她熟练地摁着键钮,屏幕上便出现一个清洁器,一会儿便扫净了那滩秽物,再冲个澡儿,小娃儿乐了,又笑又跳。她于便也笑了。 小东西是林买的。林说,你不一直想要个孩子吗?玛丽当时很不以为然。然而,在枯燥的日子里,这个电子娃娃很快引起了她的兴趣,她开始逐步进入了妈妈的角色,她叫他贝蒂,她已经熟悉了贝蒂的起居饮食习惯,她也知道啥时候该陪他玩剪子包袱锤的游戏。 现在,贝蒂已经8岁了,玛丽已经一刻也离不开他了。实际上,林不在的日子里,陪伴她给予她欢乐的也只有贝蒂了。林不在的日子太多,原因简单得很,林有妻子,有儿子,林工作之余,多半还得陪他们。 林在一个傍晚打来电话,说,换一个衣服,有个应酬。 林总是这样。所谓的应酬无非是要去陪一个客人,一个男人,一个谢了顶且牙齿乌黑的四五十岁的男人,玛丽在陪他跳舞时一边忍着他的口臭一边还在强忍着男人的手做出的各种花样。跳罢了,男人提议,撮麻,林拍手赞成,玛丽皱眉,但不好拒绝。几圈下来,男人面前的钱愈来愈高,眼睛变成了一条线,很豪爽地往玛丽面前一推,说小意思啦,毛毛雨,玛丽一阵恶心。 回家路上,玛丽突然惊叫一声,我的孩子! 林一愣,什么孩子? 小贝蒂,玛丽说,忘家里了。林“”地一笑,吓我这一跳。 玛丽迅疾地奔上楼,发现贝蒂早已死了,她拼命地摁这摁那,无济于事。 愣了片刻,玛丽就冲林喊,都怪你,都怪你。 林看了看她,说,不就是个宠物吗?明天再买一个。 玛丽突然就愣住了,她从林的眼里读出了一种让人心寒的冷漠。于是,她眼里便满是泪了,是啊,不就是一个宠物吗?林有的是钱,他可以再买一个。 第二天,玛丽一大早就孑然一身出现在火车站的站台上,她望着轰轰隆隆东奔西走的列车,突然想起个问题,来这座城市之前,她并不叫玛丽的。她到底还是想起了原来的名字,想起那个名字来时,她鼻子一酸,因为,她觉得那个名字距离她已非常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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