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难道小钱是那该死的雌兔?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向厕所走去。
厕所里清晰可辨的“滴答”声还在继续,我刚拉开拉链,只听到身后用于大便的隔间内发出一声幽幽的叹息声。从声音分不出叹息者的年龄、性别,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绝对是人的叹息声。 我顿时一声冷汗,尿意全无,忙拉上拉链,回头看去。 由于是超市的厕所,因此比一般的公用厕所小些——只有三个用于大便的隔间,其中两个是半开的,借着走廊上昏黄的灯光可以看出里面没人,叹息声肯定是从最边上那个隔间发出的。 我的第一个反映是保安,便试探着问了一声:“师傅,您没去休息啊!” “滴答。滴答。”除了水滴声,还是水滴声。 我在原地愣了5秒钟左右,拔腿便跑出厕所。走廊上的灯泡时明时暗,似乎电压很不稳定,而走廊似乎也变长了,跑了好长时间竟还没有到头。 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放慢了脚步,拼命告诫自己要镇静。果然,一旦平静下来,发现主通道就在眼前,转过通道,走了不久,便看到我们的施工区了。 工人师傅们还在机械的工作着,小钱靠在墙上,似乎已经睡着,日语书被扔在一边。 我长吁一口气,蓦然发觉自己刚才竟然没有小便。我一边骂自己胆小,一边走近工人师傅。 “师傅。”我看了看手机,对其中一个比较年长的工人说道,“现在已经是凌晨1点了,保安说5点之前必须完工,来得及吗?” 那师傅仍然低头工作着,很投入,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我的问话。 我提高嗓子把刚才的问话重复了一遍,在这个空荡荡的超市,我的声音传得很远,然而,眼前的工人们却都充耳不闻。我使劲推了推其中一个工人,那家伙扭转头,很严肃地看了看我,又继续工作了。 我大吃一惊,原本悬着的心吊得更加紧了。连忙跑过去推了推小钱,这小子睡得可真够沉的,连摇几下都没醒。 我正想捏小钱鼻子的时候,发现对面必胜客里靠橱窗的地方竟然坐了一个人。因为靠着橱窗,因此光线能直接打到那人身边,我可以清楚地看到那是个中年男子,桌上还放着个公文包。那男子穿着白衬衫,打着领带,西装已脱下来,挂在身后的椅子上。
桌子上放着一个空盘子。那中年男子正对着空盘子发呆。 我明显感到我背上的寒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难道是那该死的保安故意骗我?难道必胜客的确有人值班? 面包房的“呼呼”声越来越大,还夹杂着“嘤嘤”的电流声,简直是所有的面包机都打开的声音。 再看必胜客的时候,橱窗前的人已经消失,我跑近橱窗,借着外面的光往里观看。右边是服务台,上面还是那叠优惠信息的海报,我转过脑袋,向左边看去,才扭了30度的样子,我的脑袋就动不了了。严格地说,脑袋已不受我控制了,因为我发现就在我面前,突然出现一双眼睛,正直视着我。我们对视了足足有5秒钟。 “小钱——”我恐惧到了极点,嗓子发出了连自己也觉得诧异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啊?”小钱揉着惺忪的睡眼,向我走来,“叫这么大声,当心那个保安又过来罗嗦啊。” 太好了,小钱终于醒了。我一把拽住小钱,指着必胜客的橱窗里,说道:“这家伙的眼睛……” “哪里啊?”小钱奇怪地看着我。 我回头看橱窗,发现里面还是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天哪,我真要崩溃了,这不是西区柯克悬疑片里才出现的情节嘛?我敢断定刚才绝对不是幻觉。那双眼睛我绝对不会记错的,目光是那样的凶悍,似乎在警告我不要再窥视必胜客。 我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人,没有任何妄想型精神分裂的前科,也不至于老眼昏花到看不清近在咫尺的东西。 只有一点能解释我刚才看到的情况——保安在撒谎,必胜客肯定有人值班,而且这人很富有幽默细胞,看到我惊慌失措的样子,不免恶作剧地跟我开了个玩笑——突然出现,又突然躲起来了。 我知道这个解释有自欺欺人之嫌,但总比虚无缥缈的神鬼之说更立得住脚些。 “神仙?妖怪?谢谢!”我自言自语。 “你没事吧。”小钱关切地看着我。 “没,没事。”我发现背上湿透了,不知是因为没有空调的闷热所导致,还是惊恐而产生的冷汗。应该都有吧,我认为。 小钱这次索性爬到旁边一个低矮的柜台上,呼呼大睡起来,我却丝毫没有睡意。
我又看了看手机。凌晨1点35分。 工人们虽然没有声音,但工作得似乎很顺畅,柜台已经拼搭得颇具雏形了,只需配上玻璃、接上电源、加上锁和喷绘的广告画面,就可以完工了。 说实话,小钱的睡姿不怎么雅观,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放在裆部,睡梦中的表情显得很暧昧。任何人结合小钱的这个睡姿和表情,都能猜出他正在做哪种类型的梦。 这个夜晚好漫长,平时通宵打牌、玩游戏,从没感觉到时间的漫长。时间,总在不经意的时候逝去。 还是看书吧,让我再次进入大观园,希望这次再走出大观园的时候,施工已经结束了,天也已经亮了。
然而,我这一回还没看完,就被“哐啷啷”的玻璃声打断了。 我忙放下书,抬眼看去。 原来是工人不小心把玻璃碰碎了一块。还好带着备用玻璃,我长吁一口气,正准备继续看书,那碰坏玻璃的工人却站了起来,向我走来。 “怎么了?”我问道。 其他工人都在埋头工作,那工人面无表情地站在我的面前,突然将右手伸到我的眼前,手上竟满是鲜血。 “刚才碰碎玻璃的时候被割到了吗?”我问道,“ 我去问保安要胶布,你等等。” 我刚站起身,那工人竟将血手伸向我的脸。 “喂——你做什么?”我一边躲避,一边呵斥道。 那人做了个冷笑的表情,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但我宁可他发出声音冷笑一下,因为这种无声的冷笑实在是充满了诡异。 我张嘴想喊叫,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了,想伸手阻挡,竟丝毫抬不动手臂了。 那人的手离我的脸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我绝望地闭上了双眼。
我的眼前一片漆黑,不知是灯光忽然熄灭了,还是我的眼睛闭
上了。现在的我,已经分辨不清了,只感觉到脸上一阵冰凉。 “小邹--,小邹!”我的耳边出现呼唤声,冰凉的触感也在我脸上扩散开来。 我缓缓睁开双眼,发现我竟然靠在墙上睡着了,小钱冰凉的手在我脸上拍着。 “你终于醒了。”小钱笑道,“怎么说睡就睡的啊?叫了半天也不醒,只能拍醒你了。工人们马上要接线了,你先验看一下施工质量吧。” “哦……”我的思绪沉浸在紧张和惊恐中,下意识地问了一句,“现在几点了?” “凌晨3点了。”小钱道。 “玻璃不是碎了吗?”我问道。 “哪里有什么玻璃碎了?”小钱诧异道,“是你梦里看到的吧。你太累了。这段时间你一直为这个专卖店操劳,这次结束后,你要好好休息一下了。” “哦。” 我长吁一口气,果然是梦。就是啊,现实怎么可能如此荒谬呢。 施工质量很不错,防火板贴面做工精细、玻璃裁割得恰到好处、滑槽安装得非常到位,我满意地点点头,工人们便开始排线和剪贴广告画面了。 也许确实是我压力太大的缘故吧,最近为了这个专卖店,心情一直很烦躁,前期的谈判过程也异常艰辛,也许通过这个怪诞的梦,我把该发泄的都发泄出来了。 我分不清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了,玻璃破碎是梦中的情景,那厕所的叹息、必胜客的人影,是不是都是梦中出现的呢?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小钱聊着。
正聊着,我一眼瞥见柜台下面露出了一小块玻璃的角,我低头往下看去,发现柜台下面竟有破成几块的玻璃。奇怪,果然有玻璃碎了。 我忙问小钱这是怎么回事。 小钱支支吾吾,就是不肯回答。问到后来,小钱高声叫道:“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这声音在寂静阴沉的施工区听来,又尖细又凄厉,宛若枭啼,仿佛鬼泣。 “你怎么了?”我看着小钱。 小钱的眼神竟没有丝毫光彩,呆呆地看着我,嘴里一味地重复:“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 我用力掐了一下胳膊,痛,钻心的痛! 面包房的“忽忽”声已经转化成“隆隆”声了,比白天正常营业时的声音还要响。 面包房的斜对面,也就是内衣专卖区的正对面,是一家叫“达芙妮”的品牌专卖店,我记得很清楚,那一排所有专卖店的卷帘门都是放下的。而现在,达芙妮的卷帘门赫然半开着,露出黑墟墟的半个门洞,似乎张着一张大口,随时准备吞噬些什么。 什么时候开的?我的脑子一片混乱。 小钱还在喃喃地念着:“我怎么知道……我怎么知道……”
我宁可现在仍然在梦里,但我却怎么也醒不过来。 “小钱--!”我的声音竟带着明显的颤音,好似京剧唱腔中悲戚的念白。 “小邹,你怎么了?”小钱突然很认真地看着我。 “靠,你刚才不是吓我吧?”我急道。 “嘿嘿。”这小子诡异地笑了笑。 “我不跟你开玩笑!”我真的生气了,这种场合还开玩笑。 “这样你才不会睡着啊,呵呵。”小钱笑了笑,“现在没有睡意了吧。” “*&^%^*(@#……”我彻底输给他了。  上一页 [1] [2] [3] 下一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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