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超市不但在国内首屈一指,在世界范围内也是数一数二的零售业巨子。特别是在上海这个国际化大都市、在终端为王的今天,这个超市对厂家和供应商就像上帝对他臣民,充满了表面上的怜悯和骨子里的不屑。
我们公司经过坚苦卓绝的商业谈判,终于被获准在这个超市的金桥分店开一个专卖店。金桥地区在上海是消费层次相对比较高的区域,附近有金桥开发区和国际化社区。对我们公司来说,这是一个比较重要的项目,因此,尽管谈判条件相当苛刻,我们还是抓住了这一机会。
为了保证国庆前正常营业,超市规定我们必须在9月28日前将门店制作完毕。天哪,短短2天时间,要出效果图,施工图,要开料,要制作,还要现场安装布线,虽然这都是广告公司分内的事情,但我还是焦急万分。
令人欣慰的是,准备工作进展得异常顺利,为保证现场施工的进度和质量,我的工作责任心使我决定在现场督促广告公司干个通宵。
9月27日晚,22点。
东方超市的营业时间是22点,营业时间一结束,我们便进入了施工现场。
门口的保安身材高大,脸很瘦削,在灯光的照耀下显出一丝苍白,他一脸严肃地检查了我们的进场证明和身份证件,嘴里骂骂咧咧了半晌,将我们“放”入店内。请原谅我用了这个“放”字,因为这个保安对我们的态度,和主人对狗没有什么区别。显然,我们今晚进场施工扰了他的休息时间,使他心情极为不爽。
我和同事小钱,还有广告制作公司的5个工人,一起进入了店内。工人们七手八脚搬好制作好的半成品,在现场裁割、安装起来。
小钱是被我硬拉来的,因为怕整个通宵一个人呆着着实无聊——但到了现场,发现其实两个人还是无聊,不像四个人,还能凑成一桌牌局什么的。
看着工人们忙碌着,我和小钱找了个地方坐着,一边聊天,一边打量着周围。
说老实话,我们的这个专卖店严格意义上不是一个门店的形式,而是一个中岛的形式,也就是说,是位于通道中央的一块区域。
同一通道上,靠入口一侧是一家刀具专柜,另一侧是内衣专卖区域。停业后,柜台都用布罩着,在灯光下安静地躺着,宛如停尸房内盖着白布躺着的尸体。
除了我们施工的区域,其它区域都没有灯,黑墟墟的;空调也关了,室内闷热异常。现在的天气真是越来越怪,虽然马上就要10月份了,但秋老虎的威势仍未稍减。
通道顶端是一家必胜客,我们聊了会,便一起走过去,隔着玻璃橱窗欣赏里面的景致。必胜客似乎很讲究卫生,里面的桌椅整齐有序,借着昏昏的灯光,看到服务台上堆放着一些优惠信息的海报,靠橱窗的位置陈列着一些可爱的西洋人偶,似乎正朝着我们微笑。但在灯光下看来,微笑中总透出些许诡异来。
一个多小时过去了,我和小钱在闷热的环境下聊得口干舌燥,都暗自后悔没有带些饮料过来。现在,唯一的夜间通道也被锁了,根本没办法解决口渴问题。
我们沮丧地靠栅栏门坐下,这次我们坐的地方是我们专卖店的正面——一家面包房。这家面包房在上海有很多连锁店,我在里面买过几次,味道确实不错。
工人们的裁割工序已经结束,开始拼装和粘贴,现场嘈杂的“喳喳”切割声顿时停了下来。问了一下工人,不到凌晨六点,工作是不会结束的。我们放弃了侥幸能不通宵的想法,继续聊天。
聊着聊着,我们忽然听到面包房里面传出了“呼呼”的声音,由于工人们现在的工作都很安静,因此,这声音虽然细小,但在静夜中听来却十分明显。
小钱站起身来仔细倾听,我掏出手机看了下时间。
23点50分。
自从有了手机,我就再也没有了戴手表的习惯。
“我知道了!”小钱突然道。
“什么?”我问道。
“是排风扇的声音。”
我仔细听了听,确实是排风扇。
“我们进来的时候怎么没有这个声音啊。”我随口道。
“可能是被现场施工的切割声音掩盖了罢。”小钱也随口接道。
“我们四处逛逛吧。”我提议道,“坐着聊天很容易犯困的。”
“行。”
由于整个通道都是各个品牌的中岛形式专卖店,晚上都用布罩着,我们便沿着通道向另一侧走去。通道的尽头是大食代广场,是超市餐饮的集中区域。我白天来的时候,曾经在这里吃过午饭,现在这里又黑又静,但白天的味道似乎还保留着,但在闷热的环境下闻来令人食欲大减。 “厕所!厕所!”小钱的叫声中充满了欣喜。
“太棒了。”我也笑道,但脑子里似乎隐隐地觉得白天的这里应该没有厕所的。
厕所的通道又窄又长,但顶部悬着几盏昏黄的灯。这个灯不像是21世纪的现代化、国际化的大型超市的配置,倒像是上世纪80年代招待所的特产。我不禁暗生嘀咕,以人性化服务著称的东方超市怎么厕所会造得如此不人性化呢?
厕所里的设备倒出乎意料地现代化:全自动感应的小便池和洗手池、自动烘干机一应俱全,只是水龙头似乎坏了,“滴答滴答”的漏水声将静夜衬得越发静谧。王籍诗云“鸟鸣山更幽”,以小噪衬大静,古人诚不余欺也。
我们兴奋地小了便、洗了脸。清凉的自来水冲在脸上,将闷热和倦意一扫而光。
出了厕所,我们将整个一楼逛了一遍。白天逛还不觉得,晚上,在超市外走廊上微弱的灯光下,整个超市显得非常空阔。
突然,“叮叮当当”一阵音乐声在我们身边响起,接着五颜六色的灯光闪耀起来。
静夜中突然的动静将我们都吓了一跳,我转眼朝发光处看去,原来是门边的一个游乐机(就是那种投币后可以操作钓玩偶的设备,具体名称说不上来)自动开了。
我们走向游乐机,我发觉手心竟然是湿的,不知是刚才洗手间留下的水分还是因紧张而渗出的冷汗。
游乐机的机械臂上下动着,抓住下面的玩具小熊往上提、又放下,再提、再放下,那小熊求助似的看着我们。
“走吧,我们还是回去吧。”小钱似乎比我还紧张,“这里怪吓人的,机器也出了故障呢。”
“行。”
9月28日凌晨0点12分。
工人们还在原地几乎无声地工作着,都低着头,认真地粘着玻璃硅胶、防火板什么的。我当时竟没有注意到这一点:这些工人没有一个说话,甚至连咳嗽声都没有,工作中只是通过眼神来交流。
我和小钱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便各自掏出书看了起来。他正在学日语,嘴里嘀嘀咕咕地念着平假名和片假名:“阿一屋诶哦踏七尺台拖……”
他的声音抑扬顿挫,听来似乎在颂佛。喃喃的声音在诡秘的氛围中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可怖,将我紧张的神经绷得更紧。
“别念了,小钱。”我说道。
“撒西死塞缩……”他依然没有停止。
“小钱——!”我提高了声音。
“哦……”他放下书,两眼呆滞,有些茫然地看着我,似乎在辨认我究竟是谁。
“你怎么了?靠!又想来吓我吧!”我捶了他一拳。
“呵呵。”他龇了龇牙,似乎从迷糊的状态中清醒了过来,朝我笑了笑,问道,“打我做什么?”
“你念的日语怎么这么难听啊,别念了。”
“我刚才念日语了?”小钱似乎有些疑惑的看着我。
“行了行了。”我以为小钱在和我开玩笑,也没多想,笑了笑,翻开我手中的《红楼梦》,看了起来。
正看到“史太君两宴大观园,金鸳鸯三宣牙牌令”这一回的时候,小钱突然拍了拍我。
“怎么?”我的思绪从热闹的大观园回到空荡、冷清、静谧,还带着些许诡异气氛的东方超市,目光也从书本收回,看着小钱。
小钱的眼中竟充满了惊恐,看着我的身后。
我顺着小钱的目光扭转头,发现身后那家必胜客里竟然出现了一个人,一个身着白衣的人,由于
那边的光线较暗,一时之间看不清是男是女。 必胜客的卷帘门一直是锁着的,难道是必胜客安排的值班人员?我狐疑着,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手机,现在是凌晨0点40分。
正准备走近些看个究竟,走廊上出现了脚步声,“哒哒”声越来越近。
“你们要做到什么时候?”来的原来是巡场的保安。由于我们今晚进场施工,使他的责任加重了,因此明显能感受到他口气中的不满。
“到凌晨5点,必须结束,否则后果自负!晓得了伐?”他继续不耐烦地高声交代着。
我注意到必胜客里的那个“值班”的店员似乎又消失了。
“师傅您辛苦了,我们会尽快完工的。”我尽量和气的回答,顺便又不经意地问了一句,“这么大的超市就您一个人值班啊,辛苦了。必胜客好象也有自己值班的店员呢。”
保安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必胜客,冷笑道:“朋友!眼睛花了伐!快点结束,趁早回去还能眯一会。”说完,向外走去,到门口将员工通道反锁。
听保安的意思必胜客应该没有值班人员的,难道刚才真的是我们眼睛花了?或者是疑神疑鬼的心理作用?
我这个人有一个怪毛病,越是紧张或者觉得恐惧,越是想小便。每次看KB片的时候,总是事先把能排泄的都排泄光,并且坚持不喝水。
现在,我竟然想小便了。真该死,离上一次小便不过才1个小时。
“你,你想不想小便?一起去吧。”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小钱。
“我一背日语就犯困,我靠着墙闭一下眼睛,你去吧。”小钱两眼明显已处于迷离状态。
木兰词里讲“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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