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像中国人吃西餐,刀叉是使不习惯的,吃来吃去, 还是我们的筷子好使。
一
柳海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晚上10点多钟了。今天是开学第一天,必须召开全校教职工大会,落实本学期教职工工作。会议开得比较严肃,时间也比较长,因为育兴中学每学年初都要采用层层聘任、优胜劣汰的原则进行教职工全员聘任,稍有不慎有的教职工本学年就要待岗,只能领取基本工资。散会后,柳海凡没有急着回家,所谓的家没有什么新鲜感的,他想。他又整理了一下校长办公室,写出了育兴中学本学期工作计划。他抬头望了望窗外的天,咋这样黑得透,到处透不出丁点儿光亮。可是,他还是得回家呀,这就像到处拈花惹草的狗,晚上会按时回到主人家一样。我没有拈花惹草呢,他心想,又笑了笑,差点笑出了声。
一推开门,“青龙断桥”,他便听见了妻子蓝云的声音。妻子迷上了麻将,这非常令柳海凡生气。他常常不明白: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迷恋这东西?他正准备说点什么,抬眼看见了妻子单位的领导刘院长。“哦,柳校长回来了。”刘院长先开了口。
“嗯。”柳海凡应付式地点了下头,便扎进了自己的书房。他又分明听见隔壁卧房的电视机还有声音,是女儿柳絮还在看电视。柳絮上高三了,8月1日就开始上课了,咋还能看电视。他猛地推开卧房的门,柳絮惊了一下,仍旧看着她的《情深深雨蒙蒙》。女儿是心头的一块肉,我什么都可以失去,我不能没有我的女儿,柳海凡总是这么想。
“还看什么?明天还得上课。”他走过去“啪”的摁息了电视机,头也不回地进了家里的那间客房--只供来客时客人睡的。他一头扎进被窝,蒙了个严严实实。心里越是烦,越就睡不着。柳海凡不再想这些事,可他还是不能入睡。柳校长应该想想学校呀,他得想今年的人事制度改革如何进行了,育兴中学百多号教职工,按今天的会议精神会有人待岗,该咋办?
心里有点事,他倒开始迷迷糊糊睡着了。好像是刚睡,柳海凡觉得身上有点异样的感觉,嘴里有涎水流出,身上也像有小虫或是老鼠在爬动。手一动,他才真实地感觉到是蓝云。蓝云只穿着胸罩内裤如只壁虎般趴在他身上,她吻着他,她丰腴的两个乳房柔软地瘫在他胸前。他知道他想做什么,可是不知为什么没有一点兴趣。他睁开迷糊的双眼看了看蓝云,可他似乎看到的不是蓝云……
那是去年的一次同学会,都喝得酩酊大醉。在县刑警大队工作的江海说让几个老同学开开洋荤,一车开进了美苑娱乐城。柳海凡乘着醉意也进了包房,刚一躺下就进来一个女孩,那女孩二话没说,三下五除二,魔术般脱成了“三点式”,趴上了柳海凡的身,正要在他身上做点什么。柳海凡拿住了她的手,又看了看她的脸:“你比我女儿大不了多少啊,孩子。快把衣服穿好……”
那张年轻漂亮的脸清晰地印在柳海凡的脑电图上。看着蓝云的脸,那张不知名的脸更加清秀。他和那天晚上一样,不,他比那天还更粗鲁的推开了蓝云。
二
柳海凡没有真正读过大学。中学毕业上了师范,便捧上了“铁饭碗”。那时80年代初,上大学的人少,农村娃就更少。能上个中专就算是祖坟埋得位置好了。柳海凡的家在农村,他还有一弟一妹,所以虽说他的中学成绩特别优秀,但他还是毅然写上了“师范”。教他的老师们一面说着他懂事,一面也说“太可惜,少了一个好大学生”。后来柳海凡拿到的大学专科、本科文凭,都是在省教院函授学习取得的。93年当他取得本科文凭的那天,同时也戴上了一顶乌纱帽--育兴中学校长。真正双喜监门,妻子蓝云忙前忙后,在餐馆摆上了酒席,邀来亲朋好友,好好地庆贺了一番。
蓝云其实长得很漂亮,见人便笑的脸,高挑的身材,加上得体的打扮,当年硬是把柳海凡给迷住了。他和她是初中同学,他上了师范,她上了卫校。他毕业后做了老师,而今做了校长;她毕业成了护士,而今是镇卫生院的护士长。85年喜添千金,夫妻更是合不拢嘴。三口之家手牵手在校园漫步,惹得人们一阵“啧啧”之声。柳海凡如今却找不到了那种幸福的感觉,总觉得缺了点什么。他常不由地想起做了什么公司经理的老同学王卫的话:“一个完整的家呀,有丈夫、妻子,还得有情人,这三点组成个三角形,才具有稳定性哩。”真是这样吗?我能朝这个方向努力吗?每每翻阅报刊时,他便十分关注“情人”这个话题或者这方面的故事。我快40岁了,“四十不惑”呀,柳海凡烦恼、苦闷,积压在胸部找不到一个迸发点。但如今,做了校长的柳海凡似乎太忙了,除了偶尔问问柳絮的学习,他没再和蓝云牵手漫步过。蓝云也像很忙,很少再到海凡面前小鸟依人。尤其是蓝云迷上麻将,成天睡在麻将里似的,他看不惯。他更看不惯那大腹便便的刘院长和蓝云在一起玩麻将的样子,也不知是什么原因。于是,在这个家中,时不时地来上一顿锅碗瓢盆交响曲,两周一次甚至一周一次。当然,夫妻打架不记仇,他和她两周一次或一周一次的事还有两人的“组织生活”。这时,夫妻两人就会奏上一段和弦。
“这么漂亮的老婆不用,会过期作废的。”蓝云睡在柳海凡的怀里说。
“不会不会,我的破船票会永远登上你这客船,再说,再美的鱼肉、熊掌,常吃也会吃腻哟……”柳海凡的手就开始不正经起来,两人的身体都开始不正经起来,直到精疲力竭。
三
开学第二天,育兴中学按照昨天的会议方案展开层层聘任:校长聘各科室主任和年级组长,年级组长聘各班主任,各班主任聘各科任教师。结果很快出来了。全校待岗人员一个:文娟。文娟怎么会没有人聘用呢?她才30岁吧,是师范专科学校毕业的呀,教学水平不错,教学质量也不差。哦,她前年调来育兴中学的时候已和丈夫离婚,性格不大好,话也少,不逗人喜欢,应该是这原因没有聘任吧。柳海凡想。
“就让她暂时到校长办公室来等岗吧。我常开会、出差的,她在这可以接接电话,有时还可帮着招待来客。”柳校长对教导处钱主任说。
柳校长又来上班的时候,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已经放在办公桌上。这时,他才感觉校长办公室又多了一个人,文娟。刚扫完地,文娟下楼去倒垃圾了。
“文老师,大材小用哩,你有点冤屈了。”文娟一进门,柳校长说。
文娟没有出声,却有点尴尬而腼腆的笑着,有点不知所措。
办公室里多了文娟,柳海凡第一感觉就是轻松多了。清洁常是文娟在做,柳海凡虽是校长也有点不过意的。偶尔也做做表面工作,提提水呀拿拿抹布什么的。文娟常为柳海凡倒茶,偶尔柳海凡也为文娟倒倒茶。学校有些事柳校长常常忘了,文老师常常用纸条提醒着他,他像从来没有忘记过了。不知为什么,柳校长比以前工作更带劲了,用他自己的话说,真是得心应手。办公室里多了文娟,柳海凡的最大感受就是有一种甜蜜。文娟年轻漂亮,本身就是一道风景。这个比喻柳校长一直搁在心里,没向任何人说,他也不敢说呀。或许,在某次同学聚会时他就会说的,甚至会把这道风景一同带去。常见面的几个同学,不是常说“你的手机有几个号呀”,有时他们常在身边的也不是家里的那个“号”啊。看来,我的手机又加了个号了。他也常常想起一个比喻,是读师范时从一本书上读到的,记得是晚清遗民辜鸿铭说的吧,说男人呀就是茶壶,女人就是茶杯,一个茶壶就得有几个茶杯,从没有一个茶杯几个茶壶的。他一想到这句话就心里暗暗佩服那辜老先生,心中也就甜蜜起来。柳校长便常常独自享受着这份甜蜜。眼下,柳校长更注重自己的外表了。那张脸本来就对得住人的,衣服呢,又提了几个档次,穿的衣服没有牌子怎么能行呢?头发以前梳梳就行,如今不仅梳好,还喷一喷摩丝定型,油光可鉴,让蚊子歇脚也会摔上一跤。稀疏的几根胡须,以前是每周用手动剃须刀刮上一次,而今买了个电动剃须刀,一天剃一次。人说,这快40岁的男人了,咋还这般讲究外表呢。这原因呀,恐怕只有文娟知道。
四
柳海凡40岁生日,星期六,柳海凡不想在家里过生日,他有他自己另外的想法。谁知家里亲朋好友来了10多个,蓝云把他们直接带到帝王酒楼,坐了满满的两桌。柳海凡总觉得少了一个人,心里不是滋味。席上连连敬酒,柳海凡频频相应。酒酣席散,蓝云张罗着“麻将组合”,回家摆开战场,摆了3桌。柳海凡不会麻将,他从心里痛恨着麻将。看着家中狼籍的麻将战场,他真想都掀个底朝天。但是他忍了,因为,今天是自己的生日。他愤愤地离开了家,他的酒也似乎喝多了点,想到办公室去自己静一静。用钥匙开门,门却自动开了。他分明听到门后有人在轻声抽泣,他也清楚地知道那是谁。他想开灯,她拉住了他的手,他抱住了她紧紧地。他吻着她的脸,吻着她的泪。
“娟,我懂你的哭。”他小声在她耳边说。他抱着她,找到了一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他觉得心底有一种声音在呐喊,他觉得身体内有一股力量在涌动,他必须用这股力量去开垦又一片土地。
柳海凡在他40岁生日之夜,没有回家。
五
“我下岗了。”蓝云回到家就说,没声没气地。
“什么?”柳海凡神经被触动了一般。他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和文娟的事被蓝云知道了,她作为“妻子”下岗了。可一想不对,尽管听不出蓝云说“我下岗了”这话是反问语气或陈述语气,但即使她知道了那事,她绝对没有这种幽默的。看来,她是工作下岗了。“那你休息一些时候啊。”柳海凡不知道怎么说,随口说道。
“
[1] [2]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