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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婴儿(9-16)
作者:佚名   来源:网络

其实,不仅仅是张古感到了不祥,卞太太也感到了不祥。
  她想起,这个男婴莫名其妙就出现在小镇上;她想起,这个男婴在张古家过了一夜,张古的录音机里就有了古怪的哭声;她想起,这个男婴放在慕容太太家,迢迢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她想起,这个男婴放在李麻家,李麻就不明不白地残废了……   现在,只剩下她家没有出事了。
  下一个,就轮到她家了?
  这天早上,卞太太给老公打了一个长途电话,她要他马上回来。她老公叫卞疆。
  他说:“生意正忙,我回不去。”
  卞太太:“家里要出大事了!”
  他问:“怎么了?”
  她就在电话里把17排房发生的事对卞疆讲了一遍。
  他朗朗地笑了:“难道这些事都是那个婴儿干的?”
  卞太太都快哭了:“我也不知道,反正我觉得在那个婴儿的背后好像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
  他轻轻地说:“好了,我马上回去。”
  果然,次日上午,卞太太就看见老公风尘仆仆地走进了家门。
  卞疆是个商人,他除了钱,什么都不相信。其实,他回来只是想给无助的太太一个安抚。不管她把那个男婴说得多可怕,他都淡淡地笑。
  但是,卞太太坚决要搬家。
  卞疆:“一点必要都没有。”
  卞太太:“要不,你就别做生意了,回来天天陪着我。”说着,她的眼睛就湿了。
  卞疆想了想,说:“好吧,搬家。我给你买镇上最好的房子。”卞家挺有钱,在小镇算是首富了。
  卞太太:“我要住楼。开粮店的霍三九刚刚盖了一栋,二层的,他家要搬到城里去,这几天他正在卖呢。那楼在镇南,离这里最远。”
  卞疆:“我们现在就去看房子。”
  夫妻俩来到镇南,看了看那栋二层的楼,很满意。只是价钱太高了。他们和房主谈了谈,对方一口价,不减。
  卞疆有点犹豫——要买下这房子,基本上就花掉了他家全部的存款。可是,卞太太说什么都要买。卞疆拗不过她,一咬牙,成交了。
  双方约定三天后交钱。
  在回家的路上,卞太太心情特别好,她就要离开可怕的17排房了!
  当天下午,卞疆和太太就到银行把钱取出来了。鼓溜溜一提包人民币。
  他们刚回到家,就听见李太太在外面喊:“卞太太,我把叉给你送来了。”她的脚步声很响,“噔噔噔噔”进了院子。
  卞太太有点紧张地看了看老公。卞疆虽然不相信太太的怀疑,但是这两天太太一直对他描绘那个恐怖的婴儿,耳熏目染,此时他也有点发憷。
  李太太抱着那个男婴进了门。
  卞疆直盯盯地看那个男婴。他在李太太怀里专注地吃着一根冰棍,吃得很不干净,嘴边脏兮兮的。
  李太太大声说:“哟,卞疆,你回来了!”
  卞疆一边把那装钱的提包放进床头柜一边说:“在外面跑累了,回来歇一歇。”
  李太太:“好好歇一歇吧,赚钱还有够?”
  卞疆:“也没赚多少钱。”
  李太太把男婴放到床上,对卞疆说:“瞧,你家多了一个儿子。”接着,她对卞太太说:“轮到你家了。”
  卞太太假装亲近地摸了摸男婴的脸蛋,说:“好的,你放心吧。”
  卞疆一直在看那个男婴,他觉得这个孩子除了长得有点丑,似乎很正常,不像他想像中的那样。
  李太太说:“那我走了。”
  卞太太:“坐坐呗?”
  李太太:“我还得去屠宰厂取下水。”
  李太太走后,卞疆抱起了那个男婴,试探着逗他玩:“叉——叉——噜噜噜噜噜噜!”
  他竟然被卞疆逗得笑起来。
  卞疆小声对太太说:“这孩子没什么。”
  太太瞟了那个男婴一眼,欲言又止。
  后来,卞疆把他放在沙发上,让他自己玩玩具,他跟太太一起去做饭了。
  在厨房里,卞太太小声说:“你不要当那个孩子的面说什么。”
  卞疆:“他听不懂。”
  卞太太:“我总觉得他什么都听得懂。”
  卞疆:“咳,你别自己吓自己了。今晚,我搂他睡。”
  卞太太:“别!我害怕。不管他到底是什么,咱们小心点总不是坏事。”
  卞疆色迷迷地说:“那我就搂你睡。”
  吃晚饭的时候,叉狼吞虎咽,吃了很多。他还是不吃肉,专门吃青菜。
  卞太太一边吃一边冷冷地看着他那似乎很无辜的眼睛……
  晚上,卞疆躺在这个男婴身边,哄他睡觉。他轻轻拍着他,唱着摇篮曲:“小宝宝,真乖巧,静静睡着了……”
  男婴静静睡着了。月光照在他的脸上,有点阴虚虚。他的身上被各种猜疑缠绕着,就像毛发一样,里三层外三层,越来越看不清他的实质。
  卞疆把他抱起来,放在了里屋的床上。这期间,卞太太觉得那房款放在床头柜里不安全,又把它塞到了沙发底下。
  夫妻俩钻进被窝。
  卞太太在黑暗中轻轻说:“你别睡啊。”
  卞疆:“为什么?”
  卞太太:“我睡着了你再睡。”
  卞疆:“好,我等你。你睡吧。”卞疆说着,搂紧了太太。
  那个男婴睡的屋子杳无声息。
  过了一阵子,卞太太轻轻问:“卞疆,你是不是睡着了?”
  “没有,等你呢。”卞疆在黑暗中说。
  又过了一阵子,卞太太又轻轻说:“卞疆……”
  他没有声音了。恐惧一下涌上卞太太的心头……天亮了。吃过早饭,卞疆要去交房钱。
  他打开床头柜,没看见那提包钱。卞太太正不情愿地喂那个男婴吃饭。她说:“我移到沙发底下了。”
  卞疆弯腰看沙发底下,说:“没有啊。”
  卞太太说:“不可能。”
  她放下饭碗,来到沙发前,找了半天,什么都没有!她傻了。
  卞疆说:“你好好想一想,是不是放在沙发下了?”
  卞太太带着哭腔了:“就是啊!”
  说完,她发疯地把沙发跟前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她一下跌坐在地上,眼泪哗哗淌下来。卞疆也傻了。
  他们全部的积蓄,都不见了。那个男婴坐在桌前,静静看着他们。卞太太感觉他好像在说:你们走得了吗?她的眼里几乎喷出了怒火,她想朝他大吼一声:滚!——但是终于没有吼出来。
  她怕他。
  卞家被锁定在了17排房。
  谁都别妄想离开这里。
  卞疆的心情极其糟糕。那些钱是他多年来一分一文积攒起来的。那是他的血汗钱。
  他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很蹊跷。难道那钱插翅飞了?难道暗中真有人不允许他们离开17排房?
  他百思不得其解。
  男婴好像感觉到这个家遇到了倒霉的事情,他变得更乖,总是一声不响,在角落里静静看着大人的一举一动,眼神像猫。
  自从丢了钱,卞太太对男婴更是充满了深仇大恨。她很少对他说话,偶尔叫他吃饭或者叫他睡觉,也是粗声大气,态度极其不好。
  每次卞太太叱喝他,他都很害怕,不安地观察着卞太太的神色,不知所措。
  卞疆也开始排斥他了。他觉得,这个男婴驯从的背后,确实藏着另一面。几天来,卞太太像霜打的花瓣,一下憔悴了许多。她总是蒙着被子抽泣。
  卞疆就劝她:“别哭了,你能把钱哭回来吗?没用。……钱是人挣的,只要我们好好过日子,一切都会好起来,很快。……老话说,破财免灾。”
  卞太太擦了一把鼻涕,瞟一眼在里屋玩耍的男婴,小声说:“就怕破了财还有灾。”
  卞疆:“不会的。”
  卞太太:“我已经感觉到了……”

张古觉得,他时时处于某种危险中,尽管他弄不清根底。而且,他认为整个小镇都笼罩在某种不祥之中——这真是先见之明。
  他下定决心,要把这一切弄个明白。
  从此,他变得像侦探一样敏感,细心,富于推理性,充满想象力。   首先,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查清在那个男婴出现的日子,总共有三个从外地人到了绝伦帝小镇上。
  一个是木工社老张的侄女,她是一周后走的。
  一个是县里来的人,公事,住在政府招待所里,他是三日后走了。
  一个是江南来的老头,卖竹器的。他是绝伦帝小镇的老朋友了,每到这个季节他都来做生意,大家很喜欢他。他现在还没有走。
  这几个人似乎都和那个男婴牵扯不到一起,都被排除了。
  但是,必须承认张古的思路是对的。而且,他做了大量细致的工作。
  这时候的张古已经买了一顶鸭舌帽,戴上了一副黑墨镜,而且还叼上了一只烟斗。八小时工作之外,他就换上这身装束搞调查。
  他不想让任何人认出他来。
  这还不算,他走路的时候,总是竖起衣领挡住脸,总是用鸭舌帽和墨镜严严实实地遮住眼睛……
  张古这个神秘的新形象在小镇的一个偏僻角落出现了,他鬼鬼祟祟地走着,自己都觉得不是自己了,却有人远远地跟他打招呼:“嗨,张古,你去哪里呀?”
  是小镇文化站的站长,她叫刘亚丽。她骑着摩托车。
  ——真泄气。小镇太小了,互相太熟悉了。
  张古尴尬地说:“我,我……”
  刘亚丽终于没等到他的回答,摩托车已经“突突突”地开远了。
  后来,张古注意到最近发生了一个不被人注意的事件:小镇上莫名其妙出现了一个收破烂的老太太。
  她六十多岁了,脸上的皱纹很深刻,双手很粗糙,一看就是吃苦的人。
  她第一次收的是铁柱家的废品,一些旧报纸和几个空酒瓶。她掏出钱来,都是皱巴巴的小毛票。
  铁柱的母亲说:“不要钱了。”
  “那怎么行。”
  “废品,能值几个钱,你不来收我们也得扔掉。”
  “那谢谢了。”
  对于小镇的居民来说,她是个外来人,不容易,大家都挺同情她。
  后来,谁家有了旧纸、废铁、破鞋、绳头什么的,就装在塑料袋里,摆在门口,等她拿走,到供销社卖掉。没有人要她钱。
  张古悄悄跟踪过这个老太太,他发觉她总好像心事重重,收废品三心二意。他怀疑,收破烂仅仅是她的一个公开身份。
  这天,张古又一次跟在老太太的身后。
  她推着垃圾车朝前走,那车吱吱呀呀响。她走过一家又一家,拾起一个又一个废品袋。她的嘴里慢悠悠地喊着:“收破烂喽。”
  一个孩子跑出来,送来两个酒瓶。老太太给了孩子几张小毛票,那孩子乐颠颠地装进口袋,跑开了——这是孩子惟一的正当收入,他们要用这些钱偷偷买爸爸妈妈不许买的东西。
  然后她继续走。
  到了17排房,她绕开了。
  张古忽然想到,这个老太太从没有到17排房来收过废品。为什么?
  张古一下就联想到那个男婴——她与那个男婴有关系!
  张古突然冲动起来,他要叫住她,单刀直入问个明白。她毕竟是成年人,有什么话都可以谈,当面锣对面鼓。而那个男婴,简直把张古变成了聋子和哑巴。
  张古说话了:“喂!请你站一下!”
  那个老太太慢慢地站住,回过头来。
  张古走过去,停在她的面前。他第一次和她这么近,他把她看得清清楚楚。张古发现,不知是五官,还是神态,这个老太太竟和那个男婴竟有点相似。
  她直直地看着张古。
  张古开门见山地问:“你听说过17排房收养的那个男婴吗?”
  老太太的脸像木头一样毫无反应,她淡淡地说:“什么男婴?我不知道。”
  然后,她不客气地转过身去,推着垃圾车走了。走出几步,她又回过头来,突然问:“你为什么跟着我?”
  张古一下有点慌乱:“我……”
  老太太:“你买废品吗?”
  张古:“我不买。”
  老太太返回来,一步步走近他:“那你卖废品吗?”
  张古有点结巴了:“不,我没有。”
  老太太停了停,轻轻地说:“你有的。”然后,她指了指垃圾车,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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