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第二天早晨,她叫了出租车,我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中,骄傲地挺着胸离开了那里。你说我那么狼狈,还为什么骄傲啊?我就是骄傲,真的,有她的庇护和爱,我从骨子里那么自豪。
路上,我拉着她的手:“你小心点,我走了,董老大可能会报复你,我不放心啊……”她说:“我自己会小心的,你自己多保重吧!”送我到姐姐家,她就回去了。望着出租车远去的背影,我的泪一下子流了出来…… 接下来的日子我魂不守舍,每天想她。她的音容笑貌,她的温柔体贴,她的高贵优雅……让我一刻也不能忘记。 她饭店也开不下去了,听说董老大也吓得离开了此地。 我每天给她打电话,想听她的声音。她也给我打电话,真的,我们一打就是一个多小时,也不知道,怎么有那么多话要说。最初的那个月里,我姐姐家的电话费七百多,她家的电话费也超过了四百多。我姐姐不干了,撤了长途;他老公也不干了,还打了她。那也挡不住我们,我为手机卡充了一千元钱,一直打冒了为止。我求她来看我,或者,让我去看她。她不答应。我跪在地板上,在电话里冲着她的方向,一个劲地磕头,额头都磕破了。我求她:“没有你,我真的不想活了!”真的,我不是骗她,我心里只有她。不是没人喜欢我,我这个人说话幽默,会来事儿,嘴巴也甜,长得也招人喜爱,找个女人玩玩,是件很容易的事。可我就像中了邪,万千粉黛无颜色,世界仿佛就她一个女人。 实在说服不了我,就答应我去看她。见了她我就再也不想走。无奈,我们租了房子,我在那里住了下来。我每天把炕烧得热乎乎地,哪儿也不去,耐心地等她。她只是老公不在家的时候来陪我吃饭,那我也很高兴。我做好饭菜,傻傻地等,痴痴地等,无怨无悔。这样一晃,过了一个多月。我除了上市场买菜,去小卖店买点用的,再就是上厕所,我哪儿都不去。要知道,那加上厨房只有十平方的小屋里,没电视,没收音机,甚至连个蚊子和苍蝇都没有。有她的爱,那些寂寞算什么? 不过有一天,吃完晚饭后,我们在一起缠绵了很久。已经很晚了,她要回家了,我舍不得,就要求她留下来。她说不行,我来了脾气,抓住酒瓶子的脖颈,把酒瓶子使劲往地上一磕,露出了参差不齐的玻璃锋刃,对着自己的脸要挟她。她也很激动,气得直打哆嗦。我告诉她:“如果你今天迈出这个房门,明天这个屋里就会多一具死尸!”“你想死就死吧,真是不可救药!”她气愤的冲了出门去,我悲呛地发出声嘶力竭地吼声。那声音,穿过寂静的夜空,在四处回荡,惊得附近的住户都亮起了灯光。 正当她心神不定地,欲穿过铁道路口回家的时候,我超小路赶到了她的面前。我用眼睛紧紧地盯着她,我的头涨得老大,我能感觉到自己体内血液的沸腾和心燃烧的声响。我已失去理智。我瞪着血红的眼睛,像一头频临死亡的困兽,做最后的挣扎。我一步步地靠近她。她后退着,像一只可怜的羔羊。我没有犹豫,紧紧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我永远也忘不了,她的脸憋得紫红,在月光下眼睛凄惨地望着我。 你别不信,真的,我看见她的脸色紫红,然后发青,四肢不停地舞动…… (四) 我突然一个激灵,脑子渐渐地恢复了意识。 我在做什么?我最爱的人差点死在我手里……我心疼后悔地把她揽在怀里,为她搓揉被我掐得上不来气的脖子。她伸着舌头,先是急促地喘息着,不停地干咳着,眼泪都出来了;然后大口地喘着粗气,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的心一阵痉挛,身体忽然剧烈地哆嗦起来,而且越来越厉害。最后佝偻成一团,瘫在地上,像得了癔症,再也站不起来。过了好久,她扶着我,慢慢地起来。我们就那么静静地,在无人的大街上蹒跚地走着,像二个被人遗弃的野猫,舔食自己受伤的伤口。快天亮的时候,我们才回到那个出租屋内。 我们都筋疲力尽。 “要我还是要你老公!”我和她摊牌。“如果要你老公,我就开车撞死他!”她知道我做得出来。为了得到她,我的命可以不要,我当时就是这么想的。 她还有的选择么? 她离婚了,我们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开了个小饭馆。 日子还过得去,没挣什么大钱,但过日子还富富有余。可她老想孩子,一想起孩子,就梨花带雨的,哭个不停。时间长了,我就烦了。“哭,哭,就知道哭!那是想孩子吗,分明就是想那个乌龟王八蛋!”我狠狠地骂到。她也不辨解,依然泪水涟涟,让我想起传说中哭倒长城的孟姜女。 “真晦气!这日子没法过了……” 我老毛病又犯了。 推牌九,掷色子,挑逗附近的大姑娘,小寡妇,也不正经经营饭店了。我把能输的都输了,能卖的都卖了。 她劝我,回忆我们从前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在饭店的时候,有一次客人要留下来打麻将,你主动留下来,一直陪到第二天凌晨三点多。才睡了二个小时,五点钟又起来陪我跑步。发仔,现在想想我都会落泪。你知道我爱吃瓜子,用你那剪得秃秃的指甲,为我扒了整整一斤瓜子仁,你给了我太多的感动……”“呵,呵呵,你还记得啊,我对你那么好,你在做什么?现在想起来了,晚了!”我打断她的话,恶狠狠地抛下几句话就走了。 现在想起来,真是后悔,得到了就不知道珍惜了。一个母亲离开了孩子,心里该多难过,可我当时……可我当时……真混呢,我应该想办法把孩子弄到她身边来。 她提出了分手。 “想分手,回到那个王八蛋身边,没那么容易!”我用菜刀在她的脑袋上比划着:“再提离开我,我就杀了你!”我露出了流氓本相。 那一次我输得很惨,身无分文。我想捞回本钱,就用酒把她灌醉,偷偷地取下她的项链和耳环,又去了赌桌。 等我两手空空地回到家里,她已经口吐白沫,人事不醒了。她吞了整整一百片安眠药。我急急地叫了救护车把她送往医院…… (五) 她醒了。 空洞的眼睛再也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我向她忏悔,求她原谅,可她再也不肯正眼看我。我知道,她的心死了,对我再也没有了期待。 她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就在临出院的那天下午,我去办理出院手续,她却神秘地失踪了。我寻遍了大街小巷,她的娘家,她的朋友,所有能找的地方我都找遍了,就是没有她的影子,她就像水蒸气一样,在人间蒸发了。 她能去哪儿呢? 她身上没有钱,甚至连换洗的衣服也没带。我真恨不得一刀结果了自己。 我想忘记她,可我知道这不可能。我现在才知道,一个人,如果真正爱过,就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烙在人的心上,那种鲜明的印记,那种痛彻心扉,刻骨铭心地爱恋,不是时间可以抹掉的。就像丢失了你最重要的宝贝,不惜用生命去寻找。这种遗憾会跟着你,缠着你,一直到你闭上眼睛。 朋友劝我,再找一个吧。只有重新拥有爱,才能忘记曾经的伤痛。我试过,可我做不到,没有她,生命只是个躯壳。而拥有她时,我却没有好好把握…… “我现在之所以在这里开出租车,就是为了等她。”发仔用手撸了下头发,叹了口气。 “如果她还活着,就会回来看孩子,就会回来看妈妈……我不指望她原谅我,只想用我这些年的积蓄,给她一些弥补。给我自己残破的,充满劣迹的人生,画上一个休止符……” 望着他黯然神伤的表情,几个哥们都沉默了,再也嬉笑不起来了。 上一页 [1]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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