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起桌上热腾腾的饭盒,就向他们泼去。 7泼饭事件的结果可想而知,大丫丢了工作。这是她在做这事时不曾想过的,她起初只是任由了她的愤怒,她好心喂了狗般的的怨恨,现在她还想不通怎么就能泼出去呢,幸亏人家躲开了,不然就完了,人家可是经理呀。我说应该找那经理去讨个说法,她却死死拉住我,说太丢人。为了不再丢人,她又一次把自己捂进厚厚的棉被里,一整天不说话,不吃饭,谁也不理,接受着肉体与灵魂的全身全心的惩罚与历练。 第二天她总算又明白了,忽地掀开被子,宣布一个重要决定:租房。因为达南走后儿子就和她一起睡了,那间房一直空着。 一个星期后她迎来了她的房客,一位自称是画家的男人。他留着与身份完全相符的乱糟糟的长发,穿着一身艺术化的窟窿加补丁油得发亮的牛仔装。他认为自己是个天才,只是生不逢时,没有伯乐能发现他这千里马,所以他干过小杂志的美编,开过工作室,也没赚了钱,为了他神圣的艺术事业甚至没顾上结婚,跟父母的关系又不好,索性就从家里出来。 大丫兴奋地把他领进家,一向缺少艺术细胞的她,在心里感念这是老天让她遇见了一贵客。房租好商量,伙食可以一块,想用什么随便用,艺术的魔杖闪耀出一圈圈闪亮的光环击昏了她。她忘了自己需要找工作,忘了她压在抽屉里的红本子,忘了关于男人的失败,当然她倒也吸取了一点教训,不再夸张地化妆穿衣服。可她又开始每天变着法儿地做饭,专心致志地培养这满头乱发邋里邋遢的一未来伟大的画家。一个月只有200保障金却要供养三个人的她,在市场上与人讨价还价斤斤计较分厘必争,甚至连乐乐也懂事了。 妈妈,我只想吃个汉堡,不要可乐,省下三块钱可以给叔叔买盒烟。 这样的辛苦的确换来了回报,画家竟比先前胖了许多,于是他更有精力唾沫星子溅得更远的给她讲他的计划,他在第N年的第N幅惊世作品,把个大丫听得目瞪口呆连连点头啧啧惊叹。她的家也开始渐渐变成一副画。白色的墙变成儿子在高人指点下红一道蓝一道的涂鸦,地板上到处是废旧的画板,花花绿绿的抹布,斑斑点点的各种颜料汁。 我非常讨厌,一个大男人家儿在一个没了丈夫没了工作的无辜女人家里,白吃白喝白住白折腾,满嘴的白话白日梦。我对大丫说要么让他交钱,要么赶他走,她竟认真地跟我说做人得仁义,现在人正是落魄的时候,可她相信他的才气,以后一定能成功。就算成功又怎样,你们什么关系?什么关系,什么也没有,他是正派人,她一脸的无辜。其实我知道她心里的小九九。 在画家搬进来两个多月后,在拮据的生活中她竟给他过了一次生日,也许是受了他的耳濡目染,除了蛋糕她竟买了红酒蜡烛,摆了一大桌菜。那个晚上他们吃了很多蛋糕,喝了很多酒,气氛一直很好。他半眯着眼睛久久地看着她,说你真是个好人,我到现在还没女人给我过生日呢。说我的那灵感就快要出来了,在一个美妙的瞬间,犹如昙花一现的精灵,惊人之作从此诞生。大丫激动得叫道,现在,我们,你看看我,有了吗。他摆摆手笑道,不是,你不行。你看你就是个厨娘!大丫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急忙解下油乎乎的围裙。她应该是飘逸的秀发,长长的裙子,画家说着,大丫按他的意思解开扎在脑后的头发,翻箱倒柜地从衣服堆里找出裙子套上,勾魂的眼睛,迷人的胸脯,细长的腿,她手忙脚乱地摆弄着,一时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达到这标准。这时他从椅子上晃晃悠悠起来,笑得声更响了,别弄了,你永远都成不了那种人!你就是你,粗心大意,头脑简单,长得像个瘦葫芦,人家说什么你都信。。。。。。 大丫听着听着突然叫了一声,不知哪来的力气,一把抓住他的衣服,把这个连稳定收入都没有的男人,一个连养活自己都还费点劲的男人,一个在她家中竟敢理直气壮跟她指手画脚的男人,狠狠地推出了门外。 画家留下那乱糟糟的房间走了,严格说来,她并无多大损失,他也就欠她两月的房租。所以她再没把自己捂进被里,只是穿着那不伦不类的衣服在镜子前照了很久很久。我真傻啊,我现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傻啊。她不停地重复着这些话,像是笑又像是哭。 不幸的事情总是要过去,没有什么比吃饭更重要。为了柴米油盐她又开始忙碌起来,凭着以前在商场的经验她在一家超市找到了工作,头一个月就超额拿到了奖金,她本来就是个干什么都不愿落后的人。 看看,漂亮不。我们一起吃饭时她忽然伸手过来,我吓了一跳,她右手上戴了个戒指,谁买的,我自己买的。我妈妈真可笑,她说是要奖励自己长大了,乐乐在一旁甜甜地说。窗外明净的阳光温暖地照着,那个右手上的戒指闪烁出灿烂的光芒。 从百姓餐厅出来,大丫骑着车带着儿子先走了,那身影渐渐远了,我看见她的前方,一条漫长的路。 上一页 [1] [2] [3]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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