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山海谈

　　在若羌旅馆的歌厅里，聚集着从武汉来的所有人员，以及玛丽亚娜和努瓦克辛。玛丽亚娜一展歌喉，那来自新疆的原汁原味的歌声，立即打动了所有的人。邹伟明拿起另一只话筒，和玛丽亚娜对唱起了“佛心天外”。两人边唱边跳道：
　　姑娘骑马追儿男，鞭子手中转一转，只修来世不许今生呀，我偏要求个今生缘。
　　大千世界红尘染，纷纷扰扰皆枉然，沉默的身影是回答呀，佛眼向天外看一看。
　　歌声如真如幻，又如同来自佛的心底，更像是宇宙中对人世茫茫的注解。一曲唱罢，玛丽亚娜向邹伟明微笑着看了一眼，邹伟明感觉到这一眼如同是佛对他的暗示，又仿佛觉得是在梦里见过的情人的目光，他不觉一下子呆在了那里。
　　景秀芳笑道：“怎么啦邹伟明，你是真的要求今生缘了吗？”邹伟明一下子醒悟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退在了一边。
　　坐在沙发上的雷鸣正在问努瓦克辛：“上次你说，等‘那达慕’一结束，就和我去青藏高原实地了解核爆炸的事情？”努瓦克辛说道：“是呀，明天我们就可启程。”雷鸣说道：“我这次来，不是仅仅是为了看核爆炸的现场。国际科协对我说了，是要让我和你弄清楚核爆炸的所有情况，包括目的、结果以及可能产生的影响。既然你这么清楚，那就省事多了，先就你所了解的，说说这次核爆炸的目的如何？”
　　冯理德接过话题说：“上次核爆炸，是以努瓦克辛和我为主，协同其他人员共同进行的。至于说目的嘛，我想迟早也会让外界知道，现在也不妨对你说说。”他停了一下，对姚远卓和冯思雪的歌声赞扬了几句后，接着说：“若羌、乃至整个西北严重缺水的状况，你们也看到了。上次核爆炸只是一次小的试验，马上我们要做第二次试验，然后根据试验数据，进行大规模的核爆炸。这目的嘛，是为了把喜马拉雅山炸开一条长五百公里、深四千米的通道，让这条通道直通西北。”夏云天不禁惊叫道：“冯理德，你是不是疯了？你知道吗，这样巨大的核爆炸，会对生态、对地球结构、对气候、对环境、对人类产生多大的影响吗？”听到夏云天的喊声，唱歌的青年也静下来，听他们的辩论。
　　努瓦克辛说道：“夏教授，冷静、冷静。大家看屏幕。”说完，努瓦克辛凭借其脑中芯片的资料，在屏幕上显示了喜马拉雅山以南地区的水灾和大西北地区旱灾的三维立体镜头。
　　“印度洋的暧湿气流因为喜马拉雅山的阻挡，只能在山南形成降雨。这样，就孕育了水量丰富的恒河、印度河等众多的河流。由于水量过大，还常常给山南造成洪水泛滥，给人的生命财产造成损失。炸开喜马拉雅山的好处嘛，是使印度洋的暧湿气流能够从这条五面公里长的通道吹到西北，把大量降水引到严重缺水的西北。这样做，不仅可以解决西北缺水的问题，还可以减轻喜马拉雅山以南地区遭受洪水之苦的程度。”努瓦克辛一边指着立体实况投影，一边绘声绘色地讲解。
　　大家听了这个匪夷所思的计划，久久无人做声。最后，还是雷鸣说道：“冯理德，以你一个研究物研究的，去进行如此巨大核爆破，也真难为你了。想来，为了实现你对玛格雪的承诺，你是义无反顾了。可见你心中的那份情是多么的深了。”
　　冯理德说道：“雷老您见笑了。不错，我这么做，主要是为了二十几年的愿望未了。但是您也想一想，这样做成功以后，受益的可是无数的喜马拉雅山南北的人呀。”
　　夏云天说道：“这个计划的出发点固然是好的，但是也要考虑到所带来的严重后果。我建议，把这个计划提交国际科协进行讨论，要是真的可行，也可以由国际科协出面主持。这样的话，你冯教授也免除了诸多的施工麻烦，以及独自承担后果的窘迫。”
　　冯理德想了想说道：“也是，那么我就先把这事提交国际科协进行讨论。”努瓦克辛说道：“根据国际科协的日程，近日的科协大会，将在澳大利亚的海滨城市凯恩斯举行。我把青藏高原的核爆破方案也列入大会讨论议程，到时，还请各位列席会议，以便对有关问题进行深入研讨。”
　　翌日，努瓦克辛在飞往澳大利亚的途中，在他的祖国基里巴斯作了短暂的停留。正在那里休假的马尔代夫议会主席，和努瓦克辛进行了密谈。马尔代夫是印度洋岛国，和太平洋岛国基里巴斯有着异乎寻常的友好关系。不仅如此，议会主席的女儿还和努瓦克辛是一对异国情侣。密谈中，议会主席的女儿塔那利丝对努瓦克辛说道：“努瓦克辛，你现在身为国际科协干士，现在我们的国家和一百年前相比，已经有一半的国土被海水淹没。你总要想想办法帮助拯救我们的国家呀。”
　　努瓦克辛说道：“随着气候的变暖和两极冰川的融化，海平面在不断上升。国土面积被淹没的，不仅马尔代夫，基里巴斯又何尝不是一样？”
　　塔那利丝说道：“这样说来，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努瓦克辛说道：“办法嘛，也不是没有，但是很难。我现在正在中国的青藏高原进行核爆炸试验，他们的目的嘛，是为了把青藏高原炸开一个缺口，好让印度洋的暖湿气流送水过去。其实这样做，还有另一个结果。”
　　“那是什么？”塔那利丝和她的父母同时问道。努瓦克辛打开屏幕，在上面显示爆炸的三维立体镜头后说道：“在青藏高原进行如此巨大的核爆炸，不可避免会对地壳产生影响。印度洋和青藏高原同属于一个地质板块，而且这个板块还在不断地向北挤压，这才使得喜马拉雅山仍在长高。如果核爆炸的能量达到一定程度，就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止印度洋板块的北移，这样，就不可避免地在印度洋产生板块内在的碰撞。而马尔代夫处在板块的中后段，其结果就会像玩翘翘板一样，使马尔代夫的土地上升很多。以后，我们基里巴斯也可以进行类似的爆炸。”
　　塔那利丝说道：“真要能这样，那可是我们岛国的福祉了，但愿你的计划能够成功。”努瓦克辛说道：“现在我是过道这里，马上就要去澳大利亚讨论这一议程，你们静候佳音便是。”
　　先期到达澳大利亚的夏云天和兰卉馨带着万聪，在海滨城市凯恩斯的海滨浴场晒日光浴。面对蓝蓝的天和蓝蓝的海，万聪跃跃欲试。夏云天明白他的心意，三人乘上一艘玻璃船，不一会儿就到了著名的大堡礁。看着五彩缤纷的海底世界，万聪忍不住租了一套潜水服，到海底亲自触摸那些美丽珊瑚，兰卉馨和夏云天也跟着租了潜水服来到海底。
　　与此同时，冯理德和一个同伴也在另一艘海底游船上。而玛丽亚娜也和冯思雪的几个同学一起，乘飞碟到了这里。游船先载着玛丽亚娜她们在海面上乘风前行，大海的波涛使小船不时在风口浪尖起突。陈班琴拿出羌笛，吹起了婉转悠扬的曲子。邹伟明说道：“好美的乐曲。可惜，我们只能欣赏到乐曲，却不明曲中大意，要是像唱歌一样，曲子里还有词就更完美了。”陈玉琴说道：“这首曲子，正好是有词的。原词是一百年前，一个落魄的作者所写。因为词只是发表在当时的网络上，没有得到传统权威的认可，所以没有广泛流传。”景秀芳说道：“是什么词，你就快说嘛，解释这么多做什么？”陈玉琴说道：“原词名叫‘碧海生潮’，全词是这样的：
　　碧海泛舟独远行，玉箫一曲海天情；有意子期觅何处，无心嫦娥缦寒庭。
　　海潮涌将心潮起，涛声争与箫声鸣；蓬莱或有桃源界，渔樵知音携百龄。”
　　邹伟明跟着念道：“海潮涌将心潮起，涛声争与箫声鸣。这意境好呀，你们看，词中所写的是不是和我们现在的处境一样呀？”冯思雪说道：“我看呀，是涛声争与羌笛鸣。但不知，海潮涌起了你什么样的心潮哟。”
　　玛丽亚娜说道：“这么说，邹伟明动了心潮了？”几个人说得邹伟明的脸都有些红了。玛丽亚娜又说：“听说，这大堡礁的海底世界非常美，我们何不潜水下去玩玩？哦，我这里倒是有两套潜水服，一套是我自己穿的，另一套较大的是我哥哥的。他不和我们来，这套衣服我倒是先带来了。看大小嘛，只适合邹伟明了。反正船上也有潜水服出租，你们几个人租潜水服也可以下去玩。”
　　邹伟明穿上玛丽亚娜给的潜水服，上面没有氧气瓶，从外面看，就像鱼一样。穿上这身衣服，两个人在水底，还可以边游边说话，而且游速很快，不一会儿，就把其他人丢在了后面。玛丽亚娜说道：“你看我们在这海底，眼前的景色你心里有没有什么心潮呢？”邹伟明说道：“我有一种感觉，好像我在梦中见过你，而且……”
　　玛丽亚娜说道：“那我们是梦中情人了？而且什么，而且你在梦中是不是对我非礼了？”邹伟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梦中的事，算不了数的。”玛丽亚娜不依不饶地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老实说，我是不是很好看，你对我是不是很喜欢？”
　　邹伟明被问得没办法，只好说：“其实在我心里，你还有陈玉琴和景秀芳都很可爱的。”玛丽亚娜还想再问，突然她收到从海底传来的求救信号。玛丽亚娜让邹伟明先上游船，自己朝发出信号的地方游去。
　　在海底，夏云天和兰卉馨置身于绚丽多姿珊瑚中，身边不时有穿梭的缤纷鱼群从身边掠过，令人感到赏心悦目、其乐无穷。突然，他们看到前面很像有一个人的在海底没有穿潜水服潜水，几个人对此大感意外。夏云天出于科学的直觉，感觉那可能是一个传说中的海洋人。于是，和万聪一起快速向前游去。
　　那 “人”似乎察觉到他们的意图，渐渐向远海游去。夏云天心有不甘，启动脚下的电子助推器，紧紧跟着那“人”，万聪和兰卉馨也在后面不远处跟着夏云天。只见那 “人”越游越远，不一会儿，就看不见了。夏云天等三人看看游得远了，正欲返回，却见海中向他们游来几个巨大的黑影。兰卉馨首先看清那是几条鲨鱼，吓得在水里拚命地游。夏云天在潜水前，早就弄清楚了，这一带没有鲨鱼。突然出现的鲨鱼，使夏云天感到不知所措。而他们也因为自己游得太远，和所乘坐的玻璃游船有着太远的距离。万聪用芯片中的设置，向外界发出了紧急求救信号。
　　收到信号的玻璃船立刻向夏云天等人驶来，而几条鲨鱼也正围着三个人转，并不时咬一咬他们的氧气瓶，把他们吓得惊惶失措。玻璃船已经赶到了夏云天他们身边，可是几条鲨鱼并不离去，仍旧围着三个人转。要想脱离鲨口登船，一时也难以办到。
　　这时，刚才在海底没穿潜水服的“人”又游了回来。他奋力游到最近的夏云天身边，一把拉着夏云天，快速地游向了玻璃船。玻璃船迅速打开入水舱门，把夏云天和那人拉了进来。鲨鱼见状，围着兰卉馨和万聪游得更近，另有一条鲨鱼在玻璃船四周看着里面的人，并不时露出狰狞的牙齿，大家一时不知怎么办才好。
　　刚才救夏云天的人在船上找到一根电击棒，冒险又进入海底。他用电击棒对一条鲨鱼击去，那鲨鱼顿时昏昏沉沉地失去了活力。不料一条鲨鱼从后面游过来，咬住了电击棒，那人只好撒手。原来电击棒主要是棒的前端带电击打目标，后端是不带电的。鲨鱼咬住电击棒后端，轻而易举地将它夺下。那人一把抓住距自己最近的万聪，以比鱼还快的游速回到了玻璃船上。
　　眼看只有兰卉馨一人身在险境，夏云天急得恨不得自己再入海底。而鲨鱼也好像等不急了，开始咬兰卉馨的氧气瓶、潜水脚蹼。正在这时，只见一个人从另一个方向以其快无比的速度游向了兰卉馨。几只鲨鱼见又有人来，分别张口咬向了来人的手和脚。“啊！”玻璃船上的人吓得惊叫起来，有的人不敢看到鲨鱼吃人的真实场面，蒙上了双眼。
　　那人在水下，仅穿着似皮非皮的衣服，鲨鱼张口咬上她的肢体后，又很快放开，然后逃跑似的游走了。来人带着兰卉馨游上了玻璃船。夏云天一看，救出兰卉馨的不是别人，正是在新疆认识的玛丽亚娜。
　　一干人上得岸来，对刚才惊险的一幕忧存后怕。却见冯理德从另一条船上下来，对夏云天说道：“哈哈，夏教授，刚才让你受惊了。”接着，冯理德又对刚才救夏云天的人说道：“郭黎亮，你刚才怎么那么无能，没有及时把他们三人全都救上来？”夏云天说道：“对这位小兄弟，我已经感激不尽了。这么说，他也是冯教授你的杰作之一了？”冯理德笑道：“哪里是什么杰作，你看，这个新疆姑娘的本事，可要比郭黎亮大多了。想不到，我费尽心思克隆的这个鱼腮人，还是比不上你的成就呀。”夏云天见冯理德误以为玛丽亚娜是自己克隆后的人，连忙说道：“不是。”冯理德说道：“夏云天，你就别谦虚了。你我之间，谁不知道谁呀？哈哈。”
　　在宾馆里，兰卉馨对玛丽亚娜的救命之恩谢个不停。玛丽亚娜乘机说道：“夏教授，依我看，你仅仅有一个万聪，远远不是冯理德的对手。要想在今后和冯理德一争高低，你最好把和冯思雪是同学的邹伟明也安上芯片，以便日后了解更多冯理德的情况。不说别的，你看冯理德今天先救你和万聪，等我出来才救上兰小姐一事。这里面，他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呢？要是最后冯理德来个水下救美人，那可有点不妙了吧。”
　　夏云天听到这里，真的动了心。他说：“给邹伟明安芯片，当然可以，但也只是从科学的角度和目的。一切等这次科协会议开后再说。”
　　国际科协大会上，冯理德把青藏高原核爆炸的目的和初步结果作了汇报。随后，努瓦克辛通过三维立体屏幕，对核爆炸从理论到实际运用进行了演示。与会的专家学者也就核爆炸的利弊进行了辩论，以夏云天为首的反对派的观点是，如此巨大规模的核爆炸，必然会对地球安全造成不可预测的严重后果，比如：海啸、地震、生态、破坏甚至地球的颤抖。
　　可是，夏云天对于这些推论，并不能拿出强有力的数据来证明，而努瓦克辛从核爆炸的炸药用量到爆炸的强度以及对海底的影响，都拿出了具体的数据。显而易见，努瓦克辛和冯理德是有备而来，而夏云天和雷鸣，却没有足够的准备。更重要的是，与会者都知道努瓦克辛是芯片人了，他所计算和推论的东西，大体上还是可信的。
　　毕竟核爆炸涉及到地球的安全，为慎重起见，国际科协只同意努瓦克辛和冯理德继续进行核爆试验，等进一步的结果出来后，才能考虑整个计划是否可行。
　　从国际科协大会的辩论中，夏云天深深感到：万聪毕竟对科学知识的理解有限，关键时候比不过努瓦克辛，这更坚定了他要给邹伟明安装更高级别芯片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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